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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难以反驳。说到底,他都洗脱不了自私的罪名。

他的爱情,连向前迈步的决心也没有,为自己画下一圈圈封锁线,自顾自认定这样做是最好的,只敢留守原地。

一如康柔所言,他的爱情太怯懦了。

“你的爱情太理性,也太胆小了。如果你真的觉得小柔比一切都来得重要,为

什么不放手一搏?你明明爱她,却一再拒绝她,为什么连拥有的勇气也缺少了?你明明只要伸手便可以拥抱她,怎么会要放弃?”她叹气,“女人想要的是不顾一切的爱情,希望你可以为她放弃所有。哪怕你有多深爱她,你的所作所为都只显示你爱自己多于爱她。”

这就是康柔质疑,他所做的全都是为了自我满足,根本不能反映他对她的爱恋。

因为害怕,他宁愿躲在自行筑起的围墙后,擅自认定所做的一切都是为她好,即使知道只要伸手便能触碰她,他还是死命地忍耐,偏又难以按捺心情,放任自己接近她,却拒绝她的示好。

他舍不得松手,也不容她接近。

他怎能如此自私?

明明是他不断加深彼此的羁绊,怎么到最后反过来将一切推诿于她?什么为她好,只是他怯懦去拥有她而已。

为了让自己感觉良好,他竟选择留下无可挽回的悔恨给她,这样的他,凭什么说爱她?

他连为她放手一搏的勇气也没有,还敢大放厥词她是他一生的钟爱?

喜欢一个人,自然希望不论对方发生什么事,自己都能陪伴左右。他不想她难过的心情并非虚假,却忘记了顾及她的心情,自以为是地替她选择该走的道路,断绝与她分享自己所有哀乐的机会。

爱情,应该是甘苦与共、彼此坦诚才对,怎么他连如此显浅的道理也不懂?

“我真的做错了吗?”他呐呐地问。

“方式也许错了,可是你爱她有改变吗?”雷佑嘉微笑轻声问。“你现在应该有很多时间去思考如何挽回她的心,你要让她知道她在你心里有多重要,你愿意为了她甘愿与全世界为敌。”

“女人都是这么不理性的吗?”雷佑桦微叹。

“如果在小柔心中,你不是最重要的那个,甚至连眉头也不皱一下便能舍弃,你会怎么想?”她反问。

男人嘛,口说一套,想的又是另一套。

雷佑桦不语。的确,要是他并非康柔心中最重要的人,他也会受不了的。每次她看向他那纯粹的眼神,都让他的内心产生了难以言喻的优越感,全然的喜爱充分满足了男人的虚荣。

“但是……现在还可以弥补吗?”他难掩忧虑。

他虚耗了许多时间,也多次伤害了她,现在才想挽回,会不会太迟了?

想起她的淡然,他体会到自己这些年来给予她的伤害到底有多深,淡漠的语气,疏离的举止……原来是如此的伤人。

“要是你真的在乎她,偶然任由情感支配一下自己。”雷佑嘉走近他。“让别人知道你心中的想法并不是可耻的事,诚实面对自己吧。晚上天气有点凉,别待太久了。”说完,她拍拍他的肩头。

“佑嘉,”他回头唤住正要步入室内的妹妹。“那件事……对不起。我是逼不得已。”

停了下来的雷佑嘉没有回头,顿了数秒后才回应,“我知道。就让你欠我一辈子吧。”

她的回答让雷佑桦向来抿紧的薄唇缓缓地上扬。

佑嘉可真会为自己讨好处。古昊书大概下半生也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那也没法子,谁教他们都在爱情中输得那么彻底,只要能让心爱的她回心转意,一辈子被吃定也没关系。

他到底要怎么让康柔知道,他愿意为她放弃一切?

