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苏鸢失算

苏鸢是借着天羽的手将有毒的镯子送到两个孩子那，这一次，她更是不宜亲自出面，只得再利用天羽一次。

天羽和苏鸢亲近，又是个孩子，心里自然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苏鸢拿了两个护身符亲自交到天羽手上，说是可以让两个弟弟的病早日好起来，天羽懵懵懂懂的信了。

齐妙仪那边突然出了如此岔子，楚轻凝在那边耽搁了会，再回来时，芳颉宫中已乱成了一团。

晏啻一脸阴沉的坐在上位，苏鸢亦是不知何时来到了这里。

“殷太医已经来了，楚轻凝，你身为生母，明知孩子病着，为何要将他们置之不理。他们尚且还小，你就如此忍心？”未等楚轻凝问清缘由，晏啻的斥责之声便是落了下来。

“皇上，臣妾，”楚轻凝身为母亲，心中如何能不关切孩子。只是，这一次，不是晏啻开口，而是站在一旁的苏鸢出了声。

“皇上，两位皇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姐姐心里定然难受。姐姐出去，想必是有着极为要紧的事。现在皇子危急，只盼两位皇子能够顺利度过这一劫。”苏鸢声音温柔，倒是极为婉顺。

只是，苏鸢此话一出，不止楚轻凝神色微微一动，晏啻看向她的脸色，更是透着些许诧异。

“两位皇儿只是偶感风寒，尚还没有严重到这种地步。怎得，宫中竟都有如此传言了？”晏啻此刻的语气中，暂且带着询问之意。然而看着苏鸢面色暗暗变化，晏啻又岂会猜不出其中端倪。

这次两个皇儿突然生病，晏啻本就怀疑是后宫中有人捣鬼。但孩子尚幼，偶感风寒亦不是没有可能，是以，晏啻便没有多虑。

但苏鸢此刻话中有话，再看到楚轻凝欲言又止，晏啻不禁想到了那日楚轻凝向他言明秦应青的事后，淡淡的问了一句，‘若是这后宫中有人要害她们母子，她该怎么办’

虽说这话意中，并没有那般绝对，可那一言，又如何不是楚轻凝想向他求救。

晏啻的脸色渐渐沉下，苏鸢的心不禁随之冷下。原本以为一切尽在她的掌控之中，然而，只在这短瞬之间，只因她放松之后的一句话，她苦心经营的东西，似乎已然倒塌。

苏鸢心下冷极了，身形微微晃动，不知如何应处。晏啻眼中的神情，她能够看得明白。

为了害死楚轻凝诞下的这两个孩子，为了将楚轻凝扳倒，为了稳固自己在后宫之中的地位，苏鸢费尽心思。可她从未想过，自己竟能输得如此轻巧。

她甚至于根本不知道楚轻凝都做过什么，而楚轻凝也似根本什么都没有做过，她便就这样输了。

苏鸢虽只有贵仪的位份，可这栖鸾宫却也是荣华过的。苏鸢拖着沉重的步子终是回到了这里，望着这一切，苏鸢心下竟是生出了放弃之意。

在这绝望之中，那一抹淡漠的背影，不禁浮现在了苏鸢的脑海。若是那时她没有入这后宫，或许，她与那人，还能多上一丝缘分。

“娘娘，您怎么了？”绿儿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但见苏鸢面色灰白，心下不禁极为担忧。

“绿儿，”苏鸢神色微怔，轻轻唤道。

“奴婢在，”

“你觉得本宫是个什么样的人？”苏鸢整个身子均是失了气力，此刻靠在桌椅之上，却是突然对绿儿如此唤道。

“娘娘心地善良，待奴婢们都很和善。不像宫中其他的主子，动辄打骂。绿儿能伺候娘娘，是绿儿前世修来的福分。”

绿儿诚诚恳恳的声音传来，在苏鸢心下掀起一阵涟漪。呵，心地善良，她苏鸢，倒从不屑这四个字与她牵扯上什么关系。

她是深闺宅院里出来的人，那些害人的伎俩，自幼便是耳濡目染。进了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后宫，苏鸢更是没有想过要对谁心软。

“绿儿，你是什么时候离宫？”

“回禀娘娘，奴婢进宫时间还短，约莫再过十年，若在宫中没有职位，便可出宫了。”绿儿一时被苏鸢问得摸不着头脑，却也如实答道。

“本宫帮你递个牌子，稍晚你收拾一下东西，准备回家吧。本宫这里有几样首饰，念你尽心伺候，就赏了你了。出宫之后，寻个良人嫁了，好好过日子。”苏鸢缓缓开口，便是取了几样东西交到了绿儿的手上。

