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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温让人吸入每一口空气都像在胸口点燃一把火。

勾雷尚脱下外套,捂住口鼻,挡住烟雾、稍微抵挡灼烫的空气。

他抬眼望向二楼走道,幸好,走道还没被火舌吞噬!

第8章(2)

「咳,咳!」

他飞快冲过去,正要冲上楼,楼上便传来一阵重物倒塌的声响,接着是二楼地板一大半往下崩塌!

轰然巨响在他耳边宛如一记丧钟。

不——

勾雷尚站在楼梯前,空气灼热、大量烟尘在他眼前炫舞,尽管他几乎张不开眼,他依旧丝毫没有退缩的打算。

他完全不去思考自己是否能存活的问题,一心只想尽快找出她!

就在他尽量减少呼吸,眯细眼打量崩毁在眼前的二楼地板,脑中迅速评估,踩着它们上楼的可能性。

或许她正在某一处,孤单一人,抱着那堆该死的摄影器材,独自面对随时都可能死去的恐惧……他的心紧紧揪紧!

再次深吸口气,他准备往上冲!

「尚……」

尽管声音很小,勾雷尚却十分确定那是她的声音。

她在这里吗?!

「尚……我在这……」

勾雷尚迅速朝微弱声音来源靠近,绕过屋子梁柱。

他努力眨眼想看清,看见一块水泥碎块,正压着……羽菓的左脚!

是她,终于找到她了!

冲到她面前,他二话不说,立刻将原本拿在手中的湿衣物披到她身上,随即动手想把水泥碎块从她脚上移开。

他专注用力,连火舌伸向他背后也毫无知觉。

「不、不要管……我……咳!咳!咳!」

棠羽菓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眼皮勉强睁开一下又重重阖上,每吐出一个字,她的肺部便灼痛得全身发颤。

勾雷尚双手握住水泥碎块的地方起了水泡,灼痛感令他咬紧牙关,他飞快看眼她灰败的脸色,低喝了声。「别说话!」

现在她最应该做的事,是保护她自己,而不是开口叫他走。

他们只有两条路,一起走出这里,或者一起葬身在这里!

「照片都……咳、咳、咳、」她不听劝告,身体微微侧闻,露出她用肉身保护的东西。「在……这……你……快走……」

勾雷尚没有费心多看她一眼,听她把自己摆在照片后头,胸口一股怒气涌上,双臂肌肉贲起,水泥碎块终于从她脚上移开。

他快步走到她身则,蹲下,抱起她,什么话也不多说,直接抱起她就往门外冲!

见他没打算接过怀里的东西,被他紧紧抱住的羽菓收紧双臂,没体力再多说一句话的她微微仰首,看向他——

早就头昏眼花的她,只感觉眼前一片黑,什么都看不到,却能隐隐感觉到他全身迸发出来的勃然怒气。

他生气了?

为什么?她把照片保护得很好,不是吗……

思绪才刚转到这里,她突然感觉身体好累,眼睛一闭瞬间昏厥过去!

「你想将自己珍视的作品,交到同样会重视的人手中!我有说错吗?」

勾雷尚收起相机,伸出一手,紧紧握住她放在雪白被子外的娇嫩手掌,想起她以前说过的话,胸口隐隐泛疼……

她说的没错,他以前的确是这样想的。

但现在不同,一切都不再相同了!从今尔后,没有所谓珍视的作品,只有他想尽全力守护的人,照片再拍就有,但人不同。

一旦没有了眼前这个人,他的生命会慢慢干枯……

勾雷尚坐在病床旁,静静望着棠羽菓惨白的小脸,他控制不了她醒来的时间,只能祈祷、只能等……

原来等待,并不是一件令人难以忍受的事情,至少它还代表着无限的希望。他已经等了整整两天两夜,医生说她左脚踝扭伤,左腿有点小骨折,情况不严重,比较麻烦的是她吸入过多灼热浓烟。

不过,只要她醒过来,就可平安。

「羽菓,你再不醒来,我说不定会考虑把照片给别人出版,你听到了吗?」勾雷尚站起身,双手捧起她的小脸,语气霸道,凝视她的眼神则充满恳求与深深的怜惜。「因为,除了你,我不会让你们杂志社任何人碰我的东西,所以只好交给别人,有听到吗?」

浓雾之中,棠羽菓听见某人正在威胁她……

不行,那是爸爸的企划案,是爸爸最大的期盼!

