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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心,大姑娘,会落湖的。”

她不经意的嗯了一声。“阿玖,你说……”顿一下,她往身侧看去。

“哦,是九行啊。”

九行垂着眼,说道:“大姑娘要叫我阿玖,也是可以的。”

徐直看着他,这一次没有恩上一声。过来良久,九行抬眼看着她,她盯着湖,也不知在想什么,他正要跟她说,凡事没有身体重要,孙时阳说过,直到发留到肩下时,那是也差不多养足精气神,方能出门或见客,去做以往在做的事,大姑娘还是去休息吧。

这话都还没有出口,徐直便问道:“近日府里有什么事吗?”

九行微的一怔,跟在他的身侧,说道:“陛下又差人送补品来,要大姑娘好好养伤。学士馆学士也三不五时来问候大姑娘,只是大姑娘如今不宜见客,我全都挡了……·”他说着琐碎的事,心里其实奇怪。

姜玖还在徐直身边时,他曾跟着学过,那时府里大小事情哪件不是姜玖说了算?她一心只在学术上,哪像现在……自她术后恢复意识,有了精神之后,仍像以往时常发呆,却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过往她发着呆,替她扑上纸笔,转瞬她会写出一堆拆开是字,组合起来却是令人一头雾水的文章,而后美目璀璨,仿佛得到一个新世界般——这是姜玖告诉他的,至于姜玖懂不懂?姜玖只是笑说:“我不是蠢,而是所擅长不同罢了。”随即会将她写过的墨迹收起。

白话点就是,姜玖是看不懂的。

事后他方知徐直根本不会看她当下的书写,因为那些全在她脑子里,会看的只有姜玖,也他想搞懂徐直到底在想什么,方能进入她的脑中世界。作为一个身边人如果只能照顾她的衣食住行,而不能进入她的思想,未免丢脸丢大了。

姜玖也坦诚,跟徐直一比,在西玄贵族所受的知识瞬间变成连渣都不如。九行说完琐碎事时,以跟徐直绕湖一周了。徐直微微喘着,显然体力不济。孙时阳说得对,哪怕徐直早晨独自练拳,体力还是不如以前。

他又悄悄觑她一眼。也不知是不是开颅太耗精神,徐直这几个月带着几分枯槁,美貌虽依旧,貌龄却跟实际年龄差不多,他都想偷偷问白华,是不是以前徐直曾吃过什么灵丹妙药,现在要不要再吃?再不吃,不知二殿下会不会腻了她?

徐直累的暂时在石凳上歇着,坐姿一样的笔直,她凝视着被星光照的微微碎光的湖泊,直到九行在她面前铺上纸笔,她下意识要喊一声“阿玖”,再一定睛,是比阿玖年轻许多的九行。

她突然问道:“你姓什么?”

“刘。大姑娘,我叫刘九行。”

“刘九行么?听再临说,你在我开颅那日,除了将我事先吩咐的背诵一回外,还说了许多你自己的意见?”

“我只是看周公子紧张,一时想纾解他的情绪……”

“他紧张?哦,他似乎喜欢我,所以会紧张。这是人基本的情绪,是这样吧?”

九行脸皮一抽。这样明明白白的说开。好吗?人家好歹流有皇族血……“也可以这么说。总之,大姑娘开颅一切顺利,那是再好也不过了。如果真有存在什么,我想他们是没有敌意的。我们再把他们想好点,也许他们一块在屋外陪着我们守护大姑娘开颅呢。”他随口道。

徐直多看他两眼,这才发现她这个最新任的身边人不只凡事往好处想,而且比起前几任身边人还要幻想无限。

一想起前几任身边人,她的心思很轻易的转了一个方向,仿佛眼下对她最重要的已非对天下的研究。她道:“你姓刘,再临呢?我想起来了,姓季,同墨姓乌……你在做什么?”

“大姑娘不是有个习惯,喜欢在发呆时写下脑中记事吗?”

徐直慢慢的抬眼看着他,良久就不说话。

九行心一跳,对上她的目光。“怎……怎么了?”

“是阿玖告诉你的吗?”