苏鸢从未对如此‘善待’过旁人，但这绿儿秉性纯良，待她这个主子，当真真心。

这次的事牵连出来，恐怕绿儿也难逃一死，现在圣旨还没到，待绿儿离开了皇宫，有些事，便也就过了。

绿儿本不想走，可苏鸢接下来又说了几句话，便是让绿人辩无可辩，只得闷着头去收拾东西。

圣旨来的时候，天色刚刚暗下。苏鸢一身盛装，跪在殿中接旨。

绿儿收拾好了东西，想向苏鸢再道个别，便瞧见了这一幕。在绿儿眼中，苏鸢亦如那莲花池中高雅的莲花，身上那股傲然气质，让她们这些做奴婢的均是自惭形秽。

只是，此刻绿儿专注的望着苏鸢，心下不禁顿时浮现了“诀别”这两个字。绿儿心里一个机灵，顿时不顾苏鸢的交代，又往前跑了去。

距离越来越近，绿儿更是将那圣旨的话，听得越发清楚。

苏鸢谋害皇子，其罪本是当诛。圣旨中的意思，便是念在苏鸢抚养皇儿有功，免去了死罪。只是废去封号，带着元翼到华云寺思过。

绿儿听到那些话，心下大惊，却也同时想到了这段时间以来，她察觉到的那些异样。可即便如此，在绿儿心里，苏鸢仍是待她好的那个主子。

“娘娘，奴婢和您一起去。”绿儿冲到苏鸢身边大声说道，这份决心，就连苏鸢亦是极为动容。

苏鸢本意是想将绿儿送出宫去，也好远离这些是非。但绿儿执意如此，那便罢了。

芳颉宫中，楚轻凝跪在晏啻面前，神色十分平静。“皇上，臣妾，应是犯了欺君之罪。”

“皇儿的事，是朕大意了。若不是你及时发现，恐怕贵仪已经得逞。”晏啻眼中，到底有几分愧疚之意，此刻，晏啻语气微沉，却是又道，“只不过，阿凝，你到底还是变了。”

“那皇上，又是如何看待臣妾的？”楚轻凝眼睑微颤，低垂了头。事到如今，楚轻凝无所谓怕与不怕，她敢在发现苏鸢利用天羽所做的事后设下这一个局，就没有想过不被晏啻发现。

在这个后宫之中，她到底还嫩得很。更何况，她所要得到的一切，不是她自己能够设局得来的，她如今想要的，也要看皇上愿不愿意给。

“苏鸢已被废除封号，将会去往华云寺了却余生。”晏啻的眼前似蒙了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但这一字一字，却能生生的敲进苏鸢的心里。“朕知道你心里或许会有怨言，但是，她已经威胁不到你和皇儿了，这就够了。”

苏鸢对晏啻来说，亦是不同的，他心有怜悯，终究狠不下这个心赐死她。但是，如果苏鸢真的得手了，他必然不会对她心软。

“臣妾，谢皇上隆恩。”楚轻凝的神情依旧平静，只是掩藏在袖中手微微曲起，有几分颤抖。

“阿凝，”晏啻一声叹息，将苏鸢揽入怀中。

当上官月鹤得知苏贵仪最终落罪之时，心下不禁极为诧异。可联想至这段时间的情况，却也能想通这里面的原委。但是，他作为臣子，自然不当过问。

楚轻凝原本以为，这当是她与苏鸢的最后一次见面。但是，这前半生，她与苏鸢已结了仇怨，后半生，却是由苏鸢一步步推动。人终究是无法未卜先知，若是知道往后会发生什么，楚轻凝就算是冒着冲犯皇上的危险，也会央求皇上将苏鸢赐死。

“见过婕妤娘娘，”苏鸢的衣裳极素，在这园中遇见楚轻凝，她也是费了不少心思。

但苏鸢到底是高傲的，即使到了这一步，也不愿向楚轻凝行奴婢之礼。

楚轻凝是要去探望齐妙仪，苏鸢中途出现，不禁让楚轻凝心有警惕。这时候，苏鸢本该要准备离宫。

“苏鸢，若你往后青灯古佛，知道忏悔，本宫可以既往不咎。以前的事，过去便罢了，你也不必再说什么。”楚轻凝语气微沉，想不通苏鸢的来意，却也不想跟苏鸢再生出冲突。

“婕妤娘娘比我想得要警醒，我利用天羽，竟也能被你察觉。”苏鸢淡淡一笑，语气中的不甘之意，尤为明显。

苏鸢已让人查探过，那两个孩子，本该是中了毒。只不过症状较轻，想来天羽刚给那两个孩子戴上镯子不久，就已经被楚轻凝发觉，并及时传了太医诊治。

后面再传出中毒之事，就是楚轻凝布局的第一步。

“天下父母皆是如此，我做的，只是一个母亲该做的事。苏鸢，孩子都是无辜的，天羽亲近你、爱你，我希望以后你不要再伤害她。”楚轻凝沉色看向苏鸢，这一句，不是质问也不是威胁，而是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