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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拜托相公什么事?”她一头雾水。

“你真的还没跟他提?”阮兆铭怒吼一声。“我不是要你回到婆家之后就马上跟妹婿提的吗?你什么时候不出意外,偏偏挑这个节骨眼?”

直到这一刻,湘裙才警觉到二哥对待自己的态度有多蛮横无礼,以前都是用这种态度跟她说话的吗?他们兄妹感情难道不好?

“你先冷静一点……”她试图缓和气氛。

阮兆铭完全听不进去。“你忘了也无妨,我重新教你怎么跟妹婿开口,只要乖乖照着我说的去做就好……”

闻言,湘裙秀容一凛,难不成身边的人都以为自己好欺负,要她怎么做就怎么做,只要乖乖听话就好?

“二哥,在弄清楚整件事之前,请原谅我恕难照办。”就因为不记得了,她才不能随便答应。

“你说什么?”阮兆铭大吼一声。“你胆子变大了,难不成要爹娘亲自来拜托你才行?你现在享福了,就不管娘家死活了……”

湘裙心中顿时又一阵愤怒,原来娘家的亲人都是这么看待自己的,以为她在婆家过好日子,根本不曾关心她的处境有多尴尬。

“你和我真的是亲兄妹吗?”如果连“二哥”都用这种口气跟她说话,湘裙不敢想象其他亲人的态度。

他马上换了一张嘴脸。“这是当然了,我知道小妹现在忘了以前的事,可是就算都忘了,咱们到底还是亲兄妹,帮自己的二哥也是应该的。”

“好,要怎么个帮法?”她深吸了口气,按捺住在胸口内翻滚的怒火,落坐之后便开口问道。

听小妹这么说,以为她肯帮忙了,阮兆铭也赶紧坐下来。

“咱们阮家做的那些香药、犀角和象牙买卖,可是相当辛苦,也赚不了多少银子,结果还要让朝廷的市舶司“抽解”,按比例抽分之后,什么赚头也没有了,唉!所以每年都要拜托妹婿,只要他肯开口,让市舶司免征收舶税就好了。”他把自己说得很可怜,想要博取同情。

“香药、犀角和象牙的买卖?”湘裙这才知晓娘家是生意人,因为婆家的事都还没解决,所以有关娘家的情况自然来不及问。

阮兆铭一脸笑呵呵地说:“只要你跟妹婿开口,明年照样免征舶税,最好是以后都不需要,如此一来,也可以让爹娘继续过着富贵日子。”

“相公有这么大的权力?”

“那是当然,他可是当朝首辅,连皇上都听他的话,区区一点小事,只要他开口就可以解决了……”有这个妹婿真是太好了。

看着据说是她二哥的男人,居然会这般自私,当这种人的妹妹真是可怜,湘裙用局外人的眼光来看待自己的兄长。

“他要是不肯,你就每天哭给他听,哭到心烦,自然就答应了……”阮兆铭还在面授机宜,就怕她把事情搞砸了。“要不然就快点再帮他生个儿子,以后你说什么他都答应……”

湘裙突然有股冲动,想拿东西塞住他的嘴。

“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他斥问。

“这件事……”湘裙心想跟朝廷有关,应该事关重大,更不敢轻易答应。“等相公回来,我仔细问过他再说。”

阮兆铭收起笑脸,大声吼道:“还问什么!你只要求他答应帮忙就好了。”

湘裙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不禁蹙起眉心,有这种不讲道理的亲人,难怪她的个性会变得胆怯懦弱,若是经年累月的受到欺压,又怎么会改得过来。

“二哥忘了我不记得以前的事,所以得重新厘清这些问题,再说距离明年还有很长一段时日,也不急于一时,得等我弄清楚之后再说。”现在的她可不是任由别人吼骂几声,就会乖乖照做。

