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我会帮你的
他道:“我既是阿生的夫君,自然是知晓的。”
他的话语理所当然,苏漪儿倒是有些羞愧了,.己失忆忘记了他就是自己的责任,如今看他待自己温柔和宠溺的举动,她想,在从前,他与她之间定是情浓意和,极其相亲相爱的。
想到此,她跑到膳桌前,主动挨着他坐到他的身旁,“对不起,我什么也不记得了,我们的从前,我们之间的一切,甚至……我们之间的情意……”
“阿生……”
“你也不用将从前一一讲给我听”,她抬头向他笑,“若我以前是喜欢你的,我想,我会再次喜欢上你的。”
魉白玉深深凝视她,嘴角的笑始终没有掩去,“好,我候着你……恋上我……”
此刻挨的近,忘生鼻中飘进淡淡的墨香气息,清雅怡人。
她脑中突然一个奇怪的念头冒了出来,为何不是桃花香气……或者是浓香的酒酿香气……
两人开始用膳,苏漪儿一天未用膳,又加上在凉山总是粗茶淡饭素食入口,如今见了自己喜欢的,便开始放肆吃起来。
魉白玉只是在旁微笑望着她,不停嘱咐,“慢些,别噎着……”
“没人跟你抢……”
“阿生,咬着舌头了么,这是粥,这是莲子汤,还是喝清茶……”
苏漪儿在他满面的关怀中用了膳,吃饱喝足了,才辛苦的叹了口气,“对不起,我太饿了。”
他脸上一脸心疼,“是我没顾好你,以后不会让你再像这般了。”
她望着他的眼神,久久不能回神,在凉山的她这些日子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夫君的模样,有时是梦里那双眼睛幻化成的脸面,有时是夜儿变成人类的模样,奇奇怪怪的念头有许多,她就是没有想过,她的夫君……
是这么一个极致温柔的人。
他的眸子里,除了自己,什么也望不见,只有她而已。
苏漪儿垂下头,脸面有些温热,她咳了一声,“听师娘说过两日我要进相府,然后再嫁给你,为什么现在将我绑了进来?”
“你是苏相威胁我的把柄”,魉白玉眼眸一沉,“多亏流苏公子相助,提前通知予你的行踪,我才能得以将你提前接了回来,最重要的是……”
他定定望着她,“我怕阿生你受伤害。”
苏漪儿抬脸,“梁相为何要拿我威胁你?”
“傻阿生,因为我在乎的,只有你啊”,他不可置否的抚着她的发丝,“受牵制之君定难以强国,梁相是极有野心之人,为防止以后有所变故,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想保护你。”
苏漪儿似懂非懂,“那几日后的立后大典呢?”
魉白玉抬首望着撺耀的灯火,“苏相为借兵,以你威胁我娶凤殇国九公主为后,我拒了,所以……这次与衍之战……为了守着阿生……必须赢。”
他脸上是坚决,低下头,牵住她的手,“不该向你说这些的,阿生不该担忧这些的。”
苏漪儿望着两人相握的手,问:“还有一个问题,为何唤我阿生?”
身形一震,转过身来,满载柔情,“以前不是你让我这么唤的么?”
他的声音淡淡的,飘渺如云,“以前……你喜欢唤我白玉。”
她头顶一道东西闪过,去抓,却又是一片空白。
偌大的殿堂中,夜风袭来,吹熄了屋中程亮的灯火,苏漪儿抬起一张满是笑颜的脸面,声音娇俏却也无比坚定。
“打败衍京,我会帮你的,白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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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后大典被魉白玉向后推迟了,在苏千辅怂恿下,大臣们力主娶凤殇九公主为后,若不然,便只有赢了胜仗后才能立苏漪儿为后。
所以,在此之前,苏漪儿被魉白玉雪藏在屋中,不能为他人所碰见言道。
苏漪儿被魉白玉安置在寝宫中的隔房内,夜晚时,夜儿被侍女抱了过来,夜儿对这里陌生的环境极其不适应,张牙舞爪的到处咬人。
无耐之下,她只好又把夜儿栓了起来,她所住的房中除了送膳时便没人敢再进来。
每日踏进房中最频繁的便是她未来的夫婿——魉白玉了,他每每来总是带上些新鲜玩意儿给她耍,总是怕她无聊了厌烦了,有时还会做些木雕玩意儿给她。
他的心意,她全明了,也坦然接受,谁让这是他的夫呢!
这早刚起,门帘响动,梁玉身着皇袍走进屋中,嘴角带着浅浅笑意,“阿生醒了?”
