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凌丞殁

“走吧。”

樱枝回到前院后发现凌老丞相正焦急的等着自己,便摆开腰肢迈着莲步快走了几步,手上的帕子也甩了起来,“相爷~奴家以为让您好好休息,您倒好多大一会儿就醒了。”水袖搭到凌老丞相的肩膀上,重新坐回到他的双腿上。

“年纪大了就爱犯困,那些歌舞伎每每唱的跳的都是一样一个新花样也腕不出来,实在提不起兴致。”凌老丞相不满的说道,随后抚摸上樱枝的脸蛋眼睛里放着光彩:“樱枝啊,今日相爷我无事,好久没听你吊嗓子了,不如今晚来上一曲段吧?”

樱枝难掩开心,拉下凌老丞相放在自己脸上的手:“好啊,就今晚,奴家这就去准备!”

“哈哈,果然只有唱戏樱枝才会笑逐颜开。”把樱枝放下,“去吧去吧。”

樱枝欠了身欢快的去了。

她爱华美的东西凌老丞相就把得来的好玩意儿都留给她,比如那支精美的步摇;她爱唱戏凌老丞相就特地为她搭建了一处戏台,戏台上只有配乐和她。

她用步摇的秘密回赠了丞相;同样,她也会用独属她的戏台回赠丞相。

晚秋初冬,没有月光,天空里有一层白雾没有星星,是黑到无边的天际。快来雨了吧?气温骤降了。不知雪会不会一起下,树叶都一夜变黄了。夜晚有了凉气就是清透的,黑到无物的夜晚也是闷沉的……

戏楼后台,樱枝痴痴的抚摸那件水袖文锦长裙,像是在与心爱之物告别。

她一身素色戏服,凤眼不画自微吊,远山黛眉,粉白唇红。长长的腮鬓将她脸部轮廓修饰的更加妩媚,两眼的红晕透的她楚楚可人,就是这么张脸面无表情,很想让人猜测这女子俗尘之中经历过什么。

“樱枝小姐,老爷来看您了。”

樱枝在伤感中走出来,才发现自己的神思不知游荡多久了,应了一声:“知道了。”

放下手中的长裙去了门前等待。片刻,就见凌老丞相出现在廊子上,樱枝福身:“相爷恕罪,樱枝准备曲子忘记了时间,叫相爷久等了。”

凌老丞相托着樱枝的双臂将人扶起,打量了一会儿眼前这绝色佳人,缓缓道出:“佳人回眸,吸吾常驻。汝予一笑,芳华倾城!”

“相爷谬赞,倾城…奴家愧不敢当。”

“如何不敢当?樱枝自是绝世独立!”凌老丞相话音一顿,他说怎么樱枝的感觉和原来有所不同,原来是她的扮相。

扮相简单不似从前那样华丽,便问道:“是还没衙衣裳吗?头冠也没戴,相爷我为你戴冠。”

樱枝拉住凌老丞相道:“不劳烦相爷亲自动手为奴家戴冠。”她眼珠一转:“方才奴家想出一首新曲子,就这身简单的扮相最合适不过了,只要相爷不嫌奴家寒酸就成。”

瞧一眼樱枝的扮相,额前片子缀了红宝石,樱红白领一改繁琐淡雅清新,倒也赏心悦目。

“新曲子?呵呵,樱枝就是和那些个歌舞伎不同。这样也好,如此你就快些,相爷我可是惦记樱枝的嗓音好久了。”

樱枝浅笑:‘遵命。相爷品口茶的功夫樱枝便会出现。”

果真如樱枝说的,很快她就伴着开场乐出台了。

曲牌是舞乐,几种乐器一齐奏响相得益彰;深沉激越,耐人寻味……

硕大的戏台上只有单薄的樱枝一人,空空荡荡。好在入了戏的樱枝,台风堪称绝顶——令人眼花缭乱的舞姿占霸戏台,足以挑起整出好戏的大梁!

这样投入的樱枝却让台下的凌老丞相眉头拧成川字,这样的她好像要随风飘走了似的!

凌老丞相在椅上站起,直勾勾盯着台上那如落地的红枫叶一般的独舞,抬起双手想要捧起那落叶……紧张了片刻,见樱枝动作慢下来,他这才缓了缓神重新坐好。

伴奏戛然而止,樱枝腰身往后一扭带着忧伤的结束动作背对观众。

又忽然轻妙的一首《秋曲》自乐器中弹奏出来,随奏乐进行她红唇轻启,为这首孤单的秋填上了词声音响遏行云,悲切婉转,“潇潇秋风烈烈,看花开花谢,挑灯执剑烛影曳,伊人祭千年,殁逝江山淹明月……”

歌声响起那一刻顿时空气冻结,万籁俱寂。

弦弦掩抑声声思,说尽心中无限事!

凌老丞相面色骤变,唇角剧烈的抖动着,笑意呢?见鬼去吧!

