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7章 番外之凝香
一场春雨落下，将天空洗刷的十分亮丽，村民们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到了春耕时节了，然而，陆家的大房里却是一片惨淡。
“大妹二妹，姐姐走了之后，你们要好好的照顾小弟……”陆凝香将所有的眼泪都咽回了肚子里，脸上还挂上了一抹苦笑，“省着点的话，五两银子能支持几年的……”
“大姐……”凝雪却一把抓住了大姐的手，“咱们不去周家吧，那周家不是好地方……我听说那周家大少爷不是个东西……”
咳咳……此时，里屋却传来了小弟狗蛋剧烈的咳嗽声。
“可是我不去，哪里还有铜板给小弟抓药？”凝香却笑着拍拍凝雪的手，“而且，咱们这样的人家，也没有嫁妆的，以后也不会找到好婆家的，周家大少爷虽然说……但是毕竟只是道听途说的，周家是高门大户，姐姐进去之后，肯定吃穿不愁，姐姐勤快点，肯定不会遭委屈的，如果可以，说不定我还能接济家里一二，所以，我去，这对咱家都好……”
凝烟却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
凝香看了一眼三妹，只能叹口气，但愿自己走了之后，三妹能跟二妹一起撑起这个家。
“大姐，我不让你走……”狗蛋此时从里屋跑了出来，八岁的狗蛋瘦弱的看上去就跟五六岁似的，此时却抱着大家不愿意松手，“我不看病了，你别走……”
“狗蛋乖。”凝香摸摸狗蛋的头，“大姐是去享福的，等大姐在周家站住了脚，就能给狗蛋买肉吃了……”
“凝香啊，快点吧，周家的轿子可来了……”就在此时，牛桂花扭着胖胖的身子走了进来，看见姐弟几个在哭，顿时有些不耐了，“哭什么哭啊？你们大姐可是去享福的，那是周家的大少爷，过去做少奶奶的，这样的好事，要不是咱是亲戚，哪里能轮到你们？而且，人家还给了五两银子的聘礼呢……五两银子啊，你们多少年能赚到啊？”说着，将一个银锭子放在了桌子上，然后过去拉着凝香就往外走。
“那你怎么不让凝霜去？”凝雪忍不住质问了一句。
“你这丫头……”牛桂花不乐意了，“人家不是没看上凝霜吗？别得了便宜卖乖，麻溜的……”她家霜儿可是要当官家娘子的，怎么可能随随便便的给卖了？真是的。
“大姐……”看着出了房门的大姐，就连一向冷漠的凝烟都忍不住哭了出来。
凝香心如刀绞，但是却还是狠心的没有回头，就那么走了出去，上了一顶粉色的小轿，在身后弟妹们的哭喊中离开了生活了十五年的家，开始了她的另一段凄惨的人生。
周家是皇商，年年给皇宫里提供贡酒的，所以，高门大户，那是普通百姓望尘莫及的一个存在。
说好的少奶奶进门却没有任何的仪式，甚至周家的大门上连个喜字都没有，更别说进正门了，而是从后门悄无声息的抬进了周家。
凝香不是不难过不是不觉得寒酸，但是，为了那五两银子，她却什么也说不出来，心里想着的是，从此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只要她守好本分，日子应该不会太难过吧？
然而，这样的想法也不过就在她新婚的第一天就被颠覆了。
从轿子上下来，迎接她的是一个一身绫罗绸缎的丫头，那鄙夷的眼神和语调，仿佛凝香就是个要饭的。
“这穿的什么啊？”腊梅是周伯泉刚收房的一个丫头，正是媳的时候，这丫头就仗着有几分姿色和手段，十分的嚣张，自然不会将泥腿子出身的陆凝香看在眼里，“一身泥腥气……”说着还趁机在凝香的胳膊上拧了一下。
凝香倒吸一口凉气，但是却只能咬牙站在那里，不知道要怎么应对，也没有人提醒她要怎么做，就只能忍着，眼泪却在眼眶里打转。
其余的下人也都只是远远的看笑话，没有一个人给她解围。
“都干嘛呢？”就在此时，一声厉喝传来，一个身着青衣的妇人走了过来，“闲的是吧？大爷一会就回来了，还不赶紧将该准备的都准备好去？”
“江嬷嬷。”腊梅一看妇人，急忙换上了一张笑脸，“咱们哪敢偷懒啊？这不是刚来了新妹妹吗？总要相互熟悉一下的……”
“是啊江嬷嬷……”其余的那些原本站在远处看笑话的女子也都纷纷的走了过来，一口一个姐姐妹妹的叫着。
凝香有些不知所措。
“既然知道是来了新人，那就赶紧好好招呼着……”江嬷嬷看了一眼凝香，“否则一会大爷回来，仔细你们的皮……”