“你……”他一脸不满。

“难得二哥大老远地来看我,我这就让人准备客房,住个一晚再回去。”湘裙从座椅上起身,摆出主人该有的气势说。

“你是怎么了?”见小妹完全变了个人似的,阮兆铭突然觉得好陌生。

“我不就是我吗?”她不想再让任何人瞧不起。

“你的意思是要我等了?到底要我等多久?”阮兆铭又把话题绕回最主要的目的上,不肯罢休。

“还要一个月?”阮兆铭一脸惊怒。“要是爹娘知道你没有马上答应帮忙,他们心里会有多失望,更会认为你不孝,有了婆家就不要娘家了。”

这番话让湘裙心头一凉。

那天公婆才指责自己只顾着娘家,现在二哥却说她心里只有婆家,湘裙突然很想大笑,原来这就叫两面不是人。

“该帮的我会帮,不能帮的我也真的帮不了。”湘裙觉得心里很难过,凡是出嫁的女儿,只要在婆家受了委屈,都可以回娘家哭诉,若是被娘家的人欺侮了,她又该找谁来为自己作主呢?

他怒视着不再像过去那样听话的小妹,不过一个小小的意外,居然让她胆子变大了,要是真没办法,只能请爹娘出马了。

“好,今晚我就住下,等妹婿晚上回来,也顺便跟他打个招呼,喝个两杯。”阮兆铭也想乘机巴结。

湘裙颔了下螓首,才要开口让青儿去将管事请来,声音已经在耳畔响起,竟然没注意到他的存在。

“少夫人有何吩咐?”

看着不知何时进厅、又听了多少的管事,湘裙已经不在乎了,只想马上让二哥离开跟前,否则难保不会亲自动手把人赶出去。

“舅老爷今晚要住在府里,就为他安排一间客房,命人好好伺候。”她绷着秀容说。

管事侧过身躯,拱起双手。“舅老爷,请!”

“哼!”阮兆铭横了小妹一眼,得要好好想想对策。

见二哥跟着管事步出小厅,她又坐回座椅上,心中百感交集、五味杂陈,一时也分不出是什么滋味。

“少夫人做得很好。”青儿终于对这个向来看不起的主子另眼相看了。

“做得很好吗?”湘裙红着眼圈看着贴身婢女。

“是啊,跟以前相比,现在的少夫人可勇敢多了。”她夸奖地说。

听着青儿的赞美,湘裙心里却在苦笑,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当晚亥时,湘裙独自坐在小厅,一面烧水泡茶、一面想着心事。

想到白天和二哥之间的对话,看来意外发生之前的自己不曾也不敢违抗娘家的意思,就只会照着他们的话,然后请求相公帮忙,无论那件事有多不合情理、有多强人所难,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了。

以前的她真是愚蠢,居然笨到夹在娘家和婆家之间,进退不得,一点都不像自己会做的事,湘裙不仅疑惑,还很纳闷。

那么现在呢?

她又该如何处理这个问题?

第4章(2)

才正在思索,就听到脚步声传来,在静夜中听来格外清晰。

瞿仲昂矗立在门外,身穿翠地狮子锦所做的交领襕衫,华服美衣在他身上,看不出俗气,只显得俊逸非凡。

两人就这么门里门外凝视着对方。

也许是光线不足,湘裙看不清相公脸上的表情。

片刻之后,他跨进门坎。“还没睡?”

“相公刚回府?”湘裙起身相迎,有些讶异他的来到。

“没错。”才进门就听说小舅子来了。

她在心中猜测着这个男人的来意。“我还以为经过昨晚的不愉快,相公不会再来这儿喝茶了。”

“我是那么小心眼的男人吗?”瞿仲昂一脸似莫非笑,假装听不懂她口气中的淡讽。“既然答应每天晚上来陪你喝茶,顺便闲话家常,自然就会做到。”

原本是打算不来了,可是方才听了管事的禀告,得知白天府里发生的经过,让瞿仲昂有些遗憾无法亲眼目睹,原以为妻子说要改变只是夫妻之间的关系,现在连对娘家的态度也跟以前不一样了,实在让他猜不透,因此决定一层一层的剥开,好好地看个清楚,于是不由自主地就过来了。

待他在对面坐下,湘裙也跟着落坐,开始泡茶。

“今天见了你二哥还是想不起来?”瞿仲昂支着下颚,端详着妻子,黝黑的双眸深不见底,令人看不出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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