苏漪儿正坐在窗前懒洋洋晒太阳,听见声音转过面去,松散应一声,又趴了下去。
他走到她身边,双手扶在她肩头上,“怎么了,可是无聊了?”
她摇头,望着窗外来回走动的宫女,一脸欣羡道:“我也想出去走走,总是待到屋中,有些闷的慌。”
“倒也不是不可”,魉白玉将她身子转过来,“只是在凉山期间,梁相曾去探过你,怕你外出被他识出……”
“我想到了,”苏漪儿回头对魉白玉笑,“你也是的,我撞坏了脑袋不好使,你也不知提醒我,我每日不是戴着面具的么?”
魉白玉身子一怔,他每日来时大都在用膳时分,从将她接进魉宫中到现在都是这个模样,他以为……这便是她祛除胎记后的模样……
苏漪儿雀跃到镜前,手抚着面颊,“只是觉得师娘这面具做的还不错,这几日虽然戴的厌倦了,但既然梁相见过是以前的面容,那他定是认不出来的,还要多谢师娘呢,总算能出门了……”
她自言自语着,转脸看去,望见魉白玉仍然一脸傻怔愣在那里。
“让我看看……”他动了动唇,声音极为轻,“阿生的模样……”
苏漪儿摸着脸颊,看到他目光中带着期盼,迟疑一会儿,便道:“好吧。”
面具揭下,一张倾世绝俗,容色娇艳的面庞就呈现在他的面前。
芙蓉秀脸下,清澈明亮的瞳孔,柳眉弯弯,长睫颤动,白皙无瑕的皮肤透出淡淡红粉,薄薄的双唇如玫瑰花瓣娇嫩欲滴,双颊晕红,星眼如波,娇美无比,容色绝丽,似有烟霞轻笼,当真非尘世中人,让人片刻不得忽视。
魉白玉走到她面前,手抚着她无暇柔嫩的左面,眼中承载了满满的柔情。
“是阿生……果然是阿生啊……”
这样绝色的女子,果然是阿生没错啊!
苏漪儿眉头轻皱,“你为何这么惊讶,难道我以前不是这个模样么?”
“不是”,他一声轻笑,将她揽到怀中,“只是,我太想念阿生了。”
苏漪儿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不该用陌生的容颜去面对一个对自己朝思暮想的人,于是心中起了愧意,伸出手臂,抱住了他。
她将脸埋到他的胸膛上,耳旁传来沉稳的心脏跳动声,清香气息直冲入鼻,淡若天边雪莲,却嗅闻起来极其舒服。
这怀抱,对她来说,很陌生,却不讨厌。
魉白玉坐到她面前,手指执起了眉笔,“如琬似花,粉妆玉琢,螓首蛾眉,朱唇皓齿,佳人一笑,回眸生花。”
他将她整张面容夸了个遍,漪儿从未听过这样的夸赞,脸色淡淡蒙上了一层粉光。
魉白玉不再说话,只是一脸沉静的举起手中细长的眉笔,轻轻落在她的眉峰上,“来为阿生画眉,可好?”
漪儿不敢直视这目柔情,便垂下脸点点头。
他的手指触到她的柔肤上,轻描点缀,画着她的弯柳叶眉,神情极其专注。
两人靠的极近,苏漪儿能清楚的看到他根根分明卷而长的睫毛,又能清楚的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吐在自己面颊上。
心跳的极快,这样亲近的举动她从未体验过,于是抬起眼道:“以前,你常常帮我画眉么?”
魉白玉摇头,“不,以前,我常为阿生做画。”
她起了兴致,“拿来给我看看可好?”
他手中笔停了停,放下了眉笔,笑道:“阿生想看,我再画给你便是,何必看从前的呢。”
她思诌片刻,虽有些迟疑和不快,还是点了点头。
魉白玉笑:“我有东西送给阿生。”
话音刚落,有几个内监走进屋中,一齐搬着一张桃木摇椅,搁到了床榻旁,行了礼后便出去了。
苏漪儿望着那张椅,脸上随即展开了笑容。
不知为何,她看到这张椅就特别的开心,雀跃的跑到跟前,躺了上去,晃动起来,响起了吱吱呀呀的声响。
魉白玉走到她面前,看着她一脸满足的模样,“喜欢么?”
漪儿微笑点头,手抚着椅上刻着花纹的木身,心中一片凄凉与难过。
凄凉,为何?难过,为何?
