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又见他柔情似水
“九夷族,可是猎妖师弥宿的氏族?”
那就是在兰夷国了。
夜无念如是说:“正是,想不到阿妄如此博闻强识,连兰夷国的猎妖师氏族都知道。”
夜国因地处偏远,且冰天雪地,算得上是个闭塞的王国,大户人家的贵族小姐大多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书香门第学琴棋书画,武术世家习舞枪弄棒,亦有些医女商女,但对妖魅之说向来避之不及。
猎妖师,祭司,乃至修习皇家幻术的皇子龙孙,从来都只能是男子,这或许是世俗的偏见,却已成默认的定律。
阿妄面前的人,便是皇家幻术习得最好的。
“我不过道听途说而已,”阿妄怕他生疑,便扯了谎,“我也觉得这香味淡,不及冰莲花香来得馥郁,也不如梅花香的清雅。”
“是么?”夜无念眯了眯眼,似乎在判断她话中的真实性。
阿妄忙不迭的点头,不想额角磕到他的下巴,才意识到自己一直被他抱着,顿时觉得全身血液都上涌到了脸上,加之原本沾了酒气,此刻粉面娇艳欲滴。
夜无念深色的眸灼灼如烈,她忐忑地回望他,恍惚间眼中人和记忆中的重叠,似多年前星罗圣城塔楼之上御风而下的顽劣少年,她目光涣散,喃喃地唤:“少城主……”
她声音太小,夜无念听得模糊,索性捏着她的下巴凑近她的脸,“阿妄,你叫本王什么?”
这一声“阿妄”,让她猛然间清醒过来,眼前的人俊美无俦,却不是他,她竟然忘了含芸香有迷幻之效,险些……迷失了。
“殿下是不是可以放开我了?”为了保持清醒,她在袖中狠狠地按了下被穆意箫打伤的手腕处,用力过猛了些,痛得眼中水汽氤氲,整张脸都显得楚楚可怜起来。
夜无念何等心思,岂会看不出她的异样,拉过她的手挽了袖子,白皙纤细的腕部有一道青紫的痕,他寒着脸,“谁伤的?”
阿妄挣扎着要收回手,却被他攥得更紧,他虽语气不善,隐隐却听得出心疼,她竟有些心虚,复又想到这日如小尾巴似的梦寻,便道:“你真想知道去问祭司大人便是,何必问我。”
他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转身在榻上暗格中取出一透绿的玉瓶来,去了盖有淡淡的清香味儿飘出来,阿妄知道那是上好的伤药,倒是很识趣地把手臂伸到他面前。
他并不温柔地将糊状的药膏抹在她伤处,故意要让她痛似的,她疼得龇牙咧嘴却不敢吭声,偷偷地抬起头,见他正瞪着她,那眼神却和之前看她自己上药的权逯邪如出一撤。
若是阿邪,他定会说,“这会儿知道痛了?当时怎么不小心着点?”
带着七分宠溺三分嗔怪,末了还要叮嘱几句莫要留了疤。也不知怎的,阿妄突然有些期待此时给她抹药的人也这么说一句……
但他说的却是:“本王非废了那厮手臂不可。”
带着七分狠厉三分愤怒,末了还要重重地在阿妄腕上按一按,以示惩戒。
“疼……”阿妄噙着眼泪可怜兮兮地望着他,生平第一次在男人面前示弱,以往受了伤她从来都是自己上药,再往前还在星罗圣城时,她即便是被魔兽咬断了腿也是一个人默默受着,何曾有人如他这般为她上药鸣不平,她竟觉得这样也不错。
夜无念被她这么看着,目光也变得温柔了,语气更是柔软,类似于诱哄:“这药有奇效,过会儿就不疼了,忍一忍。”
说完轿子里的气氛就变得格外微妙,阿妄别扭地红着脸,涂了药的伤处冰冰凉凉地很舒服,她想了想,主动把云袖撩得更高,露出手臂上刚刚结痂的箭伤,小心翼翼地说:“这里也疼。”
她不抬头也感受到了扑面而来的怒意和寒气,夜无念抓着她半裸的肩头咬牙切齿,把药瓶子往她怀里一撂,甩袖子背过身去了。
阿妄单手要往手臂上抹药着实不易,笨拙地样子有些滑稽,夜无念冷眼看着,终是抢过玉瓶,一面温柔地给她上药,一面满脸嫌弃地数落她:“心不灵手不巧,半分不像个女子,还落下这许多伤疤,本王怎就有你这么个无用的妃。”
“我才不是王妃……啊!”臂上旧伤几乎被他按成新伤,阿妄也不敢驳他了,装出低眉顺眼的样儿不吭声,并未见祁王殿下唇角的弧度洋溢着怎样的暖意。
他似乎比她想象的更要细心,箭伤处重新包扎了,只是那突兀的死结让阿妄看得蹙眉。
无念似乎也觉得那结不好看,拉下袖子盖住,还欲盖弥彰地用手拍了拍,然后没事儿人似的冲她一笑。
阿妄的目光躲躲闪闪,她想这含芸香果真厉害,连平日避之不及的祁王,笑起来都让她觉得善良可爱。
“多谢。”她握着自己的手腕,掌心下的伤痕暖烘烘的,她听到自己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柔和。
祁王殿下继续笑得颠倒众生,大手揽过阿妄肩头,看似风流不羁,却也小心地没有碰到她的伤处,“当真想要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