“是……是啊。”

徐直哦了一声,极其缓慢的举起笔,又看向九行。“白华呢?这阵子总是少见到她。”

“她无颜见大姑娘,所以……”

“我明白了。”

她又问:“再临不方便入城,孙时阳至今在府里没有回去,是为了什么呢?”

九行流畅地答道:“得等大姑娘完全康复、行动自如后他方会离去……大姑娘,你这样看着我是……”她眼神有点恼怒,他是说错了什么?

徐直收回目光,笔尖将落纸上的动作就这么停住,似在深思什么。

九行在旁耐心等候,等着等着,竟看见徐直额上布满汗珠,他骇了一跳,正要问怎么回事,就见徐直专注的下笔。

他瞄着,还真的像姜玖所言,看不懂。

她神色十分慎重,停停写写,等收了笔后,她微微一笑,盯着九行说道:“你收妥吧。”

“是。”

“收到哪里去呢?”

“收……收到姜玖已往放着的地方。”

徐直又嗯了一声,没有再多做细节追问。她起身说到:“我累了,你收拾收拾也回去吧,我去休息了。”

“是。”九行小心卷起纸后,转头看了徐直的背影一眼。她往后院走去……好好的一个皇子,真的成了后院人吧。

微亮温暖的光自门窗底下泄露。

徐直低着头盯了许久,直到里头有人打开门,周文武就站在那里。

“徐直,要我像那些小倌到门口迎你吗?”他阴沉说道。

徐直呀了一声。“不,我在回忆,在想着,近日看见你就能想起这光,也在想该不该进去。”

他眯起眼,仍是将她一把拉了进来,掩上门。她脱下斗篷,才看见床上那边大刀,就有人自她身后抱住,蹭着她的颈子。

她已经见怪不怪了,从初时吃惊这个年过三十的男子精血异常旺盛到现在她算麻木了吧。

不是说他无子而对房内事感到无趣吗?摄魂钟所摄出来的,到底是不是真心话,她还真搞不清楚了……她思绪微的停下。发现自己没有想探究的欲/望。以前,不是这样的,那是她总是兴致勃勃去挑战一切难题,现在……总是在深想前就停止了。是开颅的后遗症吗?

“徐直,你敢分心?”他将她转了过来。眼神阴暗。“你这什么眼神?”

“没……我只是在想,你今晚要倔院人的义务吗?”

那他每天晚上在那里煽风点火算什么?自己点自己烧吗?徐直向来偏理智,不做多余的事,但这位皇子似乎就是爱做多余的事。

她脱了外衫,未觉身后压抑的目光,径自上了床。她本来没有跟人一块睡的习惯,不过在头痛那段时期,她必须承认有人的体温令得她稍稍好睡些;现在头不痛了,她倒是不介意一个人睡……这样把人抛弃好像不太道德。

若是以往,她哪会管这些,直接走人了,但现在……周文武放下床账,跟在她后头上了床。他把她搂进怀里,指尖轻轻梳理她的短发,问道:“头痛吗?”

“不,不会。”她自己都觉得身子情况愈来愈好,再也不似以前往往思索着事情,却一直被头痛干扰。她试探地说道:“阿武,先前我开颅后虚弱,半只脚还踏在鬼门关上,因此照你所言试看看让拥有皇家血的你,夜里守护在一旁,如今我已大好,可以结束了。”

“哦?原来你想换个人睡了?”

她一怔。“不,没有……”

他俯下头,本要跟她说话,徐直却是习惯的凑上去轻点他的嘴一下。此举大大取悦了他,他立刻回吻。

徐直颇感无奈。这个男人一直处在发情期吗?怎么以前都没有发现呢?他很容易被撩起情欲,或者她该重新推翻自己过去的述作。

思及此,她思绪又停顿。自开颅后她谁也没有说,其实她的思考断断续续,总是无法集中,思路到一半就无法克制的回忆着过往周遭所发生过的人事,她本以为这是开颅后的后遗症,但日子久了,她惊觉不对劲的不是她的脑子,而是内心。她内心时时产生恐慌,令得脑子无法运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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