“我们肯定会好好招待妹妹的……”腊梅几乎是咬着牙根说的这个话。
“香草，兰草，带陆姑娘去洗漱换衣裳，换下来的都烧了……”江嬷嬷一脸嫌弃的摆摆手。
凝香这才知道，这个江嬷嬷是周家大少爷周伯泉的奶娘，也是竹园的管事嬷嬷，很有分量的一个人。
沐浴更衣之后，凝香被送进了竹园西侧的一个小跨院，好在那两个叫香草香兰的丫头并没有太为难她，还给她送了一碟点心和一壶茶水。
第一次穿那么丝滑的衣裙，第一次戴那么好看的珠花和凤钗……第一次吃那么精致的点心……只是，凝香的心里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反而十分的忐忑和排斥。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屋子里的光线渐渐的暗了下来，终于听见外面有脚步声传来，然后有丫头请安的声音，凝香原本有些萎靡的神志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惊恐的瞪大了眼睛，那房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个蓝衫男子，她没敢看对方的模样，而是急忙低下了头，紧张的抓紧了自己的衣襟。
“你就是陆凝香？”周伯泉的声音有些轻浮。
“奴婢见过大少爷。”凝香依照之前兰草香草告诉她的规矩起身行礼。
“抬起头来。”
凝香抬头，入眼的男子倒是十分的俊朗，不过那眼神却让人十分的不舒服。
“模样倒是不错……”周伯泉看着凝香上下打量了一下，嘴角是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二十两银子倒是也值了……”
二十两？凝香的心里一紧，可是二婶只给了她家五两啊……
“衣服脱了……”周伯泉对凝香的模样很是满意，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一朵鲜花。
凝香一愣，似乎没明白什么意思。
“衣服脱了。”周伯泉的眉头一皱，声音也不自觉的高了起来。
凝香的脸顿时红透了，不自觉的摇摇头：“大少爷，我……”
可是，还没等她将拒绝的话说出来，周伯泉却上前一步，一把就将她身上的衣服给撕了下来。
“大少爷，不要……”凝香羞愤难当，急忙拒绝，“不要这样啊……今儿可是咱们洞房花烛的日子啊……”
“洞房花烛？哈哈……”周伯泉却忍不住大笑了起来，“你以为你谁啊？不过是我花钱买来的玩物罢了，还洞房花烛呢？要不要让你当大少奶奶啊？”
凝香的心顿时沉入了万丈深渊，原来……眼泪忍不住的流了下来。
因为凝香的反抗，指甲不小心划到了周伯泉的手背，顿时一个巴掌就散了下来，凝香就一下子被打倒在了地上。
“贱人，竟然敢拒绝本少爷？”周伯泉的眼里顿时凶光毕露，“来人。”
立刻从外面进来了两名小厮：“大少爷，有什么吩咐？”
“将她给本少爷扒光了……”周伯泉冲着凝香努努嘴，“然后给本少爷摁住了……”
“好来……”两个小厮显然是干惯了这样的事情，随即上去一个按住了凝香，一个将她身上已经破碎的衣服彻底给撕烂了，然后一个按住了她的胳膊，一个按住了她的腿……
凝香想要挣扎，但是却根本就挣扎不开，她想咬舌自杀，但是却被对方一把给捏住了下巴：“别想着死，你要是敢咬舌，明天就让你的弟弟妹妹给你陪葬……”
凝香只能绝望的躺在那里，任由周伯泉为所欲为……
凝香只觉得自己的世界都是灰色的了，可是她还不能死，为了弟弟妹妹，她还必须要活着……
或许是因为强迫的太没滋味了，周伯泉从凝香的身上起来之后，让小厮们出去了，然后却强迫她做好看着，然后就将腊梅给喊了进来。
“好好的学着，看看女人是怎么伺候男人的……”周伯泉说着看了一眼腊梅，“好好教教她……”
“是，大少爷。”腊梅不以为耻反以为荣，轻蔑的看了一眼凝香，然后就麻溜的一件件的将自己的衣衫除去，然后主动的手脚口并用的伺候起周伯泉来了……
凝香不由得闭上了眼睛。
“睁开眼好好的看着……”周伯泉却忽然出声，“否则……”
凝香就只能睁开眼看着，冰凉的地面却不及她心里的寒冰。
腊梅入戏很快，屋子里瞬间充斥着一片糜烂的气息，让凝香头晕目眩，最后就那么晕了过去……
