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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皖儿怔忡地出神。

“怎么了?皖儿,快过来呀!”段子让朝她招手,看起来心情颇佳。

他神情和善,笑咪咪地,没有半点恼怒的模样。

凌皖儿心里惊异:他是真的完全不介意当年被她敲昏的事,还是忘了?

她歪头凝视着他,见他真的没其他反应,这才迈开脚步,缓缓走过去。

“终于到了!我很期待你来呢。”段子让步下阶梯,神情愉悦地朝她走来。

“等我?”凌皖儿微微感到诧异。他有这么想念她吗?

“是啊!当年我随父王母妃前往中原,在金刀门受到很多照顾,一直想向你当面道谢。”段子让客气地道。

“啊?道谢?不……不用了啦,当年我也没做什么,还……”把你的头给敲肿了。

凌皖儿羞愧地低下头。

“多年未见,你一点都没有变呢!”段子让唇角扬起的弧度更大,双眼微微眯起,专注地直盯着她,眼中有着莫名的光彩。

“是吗?我一点也没变吗?”凌皖儿下意识地抚摸自己软嫩的脸庞,再次懊恼自己有张可爱的娃娃脸。

她都快十八了,还像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活脱脱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是啊,你就和当年一样,一点都没变,依然那么可爱。”

听到他夸赞自己可爱,凌皖儿脸上浮现淡淡红晕,心里也有些窃喜。“不过,我倒觉得你变了好多。”她不自觉脱口而出。

“喔,我哪里不一样?”段子让微感诧异地问。

“我也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你不一样了。”

当年的他年纪虽小,但却已有太子的威严与架式;可如今,他脸上高傲的神态早已消失无踪,笑眼眯眯的,不复见当年的凛然与高傲。

这样的他,令她感到陌生,总觉得眼前这个段子让,并不是当年那个段子让。

凌皖儿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这样想,但那种感觉很强烈,眼前的男子,身上像笼着层薄纱,让她无法瞧分明……

“你远道而来,一定很累了,我让人带你下去休息,晚点儿我让人摆宴,好好地款待你。”

“谢谢,但是不用麻烦了。”凌皖儿试图婉拒,不想弄得好像自己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似的。

“一点都不麻烦,你先去休息吧!”段子让笑吟吟地说完,立即命人进来,带她下去休息。

“谢谢你。”临走前,凌皖儿又道了一次谢,而段子让只是摆摆手,要她别挂在心上。

“那我就先下去了。”凌皖儿亲切和善的一笑后,才跟随内侍公公离开。

她走后,段子让脸上的笑容便缓缓敛起,眼中透出无人能解的诡异光芒。

“那就是凌皖儿呀?长得挺讨人喜欢的嘛。”

四名与段子让长得很像,但年龄不一的男孩们,大摇大摆从侧边厅堂走出来,显然已躲在旁边偷窥许久了。

“你们在这里做什么?”段子让的神情不怎么好看,他可不需要一堆观众,就算他们是他的弟弟也不行。

“瞧热闹呀!”开口的是三皇子段子诒,他笑得坏坏的,毫无半点愧疚之意。

“我瞧这凌皖儿,长得挺可爱的嘛,不像大皇兄所说,是个没脑筋的笨蛋。”十二、三岁年纪的男孩眨着大眼,瞧来纯真到不行,可段子让清楚,兄弟里最难缠的,就是这个最小的弟弟。

“我有说过她是个没脑筋的笨蛋吗?”段子让不轻不重地,敲了么弟的脑袋瓜子一记。

“啊,我忘了,这是二皇兄说的。”小子很轻易就抖出元凶。

段子让凌厉的眼眸,立刻警告地朝二弟投去。

凌皖儿可不是他们能随意欺负嘲笑的对象,能欺负她的只有──他自己!

“我听说皖儿来了……咦?皖儿呢?”

