第九章

原来是这“猴子”身上刺有字:越氏,东陆人!

秦千灵明亮的双眼一动,便见她白皙的左手探上了“猴子”的脖颈,过了一会儿,她方有些诧异道:“果真是人!”

“那、那它怎么长这么多毛?”何飞想到自己一直帮着一个长了无数长毛的人洗澡,顿感一阵恶寒。

秦千灵笑道:“他中了毒,有意思的是,这毒我竟然一时解不了。”

“那……现在怎么办?”

“怎么办?”秦千灵轻轻一笑,一个飞身坐到了白虎身上,“自然是救他!”

秦织卉渐渐醒来,只觉所在之地上下颠簸,待艰难地坐起身,才知晓原来她在一辆马车内。

“姑娘醒了?”一个扎着双平髻的姑娘掀起帘子惊喜道。

“你是谁?” 方开口,便觉庞大的疲惫之感袭来,体内的疼痛也渐渐清晰起来。

“我是天泰堡的丫鬟,姑娘可以叫我青儿。”青儿解释道,“少堡主让李郎中连夜赶来为姑娘解毒,可姑娘的毒竟连李郎中都解不了。他只拿了几粒药丸,说是可以减轻姑娘的疼痛,亦能让姑娘不时醒转几次。不过姑娘莫要担心,李郎中解不了,可他们医馆被人称为再世华佗的左公子定能解得了!”

秦织卉揉了揉眉心,尽管脸色苍白,但却有西施颦眉之极妍。

青儿心道,少堡主带了这么个美人回来,也难怪妙儿姑娘脸色不佳。

秦织卉将窗帘掀起一角,此时正是日落,他们正行在一条石子与黄沙铺成的小路上。外面尘土飞扬,想来是前方还有不少车辆。困意愈来愈浓,方要放下帘子躺回睡榻上,便见一人骑着马从他们身边疾驰而过。秦织卉猛地一震,方想要探头出去,一阵疼痛突地袭上胸口。

青儿看她面容痛苦,不禁担忧道:“姑娘还是躺下休息吧,若是强撑着,怕是更难受。到达西华之前,姑娘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秦织卉放下帘子,心中的恐惧与疑惑让她的神情有些肃然,“此路可还通往别处?”

青儿进入马车,扶她躺下,答道:“没有了,这条路只通西华。”

一行人舟车劳顿,马不停蹄地赶路,期间秦织卉醒来几次,每次醒来吃点青儿带来的东西,又沉沉睡去。终于,众人在离开岭祁山四天后,顺利到达了西华城。

众弟子回到天泰堡,有如回到了家中,紧绷着的身心在此刻终于得以放松。也只有这一刻,大家才恍然发觉自己竟是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又返回了阳间。

堡主欧阳渊面对众人,声音宏亮威严,“此行我们去了一百零七个弟子,回来的却只有三十个。你们回来的这三十个,功夫、耐力都非同一般人,毋庸置疑,你们是我们天泰堡的勇士,精英!”欧阳渊顿了顿,神情渐渐暗了下去,“那七十七个没有回来的弟子,用他们的性命向天泰堡表示了忠诚,我们绝对不能忘记他们!从明日起,天泰堡上下吃素七十七天,为他们送行!”

一群人面露哀伤地沉默了片刻,便见欧阳渊摆了摆手,道:“困了的便回去休息,该吃的便多吃点,身体不适的立刻去看郎中,银两由天泰堡出。”

待众人散去之后,沈妙儿上前低声叫了声,“欧阳伯伯。”

欧阳渊看着她,眼神慈爱怜惜,“你爹那边我已遣人送信过去了,此次有惊无险,还是让妙儿受惊了。”

沈妙儿平时在姬水时甚少出门,好不容易到街上买些胭脂,却不幸被一男子看中。当时沈妙儿并未多加在意,只道这想要为她付胭脂钱之人定不是本地人。若不然,怎会不知她沈妙儿乃姬水富商之女,区区几两钱便想要她心觉感激?她料到他非本地人,却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他竟是魔窟之人!

沈妙儿被劫后,沈松立刻传信给至交欧阳渊,说他探得掳走妙儿之人两日后便离开姬水,恳求他务必派弟子救出爱女!

沈妙儿道:“欧阳伯伯的大恩,妙儿不知如何才能报答。”

欧阳渊佯怒道:“将来就是我欧阳家的媳妇,一家人谈什么报答不报答!”