仰望长空,雷佑桦缓缓地叹气,完全的茫无头绪。

合上了文件夹,康柔揉了揉眉心,小脸上满是疲惫。

回家以后,她迫不及待地参与了酒店大大小小的会议,三天下来,她已累得不似人形。

父亲心疼她的劳累,叫她慢慢来,不用急于一时。

事实上,她知道自己要是空闲下来的话,思绪定会不由自主地围着雷佑桦打转。尽管明白自己不应再想念他,然而要彻底忘记一个占据她的心多年的男人,一点也不容易。

每块回忆的碎片,都有着他的印记,她的开心、难过、不安、无奈,几乎全都是因他而起,就算她可以丢掉一切有形的物件,那些无形的回忆还是紧紧地束缚她,将她锁于名为思念的高塔之内。

他不值得她惦念至此。

想到他这些年的行径,她不由得怨慰起来。他怎能忍心要她难过至此?怎么舍得遗下她独自过活?他对她的爱……原来是如此的表面。

呵,他爱她?爱到宁愿放弃她,也不向她坦承事实?他以为她是不懂事的孝,还是那种知道他生病便会舍他而去的女人?

无论是哪一个,都证明他对她的爱一点也不深刻,所以他才会轻易地割舍她。终于,她知道他不肯坦诚爱意的原因,可是这个理由实在太伤人了。

她已经不知道怎么爱下去。他表面上是为了她好,实际上却将她伤得体无完肤,轻视了她对他的爱。

现在就算他回头说如何深爱她,亦已经没有用处了,他的举动令她失望透顶。既然他一直都希望她放弃爱恋他的这份心情,那么……就如他所愿吧,从此以后她不会对他存有遐想,也不想与他再有任何牵连。

她会逐日整理脑海的回忆,一点一滴地舍弃那些因他而起的情绪起伏,然后对他彻底死心。

她的生命,从今以后,也不需要雷佑桦的参与。

第10章(1)

“康小姐,”秘书按内线通知康柔,“雷先生想跟你见面。”

因为正在忙碌地比对近五年业绩报告,她脑筋一时转不过来,“请他进来。”既然特意前来,就是有很重要的事情吧。不过,客户中有姓雷的吗……

两眼蓦地睁大,康柔即使想打电话阻止秘书已来不及,办公室的门已被打开。她迅即抬眸,看见雷佑桦缓缓地入内。

而全不知情的秘书,自然是退开了。

“我以为你不会想见到我。”雷佑桦语带惊喜。他怀着忐忑不安前来,深怕自己会被拒于门外,想不到她还愿意见他。

这是否意味她那天只是一时气话?

“我是一时大意才会让你进来,所以请你离开。”她说完,随即埋首文件堆中。

雷佑桦黑眸瞬间瞠大,不敢相信她会无视自己。“小柔,即使是一时大意也无所谓,我只是想跟你好好谈一谈,你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吗?”

“那天不是已经谈完了吗?”她抬眸淡淡地看他一眼,迅即调回目光。“我不认为还有什么好谈的。而且如你所见,我现在很忙,根本没有时间跟你闲话家常。”

“不要这样。”他两手忽然撑于桌面上,发出不算小的声响,逼使她正视他。“我知道自己错在什么地方了,真心想弥补过失。你并不是不重要的,反之,你比一切都来得重要,我才千方百计要推开你,让你不再迷恋我,愚蠢地以为这样就是保护了你。你说得对,我是胆小鬼,连放手一搏的勇气也没有,但现在我是真心想挽救的。”

因为她是他最重要的珍宝,所以他从不敢僭越,畏惧一不留神会伤害了她。但他越是珍惜她,越是希望她能离他远远的,到一个任凭他伸尽手臂也构不着的地方;但每次当她真的稍微离开一些的时候,他又会舍不得,继而做出一些关爱她的举动,反覆推开、维系,令她遍体鳞伤。

“我知道你不想我继续沉迷下去。”康柔扬起浅笑。“你已经做到了,我不会再对你有任何遐想。”

“怎么会……”难道太迟了?他真的伤得她太重,让她死了心?

“这不是如你所愿吗?”她问。“所以,你根本什么也不用做。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有时间跟你闲扯。”她站起来,拿过桌面一个文件夹,绕过办公桌,走向紧闭的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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