只听樱枝继续唱道:“只此生将天逆,子落成棋局,要将前生续,留下清歌断了韵笛,开遍了紫狄。只恨君回天无力,为这君王社稷,星灭落残雨!”

凌老丞相顾不得自己的类风湿和腰椎间盘突出噌的站起来,指着戏台上还在狂妄的唱曲儿的樱枝嗥叫:“大胆!大胆!给爷住嘴!”

戏台上那红枫叶妩媚的舒开双臂继续她的舞步,冷淡的白面忽然笑了,笑魇如花。唇红齿白间,曲调未因为凌老丞相的惊变而停顿片刻——凌老丞相的反应不出她意料!她要的就是凌老丞的怒火~她对他绽开了一个他期盼已久的微笑。

在微笑下,她唱得越发开心,巧舌如簧歌啸回旋:“三朝开济绝廿七,想君千万里,今夜萧索赴秋祭……”

凌老丞相摸到椅子把手后,没待再一次坐下就缓缓倒地了。原来,他才是一片枯叶,失了水分的枯叶!倒地后的凌老丞相残喘着浊气,还是不甘心的,断断续续的单字在干涩的嘴中呼出:“大胆…大胆……”

樱枝面不改容,今日她唱的是一首五年前就想唱出的曲子,机会不易得她当然要唱完!

那就纵情吧!恣意吧!逍遥吧!相爷您的沉浮我樱枝主宰了!

她收了笑,她的嗓音回转有力、她的曲中如泣如诉……

凌老丞倒了、她愉悦,音容笑貌铿锵有力:“只此生将天逆、子落成棋局。锦官城无语,子规隔叶空黄鹂,想君千万里,月明西宿生死契、蜀道五丈泣、今夜萧索赴秋祭!”

她唱没了国,唱没了家,唱断了凌老丞相的生命……

琴音颤动、锣音回还,随后就是乐器砸到地面上的声音扰乱了戏台的气氛。琴师们胆破心惊焦惧的看着还在高歌的樱枝—这个花旦如入魔界一般不受外世干扰,就在嘈杂声中继续她的黄鹂歌喉。

“樱枝小姐不要在唱了啊!”一个琴师对着樱枝喊道。

他们只知今日樱枝用《秋》做伴奏并不知道她要填什么词,花旦说什么他们做什么就是了,却如何也想不到樱枝填的词是《秋祭》!

这词曲本事祭奠前朝丞相功德的,但她现在在凌老丞相面前唱出来这不是明显的期盼丞相入土吗!况且又是大逆不道的亡国词!

见樱枝如目空一切的疯子一般不听劝言,众人也不管那闲事了、他们可是配合奏乐的人啊,烫手山芋似的扔掉手中的家什争先恐后的朝戏楼外逃命而去。

还好这群人逃得早,相府护院们觉察到楼里动静不对便赶来了,赶到时就只见樱枝唱着独角戏。再仔细听……确实足以诛九族的亡国歌曲!他们再寻找凌老丞相的影子,凌老丞相早就跌在地上气绝身亡了!

同一尽于百年,何欢寡而愁殷!

悲晨曦之易夕,感人生之长勤……缪女抖了抖脑袋,可是脸颊的痒还阴魂不散,痒的她皮肤上的的细白绒毛都竖起来了。

她睁开睡眼眼前是一只银灰色的小鸽子,小鸽子正用它毛毛的小脑袋蹭她的脸颊,原来是这小玩意儿在捣鬼啊。缪女在被窝中伸出手摸了摸小玩意儿的脑瓜,抱进被窝亲了亲继续睡觉。

“女人,你要是敢把它抱进去,今日的饭桌上就多一道炖鸽子汤。”

缪女止住动作,迫使自己清醒——她竟忘了昨晚是和金玄同床共枕的!她还一丝不挂的展现在金玄面前……顿时脸蛋一热红晕就爬了上来。放开抱小鸽子的手,羞答答的翻了个身面朝金玄……

……呆住!即刻火冒三丈——她的老公和这、这个,这个之桃!

缪女忽的从床上坐起来咆哮:“你们干什么呢?!”

之桃停止动作看向金玄,金玄又看向缪女,眼睛一亮眼角挂星,上前一步把锦被裹在一丝不挂的缪女身上。

缪女低头才后知后觉自己是赤身露体!不好意思的斜眼瞄向之桃,见她被高大的王爷老公挡住这才安心。虽然同为女人,但她这种窘态被不熟悉的人看了去还是很囧的。

缪女打掉金玄为自己裹被子的手,扑拉一下重新躺好呕气似的重重翻了个身,却忍不住一呲牙,他娘的床板好硬啊!

金玄舔了舔干涩的嘴唇,背对之桃道:“你先下去。”

“是。”之桃应着,但是她飘渺的音量足以证明她是多不情愿。

房门关紧,金玄跳上大床把香软的妙人搂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夫人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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