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根之事何以挂心
“呵呵!”开心的笑容掩饰厉眼,笑道:“懿儿莫要着急,为娘知道你最不喜盲婚哑嫁,所以才来求老爷子。.”说着目光便转向安老太爷说道:“江阁老这个孙女和懿儿的性子都相仿,也是个不喜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说是定要先见见懿儿。”
“珏儿你认为呢?”
安老太爷忽然一转话锋,瞄想一旁自从安杨氏开口后,就一直眼观鼻观心的兰玉珏。她低垂着眼睑,不知思绪何在。
安杨氏没想到安老太爷会忽然问向兰玉珏的意见,一双眸子毒热天里蒙上一层寒雾,一眼看向兰玉珏。
看的她立刻打了个寒颤,而安韶懿也将目光看向她。那种眼神复杂的连兰玉珏也形容不好。唯一酷似没事人的安万氏,双手交叠的放膝间,一副大家小姐的坐姿。可是心里究竟在寻思着什么就不得而知。
如果安韶懿不能陪她一起前往密州唐家庄,那她一个人如何面对这个不熟悉的安万氏,以及唐家庄内来自各方的势力!
可是如果她说要安韶懿陪自己前去,安杨氏不快是其一,这嚼碎舌根的流言蜚语定会掀起一翻风浪。
整个安府里,也只有安韶懿的性子她能拿捏的住,换了旁的任何一个人,她都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安老太爷将这么难啃的骨头一下子抛给自己,这要她如何应对。兰玉珏苦思,最终还是选择最中立的态度,说道:“这种事还是应该征询当事人的意思。”
兰玉珏浅笑着,眸光看向安韶懿,第一次内心觉得自己那么渴求安韶懿。
可是愚钝的安韶懿却并不懂兰玉珏对自己的渴求,看着她笑脸盈盈的样子,更像是对这门他的祝福,这些时日里一直回荡在心悬的画面,那个虽然坐在轮椅上,却一派儒雅的君子,与她的温婉娴熟,简直是天造地设的一队。
那缓缓推开自己的手,自成亲那日她便已经选择了安天命。唇角上扬成半弯的弧线,似笑非笑的说道:“第一次知道这时间还有这样一个不顾世俗的女子,懿儿还真好奇!”
安韶懿说话时,目光从未离开兰玉珏的眼睛。可是她连一丝情绪的波动都没有,平静的一无所有。.
安杨氏暗暗送了口气,笑道:“我也正是觉得如此。正好这过几日江阁老要来临县监察,这次也会带上江小姐,所以孙媳特来请示老太爷子,容懿儿与江小姐见上一面,若是能成也算成其美好。”
现在就连安韶懿这个当事人都已经没有意见,那安老太爷还能再说什么呢?说什么都是徒劳。但是安韶懿看向兰玉珏那复杂的眼神,又如何能逃出他的眼睛。
“懿儿!那你要留下来与江家小姐见面,便不能与珏儿与三孙媳一起前往密州拜寿了。你确定不去吗?”
安韶懿转目看向安老太爷,还没开口,安万氏就深怕他反悔道:“拜寿之事年年有,但是一庄好的姻缘,错过了,就没有了。”
安韶懿目光一滞,为何兰玉珏偏偏是他的长嫂?胸口左上方清晰的痛感,告诉他一个残酷的事实,那日拜堂的错过,就是错过了。没有机会在重来一遍,再多的不舍与眷念,都必须要理性的斩断。
“娘亲说的极是,懿儿也不小了,应当早日成家,为安家开枝散叶。”
“既然如此,那这次懿儿就不用跟着去了。”安老太爷说着看向兰玉珏。
她看着安韶懿的眸子缓缓低下,无声的沉默着。
“如此三婶娘就恭喜懿侄儿了,若此能成此一桩美好姻缘,不去!便就不去吧。”安万氏不知是何居心的说道。
眸光看向沉默的兰玉珏道:“侄媳的身子既然也已好全,我们就尽早动身吧。”
兰玉珏缓缓抬眸看向安万氏,看着她唇边规整的三分笑意,无论心里多没底,也已然伪装的正定自若。“珏儿自然听长辈的。”
一席客套话说下来时候已经不早了,兰玉珏才对安老太爷请示道:“老太爷子,既然不日就要动身前往密州了,珏儿想在离开前回趟叶家老宅,这一去怕是要好些时日,有些事珏儿还要回去安排,另外还有唐家庄的货物也要择日上路。”
安老太爷点了点头。说道:“好!珏儿自己安排便好。”