她全全不知,脑袋中除了空白还是空白,心中懊恼着自己什么都忆不起。
闭上眼,听着吱呀吱呀的声响,眼前攸得闪现出似曾相识的情景,桃花满山飞舞,浅紫的衣,那双熟悉的眸,还有一双雪白的靴……
靴上……绣着一朵小小的桃花,粉嫩般的美丽,灼的她快睁不开眼来。
“丑……”
她猛然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和魉白玉温柔的面容,彷佛如隔恍世一般。
丑……谁在唤……是在唤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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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咱们何时回军营去,已待在这魉京内三日了。”
叶公公弯腰垂首询问坐在椅前沉思的男子,满面担忧,“魉国做出卑鄙之举,散布麒麟在我衍这样的假消息,听闻凤殇正欲与大轩一齐攻衍京……可如何是好啊?”
西连夜看了会儿魉京内变换多彩的云端,扫视叶公公一眼,“朕将主要兵力留在了衍京,只带出了两万精兵迎战,是为了防备这样的状况,倒也不用担忧。”
他起身,走到门前,“况且相比这些来说,朕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这三日调查,并没有她的踪迹,现在……只剩一个地方尚未查看,那便是魉国皇宫——魉宫。
叶公公跪倒在地上,“皇上,难道你果真打算只身入魉宫去?这太过危险啊!”
西连夜想了想,从腰间拿下兵符令牌,放置到桌上,“七日后,朕若归,便亲自下令;朕不归,见牌如见圣令,攻魉。”
叶公公哆嗦着拿起牌子,护到自己怀中,猛力磕头,“还请皇上龙体保重,丑妃娘娘也许真的是……已经去了。”
西连夜靠在门前,望了他一眼,不再说话,沉下眼眸,旋身走出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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驻扎在魉附近的衍军营有异动,魉白玉与大臣们商讨抗敌之策,便有两日没来看苏漪儿。
苏漪儿抱着夜儿独自走到了魉白玉寝宫的后院中,这里种满花草,修建着假山桥梁,水声潺潺,凉亭雅筑,花草随风相迎接,倒不像是深宫,像是文人雅士所居雅筑。
她和夜儿到了这里,便放下夜儿任它再草地上撒欢玩耍,自己躺在隐秘的花丛草地上,眯着眼望着湛蓝的天空,虽百般无赖却也惬意。
苏漪儿闭上眼,耳边传来了微风呜鸣声,随着风,飘入鼻中一股清香气息。
她猛然睁开眼,坐起身子,这味道……似乎是想念了已久的味道,酒似桃花香,醉人如仙酿。
耳边传来了走动声,转过脸去,身后一位身着浅紫色衣裳的公子徐步前行向她走来。
定睛一望,是他!那曾经有两面之缘的公子!
西连夜走到她面前,垂首望着坐在地上仰头看自己身着宫女服的她,“原来是你。”
苏漪儿愣了愣,点头道:“是我。”
她的声音一出口,西连夜眸中闪出斑斓的光彩,“你是这里的宫女?”
苏漪儿点头,“嗯,刚进宫几日,公子又是为何来到宫中?”
他望着前方楼台朱雀,那是苏白玉的寝宫,抿唇一笑,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我来寻人,只是现在迷了路,姑娘可否指点迷津?”
他坐在苏漪儿的对面,她只觉得自己对他身上的味道极为贪婪,甚至,对那笑容和怀抱,都不自觉间流出丝丝眷恋感。
“我刚来这宫中几日,还不太熟悉,我在皇上的宫里当差,只认得那里的路,不知你要找谁?去哪个宫?”
她的声音婉转悦耳,西连夜看着那双眼睛,眯起了桃花凤眼,笑道:“我找的这个人,名为,苏忘生。”
苏忘生!
这三个字,让她如同被抽离了魂魄,刹那间动也动不了,胸口开始狂跳。
苏忘生?她不识得的,又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名讳,可胸口传来着丝丝痛楚是怎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捂住胸口,眼中一片茫然,“我是怎么了……”
西连夜望着她,伸出手臂,一把将她拉到怀中,将她圈到怀里。
“怎么,你识得?”
他的声音低魅沙哑,苏漪儿傻愣着被他圈到怀里,看着他的手臂搂在自己的肩头。
她靠在他的怀里,他的鼻息吹在她的面颊上,温热的撩动着她的心扉,胸口处被一种酸涩的东西堵满了。
渴望这个怀抱,却又惧怕这个怀抱,此刻被他抱在怀中,却想流泪。
苏漪儿自言自语,“只是个陌生人而已……”她到底怎么了,只要见了这位公子便会与平日大相径庭。
她抬起脸,伸出手推开他,拍打着肩头,“我不识的你所说之人,公子还请自重!”
