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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悬凝着数颗晶莹雨珠的头喀啦一扭,险些断颈,漫应着普乌鬼吼的小嘴愕张,持拿手机的纤腕倏僵。

前方,两只杀红了眼的野兽互相扑杀,拳拳到肉,肘肘见血,媲美“斗阵俱乐部”,从前那和平温馨、感人肺腑、赚人热泪的氛围都到哪儿去了?

“你们、你们两个究竟在搞什么鬼啦!”

油画般朦胧的月,浓雾在海上拢聚之后缓速飘移,平静的渔港泊靠着稀落的船只,多是歇业或废弃,三、两艘小艇系绑于岸边,随着波浪起伏晃荡。

陶水沁紧绷的脑神经忆及午后那场野兽竞技格斗,满腹的炸药又快引爆。当时她在一旁瞎吼了一阵,怎知那两个男人丝毫不理睬,继续肉搏血战,她连充当裁判的资格都没有,惨遭彻底漠视,全然跟个透明人没两样。

碍于魔人普乌急召,她索性弃置两只争抢地盘的出闸猛兽不顾,飞飙回局里报到,不知道那两个发神经的家伙停战了没……

收回飘远的思绪,瞪着糊在视线内一片黑茫茫的浪潮,陶水沁惊悸犹存的忍不住吞了口唾沫,不安的扯弄身上印着鲜黄“MJIB”的墨黑背心,凝视蹲伏在身后的一伙队员,几滴冷汗悄然自她鬓间滑落。

她不得不主动招认,十年前那场乌龙溺水意外之后,她开始变得畏水,虽然还不至于到恐惧排斥的境界,但如非必要,能闪则闪,能遁则遁。

偏偏今晚这桩临时接获线报的毒品偷渡案是在码头进行,这群混蛋活像会通灵似的,好,真他×的好!

“海巡署的人来了没?”陶水沁深呼吸数次,做好心理建设,侧身询问每回出勤的最佳拍档,边检查配枪及配备。

“上层推三阻四,只派些大头兵来支援,根本是把我们当白痴耍!”任晴泠刚合上手机盖,火大到极点。这群混蛋早算准海巡员交班的时刻,故意挑这时间来。

“算了,不管他,按照老规矩,我们自己来。”早习惯这些官僚制度的腐败,靠这些王八蛋还不如念阿弥陀佛来得快些。

陶水沁瞟了瞟今晚支援的队员,两只菜鸟,一只半退休状态的老鸟,该死的好呀,能干的都调派到另一条线去,魔人普乌摆明了是想让她和任晴泠双挑大梁烈火牺牲,真去他的心肠有够好!

达达达……

粗重的马达转动声划破平静的水面,一艘外壳斑驳的老旧中型船只驶速渐慢,船头有着模糊的人影。风速二级,吹不去厚重的浓雾,灰蒙蒙一片占据所有视线范围。

陶水沁望向任晴泠,交换一记矢誓必得的坚定眼神。“对时。”举起腕表,此时已是深夜一点四十五分三十二秒。

雾影之中,人声逐渐传开,船长吆喝着船员和搬运临时工卸货,印着“渔获”字样的箱子一个个被运下船,箱里堆栈整齐的是大麻砖和包装完整的安毒,船舱里黑影闪烁,谁晓得藏匿着哪号通缉人物。

好啊,这次不必劫车也不用担心会损害公物,更不必伤脑筋有谁会冒出来迷惑她的意识,等破了这宗案子,她就准备拿龙珠灌爆魔人普乌的喉咙来个普天同庆。

一点五十分,行动!

依循惯例,最敢冲的陶水沁抢当先锋部队,指挥任晴泠在后掩护,管他菜鸟后援懒散,老鸟随便他哪边凉快闪哪边去,她的年终奖金就看这一回!

“王八蛋,还不全部给我蹲下!”

听闻岸边忽然劈头杀来一声娇斥,忙于检查“货物”有无受潮以及卸运箱盒的工人霎时惊跳窜逃,船长破口大谯耸动的国骂,冲入船舱掏家伙。

陶水沁左右开弓,铐到两只腿短逃不快的衰虫,一个转身肘击,妄想偷袭的凶恶外劳立即鼻血如注,陷入假死状态。

“这些都是小喽罗,要抓头儿!”任晴泠随后奔至,高举枪托敲倒两只想趁乱搬货溜走的秀逗毒虫。

“我知道,就是那个留着两撮八字胡一脸白痴样的船长!”换气的空档,陶水沁反手压制下另一只偷袭的毒虫,努力战胜左右晃摇的飘浮感,铐好罪犯,抄起配枪,伸腿踢开虚掩的舱门。

舱里狭隘,满是霉味,单盏灯泡晕黄迷烁,她捂着口鼻眯眼梭巡,赫然瞄见喧子船长正翻箱倒柜狂找火并的家伙,显然这票大生意喧子船长是头一次干,经验不足,有待磨练。

可惜啊可惜,她这个T-X是专门来终结像他这种混日子的老废物!