她内心喊叫着努力想睁开眼睛,阻止他,她还在努力尝试,却不期然听见从他口中传来史上最长的叹息。

「……看来你一点都不在意。」

在意,她在意,超级在意!

棠羽菓用力皱紧眉头,使出吃奶力气想睁开眼。

视线始终放在她脸上,俊颜神色沉重的勾雷尚,敏感察觉她两道秀眉似乎正微微皱起。

他仿佛被打了一剂强心针,张大眼,全神贯注直盯着她,唯恐错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反应。

「唉,看来只好把照片交给其他接治的出版社,阿志上次好像跟我说过,其实一直有大出版社跟他接洽。」

不、可、以!他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亏她那么拚命保护那些照片。棠羽菓心里一着急,热气陡然笼罩双眼……

那是、那是爸爸全部的希望啊!

「等一下打通电话给他好了,问他有无把我们延后回国的事,传达给你父亲知道,顺便让他开始跟其他出版社联……」

棠羽菓猛然瞪大眼睛,尖叫着大喊「不行」。

「呜……」她一睁开眼睛,立刻看见一张俊帅的脸庞离自己好近,属于男性的迷人气息正拂到她脸上。

而原本以为自己大喊出声,没想到只是发出几声语意不清的声音。

「醒了?」勾雷尚眼神里流转着喜悦与感恩。

感谢她又回到自己身边,感谢她——还能气呼呼地盯着他看。

他满心激动,棠羽菓则焦急地望着他,焦急的想开口说话。

「你、你不……咳!咳!」

未料,她甫开口,连一句话都还没说完,喉咙突然一痛又一痒,马上过制不住地狂咳起来。

「我咳咳咳咳——」她又试了一次,结果却一样。

勾雷尚浓眉深深皱起,抬起一根食指,轻轻放在她依然苍白的嘴唇上,语气心疼的说:「别急着说话,你吸入太多高温浓烟,喉咙受了伤。」他对她摇摇头,拿起身边的水杯跟棉花棒。

「可是你、你……咳!咳!咳!」棠羽菓不死心,还想开口讲话,结果又引来一阵狂咳。

眼中原本就有热意盘踞,又经过这阵狂咳,她眼角挤出两颗惹人怜爱的大泪珠。

她能不急吗?他都要直接打电话给阿志,让他着手安排跟别家出版社合作的事情,她不急才有鬼!

勾雷尚拿棉花棒吸满水,在她嘴唇来回轻轻滑动,黑眸直定定盯着她,示意她最好别再开口说话。

「刚刚说那些话,只是想试试看你会不会因此醒来。」

你这个控制狂!她埋怨地看着他,唇微微噘起。

看见她的表情,他轻易猜出她正在想些什么,嘴角勾笑,放下水杯后,他出其不意俯身,在她唇上落下羽毛般轻柔的吻——

棠羽菓缓缓瞪大双眼,轻轻倒抽口气,她没忘记自己昏厥过去之前,他浑身散发出来的强烈怒气!

正因如此,她刚才才会把他的话当真。可他现在怎、怎么会如此温柔地吻着自己?

她还在昏迷?还是正在作梦?

许久过后,勾雷尚缓缓退开,嘴唇是分开了,右掌却爱怜地轻抚着她的发,眸光是满溢的深情。

他盯着她看。嘴唇稍微有点血色,眼神也变得更有生气,嗯,好多了。

「看见你这样躺在病床上,就算那些照片没被毁掉,你觉得我会因此而感到高兴吗?」他静静凝望着她,开口所说的每一个字都透着心疼和沉痛。

棠羽菓觉得心里好像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顿时变得又暖又热又有些疼。

「……狮……」

「你想说里头有我最想拍摄的雄狮,是吗?」他问。

完全命中!棠羽菓放弃用自己的破锣嗓子再接再厉,听见他能完全懂自己想说什么,马上点点头。

「如果你再像这次一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不管那是不是你用生命抢救回来的,我都会亲手毁掉那些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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