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预谋杀卓
憬集来到董卓的府上已有三日，夜里她又抽搐了半刻钟的时间，把唐姬吓得不轻，却几番挣扎没有为她找大夫。
毕竟，唐姬没有找为猫看病的兽医的经验。
待憬集好转过后，唐姬将她抱在怀里顺毛安慰。憬集近日感觉自己的身子越发虚弱，精神也疲累。虽然疲乏令感官迟钝了不少，但唐姬身子轻微的颤抖憬集仍旧是察觉到了。
自古女子向来都心善，连只猫的疼痛仿佛都感同身受。
憬集急促地喘气，突然一滴眼泪砸在她的背上，而后是大颗大颗的眼泪落了下来。莫不是因为看她太疼都为她哭了？真是消受不起，憬集一边想着一边艰难地抬转头看唐姬，豆大的泪珠从唐姬眼眶里落下来，贝齿咬紧了下唇。眼神却是倔强而又坚韧的。
唐姬素白的手指遮住憬集看着她的眼睛：“你这双眼睛可真不一般，看着我像是被人看着一样。”憬集在她的掌心眨了几下眼睛，心里仿佛想起了什么，却又被千丝万缕的纷杂的念头遮蔽。
“我虽为人，但我与你又哪有不同，转瞬易主也只得委屈应下。”唐姬声音怔怔，似叹息又似无奈。而后拿开覆在憬集眼睛上的手，唇角挽起一抹浅笑：“可你却比我自由多了。”
憬集同情地别过了头。原来唐姬是在感怀自己的处境，想到深处才落了泪。她将前爪轻搭在她的手上，放心吧，你会和刘辩在一起的。
唐姬莞尔一笑，眉眼间愁色依旧。她握住憬集的爪子，轻抱起她走出了暖和的房间，今晚银月被乌云遮蔽，暗沉沉的天昭示着即将到来的风雨。唐姬蹲下身子将憬集放在了地上：“走吧。离开这里，你就自由了。”
这句话不知道是对憬集说的，还是对她自己说的。
她来这儿是有任务的，这个时候上演什么善良的放生戏码。而且她现在这么虚弱，天气又不好，是要她上哪儿去？真要她和野猫睡在一起吗······
唐姬作为刘协的内应，难道刘协就没有告诉唐姬要好好照顾她？她很虚弱的。她不走，屋里暖和。
憬集不等深思熟虑便蹭着唐姬的脚边蹲坐在地上，啧，屁股下面的石板可真凉，她抬抬臀部将尾巴垫在了下面。
憬集抬头看唐姬，唐姬却抬头看着前方。憬集看去，董卓负手而立站在树冠下，阴影遮住了他半边的身子，神色温和地看着她们，确切地来讲是看着唐姬。
就这样二人一猫对视，这一瞬间憬集心里平静下来，像是在海上慢慢漂流很久的时间然后慢慢地靠岸了，心里微微有了笃定，董卓能有这样柔和的一面，她好像真的能杀掉他了。
唐姬无所适从地站起来，忐忑地看着董卓，董卓信步走来，扶了唐姬的手：“夜里凉，身子不好就呆在屋里。”这般温和的模样着实让憬集吃了一惊。
董卓将唐姬扶进屋子，她扭头去看他们二人依偎的样子，心里闷闷的，不知道刘辩看见了作何感受。屋门轻轻关上，廊檐下的灯笼轻轻地摆动了几下，憬集眼前一花，脑子一瞬间的空白，身体不受控制地狠狠栽下。脑袋在石板上磕得一声脆响，神思这才回来。
憬集知道今日头晕眼花的毛病又犯了。
她晃晃脑袋，看一眼灯火通明，房门紧闭的屋子，略一寻思，迈着短腿循着之前的记忆往董卓住的地方去了。
这样继续做一只听不懂其他猫说话的猫是没有必要的，她得试着去找回被褚洋拿走的两瓶爱情。褚洋为董卓效力，那两瓶爱情又被认为是陈湘谋害刘辩的直接证据，他一定会交给董卓的。
初冬的夜里着实凉，憬集没走多久，就一直打喷嚏。她深知自己现在除了长得像只猫，没有任何一个地方像猫。
不会抓老鼠，也听不懂猫说话，如厕一定要在茅房，凉着了还是会打喷嚏，笑起来还是人的声音。她仍旧保持着与人别无二致的习惯，可惜现在是只猫。
“憬集。”前面亮着灯的院子就是平素董卓住的地方，肥嘟的声音却这样清晰地传到憬集的耳中。她四下张望，肥嘟立在她头顶的那棵榕树上，憬集心中大喜，凌钰不愧是神仙，必然是听见她的呼喊来救她了。
肥嘟飞身下来含着责怪：“我可找着你了，你不呆在宫里乱跑什么？”憬集对着肥嘟龇出门牙，肥嘟悻悻地闭了嘴。
肥嘟本欲让憬集同它呆在树上，无奈她不会爬树，肥嘟只得带着她避开巡逻的卫兵去到了水榭边。肥嘟叽叽喳喳说着这几天找她的辛苦，憬集聊无兴趣地玩儿指甲，肥嘟察觉到她的心不在焉，悻悻地闭了嘴。一猫一鸟在水榭边趴着缩着等凌钰来，憬集现在只想见到他，只有凌钰才懂她的语言。她才可以告诉凌钰，她没有爱情了，她现在没办法做人了。
而且得告诉凌钰关于刘协让她杀董卓这件事情，她没办法做，他得帮她拿个主意。
没多久便有一男子走进水榭中，蓝色缎衣，面庞清润，眉毛秀致，凤眼迷人，深褐色双眸，气质清贵，天生自有一副贵态，正是凤清。肥嘟飞到凤清的肩上，张开翅膀指指憬集：“这是憬集。”凤清坐下来含笑看着憬集：“我是凤清。”
视线在憬集脸上扫视，而后停在她的眼睛上，怔愣了片刻，玩笑道：“就你这双眼睛，得迷倒多少公猫啊。”