拜别了安老太爷,一走出寿安园,安万氏就首先离开战场,自顾也有事情要安排,便从另一侧小道离开。
只余下这对母子与兰玉珏一人面对。毒日头下在汉庭中静静的走着,前呼后拥的丫鬟仆厮就在身后没几步的距离跟着。
“若是懿儿这桩婚事能成,这些时日的流言蜚语便也应不攻自破了。如此也为珏儿解决了一件烦心事。”安杨氏言不由衷的说道。
兰玉珏眸光轻抬,看向安韶懿。可是他却吝啬一个眼神与他,垂目不语,连一句解释都没有,这些日子的失踪,原来竟是在谋着这件事。心下嘲讽。
“本就无根的事,也只有婆母会放在心上。”
兰玉珏不屑虚以为蛇,一句话将安杨氏梗的哑在当场,驻站看向兰玉珏。若不是安韶懿与这么多下人在场,她定会教训兰玉珏。
“婆母之所以如此介怀,也是为你们小辈们着想,你本再嫁之妇,招惹的口水自然比较多,还是自重些才好。”
安杨氏言下之意就是说兰玉珏水性杨花,“自重”两个字说在任何一个女人头上,都是一句极重的话,何况兰玉珏这样一个再嫁之妇。
以往一直护着自己的安韶懿,此刻竟然依旧沉默着。他们毕竟是有血液关系的亲生母子,就像那日在她那里,无论安韶懿与安青璇打闹的再凶,受伤的也只是自己。
兰玉珏为时才在寿安园中,自己竟然还有一刻渴求他,而感到羞愧。她凭什么去渴求安韶懿!从事始终,她不过都是一个人。
“婆母的教会,珏儿一定铭记在心。时候不早了,珏儿还要去趟叶家老宅,就此拜别婆母了。”
兰玉珏说完便福了一礼,匆匆离开他们。她怕在待久点,羞辱会更多,心下酸酸的竟然有种预哭的冲动。匆匆与王婆子一起走出安府。
陈管事已经在府门前安排好了马车,一路沉默的兰玉珏一句话没有多说,便直接蹬上了去叶府的马车。
马车缓缓驶离,一个人独自坐在马车中,久忍的泪水才毫无掩饰的落下,重重的砸在手背上。离开安家这样的一个战场,却又要去叶家这个战场,再过几日她又要去密州唐家庄,一个接着一个战场在等着她。而她却只身一人披荆斩棘。
苍白的双手抚住脸,只觉的自己已经被这一场接着一场的战斗,折磨的换面全非。
为何人要长大?不能永远停留在美好的时候?独自一人的马车里,空荡荡的。好似缺少了些什么!可是一切都是曾经的模样,少的不过是安韶懿。何时她竟然依赖起他了。
“依赖”这个词在兰玉珏心里已经悬起,就重重的放下,她绝不容许自己有这种想法。
叶家老宅门前,叶莫樊与叶莫卿已经在门外候着。王婆子掀开车帘,脚凳走下来的却只有兰玉珏一个人。一直如尾巴一样跟着兰玉珏,形影不离的安韶懿,竟然没出现。
习惯便成了自然,突然不见安韶懿,就是自然之下发生的不自然之事。
尤其是叶莫卿,对于安韶懿总是跟着兰玉珏,他心里是最多不悦的。就算将其撵走了,安韶懿还是没皮没脸的又追来。
可是这次竟然奇迹的没更来,疑惑的看向兰玉珏身后,不确定的问道:“安二爷没与大夫人一起吗?”
在别人眼里,安韶懿与兰玉珏一起,好似已经成为一种默认的成规。他们两个好似就应该一起来的。可是这次确被抛弃了。
心下一酸,但是却勉强自己独立支持着说道:“二叔要准备与江阁老孙女相亲之事,以后都不会在跟着我了。”
“江阁老?”叶莫樊明显一怔,脱口而出,感觉到自己的失言,立刻解释道:“对于这个江阁老莫樊也颇多耳闻,没想到安二爷竟然能攀上与江家的亲事,真是可喜可贺。”
兰玉珏只是浅浅笑了一下,便问道:“唐家庄的货物已经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此时已经全部运到西郊的仓库了。大夫人要去看一下吗?”叶莫卿建议道。
兰玉珏此次回来便是为了这些货物,现在叶莫卿说起,自然要去瞧瞧,正好安排一下她要送往唐家庄的贺礼。
“好!那我们一起去瞧瞧吧。”兰玉珏说着便看向一旁的王婆子吩咐道:“我与莫卿莫樊去趟西郊的仓库,你就不要跟着了,在叶府等我,我稍后还要回来。”
兰玉珏不让跟着,王婆子也正好落的一个人好下手,只有留她一个人在叶府的时候,才能探清她对叶家的企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