几兄弟的母亲──现任大理王唯一的妃子柳昀儿,兴奋地走来。

年近四十的她,依然貌美如少女,那完全是受夫婿宠爱呵护所赐。

没瞧见那个可爱的女孩,柳昀儿眼中不觉透出失望与疑惑。

“母妃,她旅途劳顿,我方才先让人带她去休息了。母妃不必心焦,晚膳时她将会和大家一起用餐,届时母妃便可见到她了。”面对母亲时,段子让是毫无虚假的温和顺从。

“啊,对喔,她远从中原而来,一定累坏了,还是子让你设想得周到。”柳昀儿笑了,长子是她除了夫婿之外,最信任的人。

“不过,你们都聚在这里做什么?”她疑惑的美眸转向其他孩子。

她一共生了五个儿子,平日大家读书的读书、练武习箭的练武习箭、学习政务的学习政务,难得聚在一起,怎么今日全凑在一块儿了?是什么风把他们吹来的?

几兄弟互看一眼,交换了一个神秘的眼神。

他们心里都有默契,绝不能让母亲发觉他们的真面目,怕她受不了这刺激。

所以她并不晓得,她自认为的乖孩子们,其实一个奸、一个诈;一个粗暴、一个爱算计,还有一个集所有之大成。

就让她以为心爱的儿子,都还是当年那些纯真乖巧的孩童吧。

“母妃,我们在讨论一本书呢。”正好段家老么随身带了本读到一半的书册,便拿出来朝母亲扬了扬,以资证明。“因为我对书里的一段话略有疑问,所以四位好心的皇兄,正在教导我。”

他四位兄长,同时朝他投去钦佩又感叹的一眼。

这小子才十二岁,脑筋就转得这么快,又这般精明狡猾,将来想必是个不得了的可怕人物。

“喔,是吗?那真好。”柳昀儿笑得眼儿眯眯的,心喜孩子们上进。

单纯的她,毫不犹豫地相信了。

“那就不打扰你们讨论了,我先去找你们父皇。不过要是你们真的讨论不出个结果,可以来问你们父皇喔,他也看了不少治国的书呢。”

“我们会的。”几兄弟同时装乖微笑。

柳昀儿这才安心离开,几人不约而同地呼出一大口气。

“唉,哄骗母妃,比对付十个敌人还累。”

“好了,热闹看完,你们可以走了,而我,还有要事待办。”段子让双眸微微眯起,唇畔噙着高深莫测的冷冷微笑。

当年的一“剑”之仇,他是非报不可。

想起当年的事,段子让的眼神迷蒙了……

第2章(1)

“去太湖?为啥要去太湖?我又不认识他们,我不要去!”

年方七岁的段子让已被封为太子,打小被一堆太监、嬷嬷、臣子,宠得任性自我,虽不至于是个毫不体恤他人的小霸王,但小小年纪就极有想法与个性。

他才不要去跟一堆不认识的人虚应、打哈哈。

“为啥不要?父皇母妃要去拜访旧友,你为什么不去?”他的父亲──大理王段沧浪,脸色严厉地问。

段沧浪知道内侍、臣子们都宠他,所以格外严格教导他,只因为他是太子。

他不希望孩子,将来成为一个为所欲为的狂妄君王。

段子让一向很敬畏父亲,尤其当父亲板起脸时,他绝不敢当面顶嘴,不过他脾气倔,仍旧噘起嘴、别开头,表示心头的不满。

见夫婿脸色一变,眼看着就要发火,柳昀儿赶紧上前抱注子轻哄:“子让,你乖。金刀门的门主与夫人,是父皇母妃的好友。我们多年未见,心里非常思念,你就当陪陪父皇母妃,跟我们一起去好不好?”

段子让天生脾气坏,吃软不吃硬,父皇威逼未必见效,但母亲只要动之以情,他立刻就让步了。

瞧见母亲渴望的眼神,他不忍让她失望。

“好吧,我就陪你们去。但是你们不可以待太久喔,我们离开大理已经一个多月,我想回去了。”游山玩水固然有趣,但时日久了,还是会感到疲乏的。

“嗯,我们答应你,只是叙叙旧,不会久留的。”

于是心不甘情不愿的段子让,就跟着父母来到金刀门。

在那儿,他第一次瞧见凌皖儿,她是金刀门门主凌蒙的女儿,年方五岁。

他板起脸,看着站在父母身旁的凌皖儿;她一身粉色的棉袄裤装,腰间挂着一把木剑,瞧起来有模有样,但他却觉得可笑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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