周家的日子比地狱还残酷，夜里要遭受周泉伯的凌辱，白天还要遭受周泉伯通房们的羞辱和陷害……
慢慢的，凝香才发现，像第一天那样的情况，根本就是太平常了，周伯泉就是个变态，经常会同时让一群通房和她乱来，当那些女人玩腻了之后，就直接赏给小厮，当中就被轮番给上了……
腊梅就在凝香进入周家的半年之后，一个不小心惹怒了周伯泉，被他叫来了六个小厮同时给糟蹋了，最后据说还被卖进了勾栏……
凝香觉得自己就是个行尸走肉，麻木的什么感觉都没有，真想着有一天就那么闭上眼睛再也醒不了，终于有一天，她真的就晕了过去，她真想就那样一直晕下去该多好啊，但是老天爷可能觉得她的罪还没遭够，愣是又醒了过来，但是却被告知有了身孕……
那一刻，她曾经幻想，周伯泉是不是可以对她稍微怜惜一点，哪怕是看在孩子的面上？
但是，那个中午，她就喝了一口茶，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再睁眼，却是被毒打醒的，因为她正跟府里的一个小厮搂在一起……
她哭着说自己被陷害，却没人相信，她哭着说放过她的孩子，但是，那鞭子棍子依然毫不留情的落了下来……
终于，一股热流从她的身下淌了下去，她也不再挣扎，孩子，黄泉路上慢点走，娘亲护不住你，但是娘亲可以来陪你……
但是，为什么就不让她死呢？凝香再睁眼的时候，脑子里却是混沌一片了……她每天抱着枕头喊宝宝……谁要是靠近就拿着剪刀乱戳……
终于，周伯泉厌烦了这样一个疯子，将她关进了柴房，任由她自生自灭……
就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却不知道哪个好心人偷偷的将那柴房的门给打开了……
凝香其实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只是觉得冥冥之中有个牵引，让她疯狂的冲了出去……她竟然自己赤着脚跑回了石砬子村，就那么倒在了村口……
村里的人起的都早，翠花婶原本是要回娘家的，结果在路口却发现了昏迷的凝香，顾不得许多，急忙将她背回了家，但是却高烧不退，还是张大喜去镇上请了郎中给开了药，甚至还给下了针……
凝香的命保住了，但是却患了间歇性的疯病。
凝雪拼了命的要去周家找说法，但是却被周家的家丁给打了出来，最后只得去找牛桂花，但是对方却闭门不见……
陆家大房一片惨淡。
凝香的世界混混沌沌，但是回到了熟悉的环境里，她的心就莫名的安定了许多，加上凝雪用剩下的银子给她请了几次郎中，凝烟也在帮工的药铺里求了一些药材，竟然让她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只是，稍微一刺激还是会糊涂……
清醒的时候，凝香觉得自己就是个累赘，她再次想到了死，但是，看着妹妹抱着她哭的不能自已的样子，她实在放心不下她们啊。
尤其是小妹竟然也出了事，看着病弱的弟弟，再看着昏迷的小妹，凝香忍不住跑去了父母的坟前大哭了一场，老天爷，到底我们姐弟上辈子做了什么孽？这辈子竟然要被如此的折磨啊……爹娘，你们在天之灵，难道真的就那么忍心看着你们的子女走投无路吗？
或许是爹娘真的显灵了吧，小妹忽然也清醒了过来，就跟变了个人似的，愣是将一个马上就要支离破碎的家跟支撑了起来……
凝香看着家里的日子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她忽然觉得自己终于可以离开了，自己这样一个残破的人，活在世上只能连累弟弟妹妹的名声……
可是，当她站在河边准备跳下去的时候，凝烟和凝雪却忽然出现在了她的身旁。
“大姐，你要是跳下去，那么你也就不配做我们的大姐了……”凝烟自从昏迷中醒来，脾气变得异常的坚定，此时开口的语气也是不容置疑，“我知道女子的名声重要，但是那些遭遇根本就不是你所愿意的……”
“大姐，你不要做傻事啊……”凝雪也是哭的打嗝。
“可是，我会连累你们不好说人家，会让你们也被别人指指点点的……”凝香泣不成声，“更会连累狗蛋……”
“不好说就不说。”凝烟却无所谓的耸耸肩，“女人离了男人难道就不能活吗？狗蛋是男子，将来他如果有能力出人头地，谁还敢说他什么？”