神经病！你才迷倒公猫，你全家都迷倒公猫。
而后凤清将憬集抱起来，憬集挣扎了几下，最终还是决定将方才的不快抛诸脑后，男女授受不亲啊，何况还是这么个美男子，她会害羞的。
“你不能变成人了？”憬集摇头，凤清头疼地看了眼肩上的肥嘟，皱皱眉毛：“我不知道怎么对一只猫用？你知道吗？”
肥嘟的鸟喙中发出一声鄙夷的嘲讽：“不知道。”
憬集抱怨地喵了一声：凌钰为什么没有来？我需要的是凌钰，不是你们这些不能懂她的神仙和鸟。
“它不懂你，但是我懂你。”凤清冲憬集眨眨眼睛，狡黠地笑道。憬集大喜过望，赶紧将寻找爱情这事说与凤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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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他们正在董卓的房间里翻找那两瓶不知所踪的爱情，突然一声脆响，凤清与肥嘟双双看向憬集，憬集看一眼地上的碎瓷片，咧嘴讨好地冲他们晃了晃爪子，她太小了，跳跃能力还不行。
屋外脚步急促的声音逼近，是憬集打破瓷器引来的。屋门突的被推开，身形颀长的男子面向她的方向，她往方才凤清与肥嘟的方向看去，不由得全身一冷，哪里还有他们的影子······
憬集叫了一声，门口的人警惕地逡巡屋内，而后才点亮了屋内的烛火。憬集趁着他动的一瞬间赶紧往床底跑，却被揪着尾巴从床底下拖了出来。
憬集双爪交叠，像条死狗一样被拖出来，忿忿看去，竟是奉先。完了，这家伙在那次晚宴的时候就想杀她，若不是刘辩阻拦及时，她已经是他的刀下亡魂了。
“侯爷，可有事？”奉先提着憬集的尾巴转身过去，倒立的人立在门口，模样看不真切。
“无事。”一边说着一边将憬集扔了出去，正正被门口的人接住，“把它送还给夫人。”憬集这才看清，门口的人是褚洋。憬集将尾巴在褚洋的衣服上蹭了蹭，疼得双眼发红。真是屈辱，怎么能提她的尾巴呢，很疼的。
奉先郁郁地看了眼憬集，她纳闷儿地想，这眼神怎么这么像是对她由爱生恨似的？
世事难料，知晓奉先看她的眼神为何如此复杂的时候，竟是在他们深交之后。憬集现在怎么能想到，他们今后竟能把酒夜话，促膝长谈。也不知道，多年之后她还未离开这个时空，奉先却已命丧黄泉，带着他此生都不得的爱。
褚洋将憬集放在唐姬所居的院门前，挥手让她进去，她无奈地迈着步子慢慢往里走，回头看褚洋是否离开。一晃眼看见院门边那小小的瓷瓶。
这东西怎么会在唐姬的院子里？憬集定定地站在那里，然后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褚洋见憬集这般姿态，倒是起身离开了。
憬集赶紧将瓷瓶抱在怀里，激动得团团转。
凤清将瓷瓶打开，细细看后，再喂与憬集，感觉到味道与往日不同，她还未来得及回味便已化作人身。
虽不知董卓与唐姬在房中说些什么，凤清带着憬集躲过守卫到了僻静的地方，憬集将近日发生的事情一一讲给他，等着凤清给她点意见。
凤清心不在焉地听着。不时瞧一眼憬集的心口处，他还是第一次给姑娘的心开锁呢，又不能告知憬集，偷偷摸摸地来又着实不像是他的风格。
凤清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喋喋不休的憬集，突然将手掌放在了憬集的心口上，憬集正在说的话戛然而止，抬手就给了凤清一巴掌。凤清没躲过，仓促地退了几步，咧咧嘴：“抱歉。我应该先把你打晕的。”
“你有病吧！”憬集逼近凤清又狠狠地踢了他一脚。
“憬集憬集，你别生气，我们有苦衷的。你别生气。”肥嘟挡在憬集的面前急忙安抚她的情绪。她捏住肥嘟的鸟嘴：“你找的什么人！存心来羞辱我怎么着！”
凤清上前来一手抓住憬集的肩膀，一手捂住她的嘴：“嘘。”
嘘你妹。憬集狠狠一脚跺在凤清的脚上，凤清疼得眉毛挑起：“别闹了。被人发现了你吃不了兜着走啊。”
憬集瞪着眼睛怒视他，这都是谁挑起来的祸事，怎么说起来倒成了她的过错了。
“得了得了，你不是要我帮你拿主意吗？你别闹了，我们有事好商量。”憬集翻了个白眼，胸口气闷地想摸回来！
“你连一句对不起都不会说吗？！”憬集也松开肥嘟的鸟嘴，咬牙切齿地对凤清说。凤清抬抬眼皮，顺溜地回答：“对不起。”
憬集一口气又憋在了胸口。为什么她莫名其妙回到这个时空，猝不及防就得遭到屈辱。
不过，这场景怎么似曾相识呢······
唐姬将毒药拽紧在手里，殷切地看着我：“今晚。就是你下手的机会。就是今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