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帝王之术

古代汉语,数中文系里面最是枯燥的一门课了,窗外的阳光正好,偶尔有风吹进来,舒服地让人想昏昏欲睡。

“《谏太宗十思疏》…凡百元首,承天景命,莫不殷忧而道着,功成而德衰,有善始者实繁,能克终者盖寡。岂其取之易守之难乎?昔取之而有余,今守之而不足,何也?夫在殷忧必竭诚以待下,既得志则纵情以傲物;竭诚则吴、越为一体,傲物则骨肉为行路。虽董之以严刑,震之以威怒,终苟免而不怀仁,貌恭而不心服。怨不在大,可畏惟人;载舟覆舟,所宜深慎。奔车朽索,其可忽乎?”

古越戴着厚厚地瓶底眼镜,抱着手里的古代汉语书,古腔味十足地念着,摇头晃脑悠哉地穿梭在教室中。

“《旧唐书》曾赞扬魏征的奏疏“可为万代王者法”。对于魏征这篇奏疏,唐太宗非常重视,说它是“言穷切至”,使得自己“披览亡倦,每达宵分”。 由此可见它在封建时代的重要意义。即使到了现代,文中“居安思危,戒奢以俭”的观点,也仍有值得借鉴的意义。”

发表完自己的观点,古越抬头,在教室里扫视了一圈,目光望向窗边的一排座位,突然出声道,“叶轻染。”

“你来谈谈,你对古代君王的治国之略有何见解?”

古越一般在课堂上很少提问的,对他们的管教也很是松懈,所以致使好多学生上古代汉语课都是懒懒散散的,毫不放在心上。

不少学生都抬起头,好奇地瞧着古越,似乎想看看他到底是想干嘛?

阿染眉毛微不可见地皱了一下,脸色有些黑,默不做声地垂下眼睑,隐过眸中神色,他站起来。

依旧是面于无表情地一张脸,淡淡道,“ 君,当以智,治吏引纲为治国之关键,治国用能,而不用贤,不以人善据,而以人性自利为基,凡治之极,下不能得。夫圣人之治国,不恃人之为吾善也,而用其不得为非也。恃人之为吾善也,境内不什数;用人不得为非,一国可使齐。为治者用众而舍寡,故不务德而务法。夫必恃自直之箭,百世无矢;恃自圆之木,千世无轮矣。自直之箭,自圆之木,百世无有一,然而世皆乘车射禽者何也?隐括之道用也。虽有不恃隐括而有自直之箭、自圆之木,良工弗贵也。何则?乘者非一人,射者非一发也。不恃赏罚而恃自善之民,明主弗贵也。何则?国法不可失,而所治非一人也。故有术之军,不随适然之善,而行必然之道……”

古越抬头,震惊地望着他,有些不敢置信这番话怎能出自一个十**岁地少年之口,还能有这般见解,倒是叫他这个老头子都有些自惭形秽了。

“好!”古越伸手推了推鼻梁上的厚底眼镜,目光隐隐有些激动,“以后你就是专门负责我的课业的课代表了。”

转身,合上手里的书,古越走到讲台上,收拾着课本,“好了,下课!”

“叶同学,有空跟我来办公室一下。”

古越话一出,班上所有的目光全都齐刷刷地聚到阿染的身上,有惊讶,有奇怪,有佩服,还有些莫名其妙。

他刚才那一番话全是古言文,一遍既过,班上就算有人听懂了,却也没有完全理解,表情都有些茫然。

每个人望过来的表情都各不一样,阿染在班上很少说话,简直是低调的不能在低调了,致使同为一个系的同学,竟没一个人认识他。

出了校办公室,阿染手里捧了一推乱七八糟的书,什么《楚辞》啊,《帝王谋》啊、《古汉语鉴赏》之类的,都是刚刚古越塞给他的,还说让他多看看,多学习学习,阿染的脸黑了黑,想他自幼生在古代,自懂事起便被教导着识文认字,词文诗赋,兵法谋略,他哪样不会,随意捡了几本书,阿染抱着出了校导室。

古越在自己课上收了一个得意门生的事,瞬间传遍了校办公室。

王老师忍不住打趣他,“瞧古老师这高兴劲儿,就跟得了一闺女似的。”

“闺女我已经有了,不要了不要了。”古越连连摆手。

古越确实有一个闺女,才上初中,也算的上是中年得子了,所以格外疼爱些。

朝办公室外望了一眼,古越忍不住笑了笑,“那小子我确实是越看越喜欢啊。”

阿染被古越收为得意弟子的消息不胫而走,瞬间红遍了整个中文系。

要知道古越名副其实地就如他的姓,一副老古董的模样,可他还是学校校博物馆的副馆长,其能力、素养也不是盖的,不知有多少人艳羡着呢。

同在一幢楼里,楼上楼下,两个人影,相错而过……

阿染抱着古越塞给他的一大摞书下了楼,正往教学楼区而去。

楼上,一抹紫色,明媚如阳。

手上抱着一本钢琴曲谱,耳朵塞着白色的耳机,夜惜慢悠悠地从校董事室出来,微微低着头,下了二楼,往艺术分院校去,有风吹来,扬起了她颊边的发丝,遮住了脸颊。

阳光很好,轻风淡淡,耳边有鸟声在轻语,似是感应一般,阿染回头望去,身后空荡荡的大道上只余两旁一排排高大的法国梧桐在地上投下一片斑驳的碎影,头顶有一片树叶飘飘荡荡地打着旋落在他脚边,远处有男生女生迎面走来,手牵着手,笑容甜蜜。

他眨了眨眼,垂下眼睑,眼里有淡淡的疑惑一闪而过,回头,抱着书渐渐走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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