沈妙儿白皙的脸渐渐有了红晕,不待说话,便听一旁的欧阳肖道:“爹,此次我们能从岭祁山出来,实因有一贵人相助。为了救我们,她中了毒,此毒连‘济世馆’的李郎中都不能解得。为今之计,便是待馆中左公子回来,再带着这姑娘前去求医。我知爹行走江湖数十年,古怪平常的毒亦都见过不少,不如爹现在为这姑娘看看,看能否暂将毒情缓解?”

欧阳渊听罢,冷峻的面容透出了诧异,“方才我还想是我天泰堡弟子命不该绝,才能误打误撞出了岭祁山,未想到竟是有人带路!快带我看看这贵人!”

水蓝色的帘子拉开,一个身子窈窕的女子侧躺在榻上,面容苍白憔悴,绝代之姿却在卧病中多出几分可怜玉软的韵味来。

看到如此姿色,欧阳渊只是眼神顿了顿,便为她把起脉来。不过一会儿,两道雪眉渐渐凝起。

“欧阳伯伯,她中的是什么毒?”沈妙儿关心道。

欧阳渊并未回答,只见他突地拿出一把匕首,在一旁两人还未反应过来时,一刀划到了秦织卉的手腕上。

“爹!”欧阳肖惊呼。

欧阳渊却未作解释,只是双眼紧盯着秦织卉的手腕。不一会儿,那道伤口处渐渐冒出了黑红的血。

欧阳渊方才开口道:“我虽不知这是什么毒,但依此刻形势来看,当她的血全变为黑色之时,便是华佗在世恐怕也无济于事。”

“我听说那左公子医术虽高明,但为人却心性孤傲,想求得他看病并非易事。如今,他又不在医馆,我怕这姑娘……”

沈妙儿所说不假,这左公子之所以不被人称为“郎中”,便是因他并不如一般医者那般怀有悬壶济世之心,他行事全看个人喜好。因他十天有九天不在医馆内,故见过他的人并不多。但但凡见过他的人,都说他是全天下最英俊的男子,所以赠了“公子”这一雅称。

正当几人一筹莫展时,便有一弟子跑来道:“堡主,济世馆李郎中差人来传信,说是左公子回了医馆,可他并无意出诊。”

欧阳肖声音有些压抑地道:“人命关天,岂是他想便救,不想便不救的?”说罢,对欧阳渊道,“爹,我带这姑娘去济世馆,若左公子见死不救,我便不得不以武力相逼。”

欧阳渊面现威厉,斥道:“胡闹!我天泰堡岂能以武力威胁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郎中,若传出去,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沈妙儿忙上前道:“伯伯说的是,欧阳大哥也是救人心切,才会口不择言。”而后看向欧阳肖,柔声劝道,“若那左公子不肯救人,欧阳大哥还是回堡中,我们再想其他办法。这普天之下,就他一个左公子医术了得?”

欧阳肖看向车内的秦织卉,担忧道:“虽如此,但她的毒拖不了……罢了,我先去济世馆,之后的事再行商议。”

言罢,便上了马车。沈妙儿见状,便也跟着上了车。马车在石板路上平稳前行,不多时,便来到了济世馆前。

欧阳肖和沈妙儿方下车,便见年逾古稀的李郎中从馆中迎了出来。

“我便猜到少堡主会来,可左公子说了不会为姑娘解毒便不会改了主意,我奉劝你们还是另寻高明吧!”

欧阳肖恭敬道:“医者父母心,我想左公子看了姑娘的毒后,定会出手救助的。”

李郎中叹了口气道:“少堡主是不了解我们左公子啊!他从来不以医者自居,亦从不把救助天下作为己任,世人生死与他没有半分关系,少堡主还是走吧!”

欧阳肖带着讥诮,大声道:“我看这‘济世馆’只是徒有虚名,无以济世,我看不如改名为‘见死不救馆’更为贴切些!”

本想以言语逼左公子现身,可过了好一会儿,却不见一人从医馆中出来。欧阳肖有些怒了,方要进馆,便听一个虚弱的声音响起,“少堡主……”

原来是车内的秦织卉醒了。

欧阳肖立即掀开帘子,“姑娘醒了。”

秦织卉缓缓坐起身,将手中的一个小瓷瓶递给他,“我想左公子定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只有遇到能让他感兴趣的东西,他方肯出手相助。你把这瓶毒药赠予他,我们再稍等片刻,若他还是不出来,我们便回去。”

欧阳肖将瓶子拿给了李郎中,“有劳了。”

李郎中抚着长胡子道:“我看这亦是徒劳,不过我还是替你们转交,碰碰运气,诸位稍等。”

李郎中进去了一会儿,再出来时,面有喜色,“少堡主,左公子有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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