这样的言论是凝香第一次听见的，在她的意识里，女人就是要依靠着男人才能活下去的，嫁不出去或者被休的女子，只有死路一条的，就比如她，而男子如果有这样的姐们，也将被人指指点点的，甚至到时候根本就不好议亲。
“大姐，我以前不是也追着李如文屁股后面吗？但是他当我是粪堆，所以我想明白了，我就当她是狗屎……”凝烟冷笑了一声，“看着吧，我会让咱们陆家成为全村首富，成为全县首富，甚至全国首富……到时候，恐怕大家会争先恐后的来求咱们呢……还有，我要周家血债血偿……”
凝香觉得脑子有些用不过来了。
凝雪其实也有些发愣，但是她跟凝香不一样，她觉得凝烟的话让她热血沸腾，随即握住凝香的手：“大姐，爹娘没了，有你在我们才有家，你要看着我们成功，要看着小妹说的话一个个的实现才好……”顿了一下，“你更要好好的活着，看着周家得到应有的下场……”
“大姐，只要你在，我们真的什么都不怕……”凝烟也握住了凝香的手。
凝香良久才点点头，她原本以为小妹的话不过就是个愿望，但是，这些愿望却慢慢的一点点的实现了，她亲眼看着自己家的房子越盖越大，产业越来越多……但是她却越来越自卑……但是有报仇的信念撑着，她却不会再轻易轻生了……
也就在这时，小皓月却闯进了她的生活。
凝香忽然就觉得日子豁然开朗了起来，尤其是听着那糯糯的声音喊她娘，搂着她的脖子入睡的时候，她忽然觉得这是她的孩子投胎过来找他了……所以，她不能消沉，她必须要振作起来，否则，她会让儿子笑话的……
因为小皓月，杨文彦就那么强势的进入了她的生活。
凝香却不敢回应，她是个肮脏的人，她是个破败不堪的人……虽然此时陆家大房的地位已经不是任何人能撼动的了，但是，她依然忘不掉那段黑暗的时光，她配不上杨文彦那样俊朗的男子……
依然是弟弟妹妹们给她的信心，尤其是凝烟，霸气的看着她：“大姐，你比谁都好，你是世界上最好的女人，放弃你伤害你的人，都是瞎子混蛋，你该拥有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最好的生活……你必须要让伤害过你的人悔不当初……”
凝香就稀里糊涂的迈出了那一步。
可是就在她此时，有人却找到了她。
“你配不上文彦哥。”花枝开门见山，“你该知道你曾经做过什么的……”
凝香有那么一瞬间的退缩，但是却也只是一瞬间，想到杨文彦为了她甚至在母亲跟前长跪一天一夜，小皓月为了她竟然绝食两顿滴水未进，她就知道自己不能退缩，也不想退缩，随即淡淡的一笑：“文彦知道的，他不介意的……”
“文彦哥可怜你，难道你也这么不知羞耻吗？”花枝急了，“我跟他青梅竹马，我见证过她跟马月儿的感情，他对你，只不过是一时的鬼迷心窍……”
“没关系啊，起码他对我还鬼迷心窍了，但是他对你似乎一点意思都没有……”凝香咬牙说了一句刻薄的话。
花枝果然被气走了。
凝香叹口气，她知道，她跟文彦之间还是会有阻力的，就算他不说，就算他娘暂时答应了两人的婚事，但是肯定不会消停的，只是无所谓了，她怎么也要为自己的未来努力一把，她当真是放心不下皓月，那个和自己非亲非故的小家伙。
果然，杨家老太太竟然亲自过来找了她一趟。
原本以为会有诸多的刁难，但是却没想到，老太太只是叹口气：“罢了，你只要能善待皓月就行了。”
再次坐上花轿，心情却是截然不同，小妹给她准备的嫁妆晃花了所有人的眼，也让她再次泣不成声……
婚后的日子让凝香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虽然婆婆还是多少对她有些心结，却从不从估计刁难，而她则恪守孝道，相夫教子，终是让婆婆放下了心结……
尤其当看着周家一步步的没落，她真的觉得扬眉吐气，尤其周伯泉死去的那天，她再次大哭了一场，老天终于开眼了……
日子越来越顺遂，但是凝香的心里却是越有愧疚，当初被打到小产，大夫曾经说过，恐怕很难再次怀孕，但是，小妹说她老天会怜悯她的，她就日日祈求，终于真的感动了上苍，让她肚子里再次孕育了一个小生命……
女儿的到来就犹如一竖光，彻底将凝香的生命点亮了。
弟弟妹妹们常说长姐如母，无论他们站在多高的位置上，有她的地方就有家，但是其实她想说，有爱的地方才会有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