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十五年过去

宸康帝,太始二年

海边的崖顶上,一个十岁小男孩跳下马背,短短的小腿儿被马鞍的翘起绊了一下,导致落地时小身子晃了两晃才站稳。

“咳、咳、”他学着大人的样子,用小手捂住嘴巴干咳两声,试图掩饰掉因为不利索的下马姿势引起的尴尬神色。

男孩的脸蛋有些婴儿肥,皮肤白白的,长长密密的睫毛微微上卷,覆盖在水汪汪的大眼眸上,秀气的人儿很是灵动。只是那从来不绾的毛茸茸的长发,乱蓬蓬的,就像鸟窝,遮盖了一身贵气。

其实,在男孩儿三岁前他也绾发的。

那日他梳着漂亮的双平髻,和爷爷高高兴兴的来到海边找他的妹妹。

见到妹妹后,他惊奇的发现妹妹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也梳着两个可爱的小髻。虽然他很喜欢、很喜欢漂亮的妹妹,但是他不允许自己像个女孩子,所以从那以后,他再也不绾发了。

每年八月十四日,他生日的前一天,爷爷都会带他来看妹妹,到现在已经十年了。

男孩儿被爷爷夹在腋下,飞身从崖顶跃下,他可喜欢这种感觉了!爷爷的轻功那样好,感觉自己就像在天空翱翔的小鸟,自由又威风!

他问过其他小朋友,比如比自己大四岁却要叫王叔的成熙,成熙就没有被人带着飞过。

“你这小子,和那臭丫头一样,自小就不怕高,换做别的孩子,早就吓的尿裤了!”十年过去,老人脸上虽多了皱纹,身姿却依然矫健如当初。

一阵轻风拂过,男孩儿的长发吹进说话的老人嘴里,“呸!臭小子,头发又脏又长还不让绾。”老人拨走嘴边的发丝,嫌恶的说道。

男孩抬头,对气急败坏的老人嘿嘿一笑,伸长胳膊,揪了揪那撮老人留了十多年的翘胡子。

一老一小稳稳落地。

“妹妹!妹妹!”男孩儿朝正在站桩的缪女奔去,缪女看到奔跑来的小男孩立刻跳下桩子。

男孩儿腿短,身形却快,眨眼功夫就把和他一样高的缪女拥入怀中。被拥在怀里的女孩儿却挣扎开,张开双臂,冲不远处的老人扑去。

被妹妹撇下的男孩儿拉耸着脑袋,失落的看着自己空空的怀里。

“爷爷~我好想你!”声音优美清脆,缪女像只黄鹂鸟扑向老人怀里。

缪喾,太尉府的太老爷,这个自熊疼爱自己的爷爷……

缪喾揉揉缪女的头发,把缪女抱起,走向垂着头失落的男孩儿说:“逸儿不是给妹妹准备礼物了吗,快拿出来给妹妹瞧瞧吧。”

“哼、”小男孩儿嘴巴一撅,双臂环胸转过身去,气闷道:“我忘记带了。”

缪女在缪喾身上溜下来,走到男孩儿跟前,大声道:“缪仲祺,说谎的孩子鼻子会变长哦,快拿出来!”

缪仲祺,字少逸,正是缪女的龙凤胎哥哥。

男孩儿犹豫一下,侧过小脸道:“你叫声哥哥,我就给你。”

她才不叫呢,前世自己都二十二了,哪能叫十岁的娃娃一声哥哥。她不叫!

就这样,两个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的个头,一个模样的孩子长久对视着……她看着男孩,时间一点一滴划过。突然,她裂开嘴笑了。

“你笑什么啊?”男孩儿不解的问。

“哈哈,缪仲祺,你又掉了一颗门牙!”说完,缪女就跑开了。

男孩儿急忙去追。他生气了,两颗门牙掉了以后他就觉得自己不漂亮了,牙齿长起来之前他决定一直闭着嘴不说话的,可见了妹妹他很高兴,就忘了掉牙的事,妹妹竟敢笑话他!

两个小人就这样迎着海风,追逐着……

宸康帝,征和四年

又快八月十五了,月色当空,皎洁如银盘的月亮从海的远端升起,漂浮在迷茫的云海中。人怜月,月怜人;月无言……

小巧别致的院落中央有一棵粗壮的柳树,枝叶繁茂。茂密的树叶在风中簌簌作响。月光透过枝叶投影到土地上,如积水空明,藻荇交横。

布了青苔的石阶上站一十五岁的妙龄少女,少女高扎马尾,体型纤侬合度。她遥望空中明月,遥望思乡,遥望忆情。她道,声音如涓涓泉水声悦耳:“玉阶生白露,夜久侵罗袜。却下水晶帘,玲珑望秋月。”

一首李白的《玉阶怨》被她道出,听不见原诗应有的妇女幽怨,而是一种儿女思乡情,别有一番情调。

“切、”她忽然发出一声,望美好月色对自己说:“古代的生活百无聊赖啊,矫情都被养出来了,冷风里看夜色,闲的、”

缪女转身大步迈入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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