“手放头上蹲下!你还跑?!”

喧子船长掉头直奔舱房最底端,陶水沁反应敏捷,长腿一蹬,紧追在后,一个右拐转角,鞋尖毫无预警踢中异样的物体,砰一声,她失速冲撞进隐密的暗房,跌得天旋地转,昏天暗地。

赶紧翻身坐起,她呻/吟着猛揉红肿的额心,赫然摊开空无一物的掌心。枪,她的枪咧?!

慌张的眨去眼前满天的星星,她探手摸索,对光线适应不良的瞳眸触及方才当铁板踢的异样物体,当下一愣,迅速利落的翻过倒卧于血泊的中年大汉。

那个异样物体竟然是喧子船长?!

“是谁?谁在那里?”不寻常的气息弥漫在幽暗的空间中,她瞪向暗房深处一抹幽微的暗影,扶着门框借力爬起身,以眼角余光暗暗寻找跌跤时滑出的配枪。

一道刺耳尖锐的笑声隐约传来,“你就是陶水沁?我不过是抛出了一个活饵就引来了关键人物,真值得。”

陌生的男人,浓重的英国腔调,一副咬定她是猎物的古怪口吻……

“偷渡客?”她纳闷地咕哝,眯眼估量这是什么样的局势,剧情走向又该是如何个延续法。

“拜你之赐,我们兄弟一个个被那只小废物咬住脖子,弄得喘不过气,轮流翻盘。这么多年来,我们始终被他漂亮的演技蒙蔽了双眼,怎么也弄不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让这个小废物决心撕下面具……搞了半天,原来这么简单。”异国男子的脸庞因深沉的怨恨而狰狞。“我们想出了这么周全的方法,把他搞成只能终生坐轮椅的废物,结果他却反过来演了一场精采绝伦的好戏撂倒我们。”

“神经病!你在胡扯什么?我听不懂。”陶水沁循从防卫的本能退了一步,溽热的汗水滑下背脊。可恶,那把该死的枪到底滚到哪里去了?!

男子踱出堆满杂物的幽暗处。他有一张与伊末尔相似的俊美容貌,只是年纪较长,气质也浊劣得多,褐色的长发整齐的束绑于颈后,棕色的眼珠一如她熟悉的那双琥珀色眼瞳,就连微笑的弧度、挑动眉梢的角度都如此肖似……这、这是什么剧目?

凭借着那张总在午夜梦回迷惑她心的相似脸庞,棕眸男子轻而易举的靠近震愕僵立的娉婷身影,徐缓地凑近失去清晰判断力的愣然小脸。

“我好像闻见恐惧的味道,会是从你身上发出来的吗?”他讪笑着,伸臂困住她。

不对!他不是伊末尔,不是!

陶水沁蓦然惊惶的回神,弹撞上木钉的夹板,痛得脊骨发凉,弯身蜷伏,受过训练的反射神经感觉得到那个男人正持续逼近,因而胃壁紧缩,脉搏狂跳。

“水沁!你在哪里?”任晴泠将头探进舱里,大喊道。“海巡署的人来支援罗,你铐到喧子了没?”

“水沁?水沁?怪了……为什么都不回应?水沁!陶水沁!”意识到情况不对劲,任晴泠思忖片刻后飞快的掏枪奔进阴暗的舱房,焦急的寻找搭档的踪影。“陶水沁?你在哪里?回答我!”

然而遍寻不着,堆满杂物的暗室除了大量血迹与一具尸体,根本没有活体生物迹象,水沁她该不会……任晴泠手脚发凉,仓皇的冲离船舱,寻求支援。

潮湿阴冷的船舱归于幽寂。

“唔……”救我,晴泠!

暗房藏有狭道连接舱底,通往另一处幽深的密室,微弱嘶哑的呼救声隔着一只覆脸的大掌频频发出,但男人掌劲过大,陶水沁严重缺氧,晕眩得厉害,更遑论放声呼救,只能空踢着双腿耳闻任晴泠奔离的脚步声,内心疯狂的咒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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