西连夜立起身,望着那双陌生的双眸,为自己刚才的试探感到可笑。
他竟在那一刹那间以为她是阿丑。
思及此,一言不发的朝前迈起了大步,直往着魉白玉寝宫的方向。
苏漪儿望着他的背影撇了撇嘴,嘟囔一声,“莫名其妙,问个路抱我做什么?”
摸摸胸口,还在狂跳,因为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怀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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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用晚膳时,魉白玉走进了苏漪儿房中,脸上有着分明的疲惫,但见了漪儿坐在凳上候着自己是用膳,便扯开了如月的笑容。
“让阿生久等了。”
魉白玉坐到了苏漪儿身旁,两人的手臂挨着,苏漪儿回眸一笑,这些日子两人总是这样并肩用膳,毫无芥蒂。
“下午吃多了糕点,多等一会儿也是没事的”,她递上箸,往白玉碗中乘上汤,递到他面前,“你脸色不好,很累么?”
“七日内,衍必攻魉”,他神色严重,“我魉兵力训练时日尚短,兵力虽有五万,却不及他两万铁骑精兵阿。”
“铁骑精兵?”苏漪儿眼中精光一闪,“也就是说……在马上才能攻无不克喽?”
魉白玉转过脸,“他们马匹精良,马儿又多有铠甲相护,难以攻克,故杀敌速度精准而快,若非如此,仅凭两万兵马,魉国四万应对是绰绰有余的……”
她搁下筷,突然转过脸来,“我有方法克制那些马儿,只是,我需要些药材。”
她沉着眸,“山茄花,火麻花,洋金花……大量的。”
“这是……”魉白玉侧目,“麻沸散的配方?”
苏漪儿笑的轻巧,“没错,与我新配置的毒药相合,对付马匹,再适合不过了。”
魉白玉望着她如锦般的笑容,握住她的指尖,淡淡一笑,“有劳阿生了。”
阿生,白玉没想到,你原也会这样的对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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魉白玉备好了苏漪儿所要的药材,开始日夜赶制麻沸散,苏漪儿亦是分毫不能闲着,待在药方中一整天后才抬起困倦的双眼出了屋。
走出药方外,已是星辰月幕的情景,夜临整个魉宫,夜无星,月却明亮的乍眼。
她头脑发胀,便独自踱步到上次所来后院中的草地上躺下歇着,她闭上眼,夜风袭面,有着说不清的舒畅与清醒感。
耳边响起了沙沙的声音,她睁开眼,望见身旁坐下了一个人。
在看清他的面目时,苏漪儿心头攸得异常跳动起来,嘴角慢慢爬上了笑容,这种感觉,是一种无意间的亟盼。
苏漪儿抬起脸,看到他坐在自己身旁,衣角的璃纱随着风摆动,扫到了她的脸面上,浅淡的桃香气息掩盖了风的味道,在她鼻尖不停环绕。
她笑,“你找到要找的人了吗?”
西连夜动了动身子,垂下眼帘,看着面前长相很是平凡的小宫女,摇摇头,“虽寻不到,但我知晓,她一定在这魉宫内。”
他的眼神望向远方摆动的花丛,几分迷惘。
苏漪儿坐起身来,看着他的侧面,“她是你的心上人?”
“我的……心上人……”他嘴角漾起笑靥,脸上几分踟蹰,“她是我的妻。”
坚定的神情,深远幽绵的眸,怅然若失的表情,都让苏漪儿胸口上兀自变的发堵了,她摆弄着自己的发丝,幽幽道:“哦,就是说你的妻被迫入宫,你为了寻回她,便偷入宫里来了。”
西连夜不摇头,亦不回答,只是垂首看着她。
苏漪儿一抬脸,对上他探测的眸子,慌忙低下头去,颊上溢出几多桃红,语气慌慌张张的,“若,若是如此,我帮你寻她,你将她的样貌特征描述予我听,我会帮你打听的。”
“为什么帮我?”
“只是……只是看你寻的辛苦罢了……”
她促狭回答,不敢抬头看他的脸面,一味勾着头。
静了半晌,头顶一声轻笑声,“你和她,如此想象。”
苏漪儿抬起脸,动了动唇。
“只是你不是她,她的左面”,他的手抚到是她的左面上,“有一块专属于她的胎痕。”
再此确认了这张面颊上光滑润玉的肌肤,西连夜搁下了手,“明日,我还会来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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