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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晴蜜压根儿没细听他后面的话,一心绕着到底有没有静红这个人?如果静红是在高严离开后才出现的,那他就不可能知道,毕竟他连负谦成亲的事都不晓得。

会是绿芽假扮的吗?可是阿水婶跟她碎嘴过当年姊夫跟绿芽私奔时,全省城都在看龙家的笑话。阿水婶说因为姊夫帮绿芽说过几回话,龙老夫人时常差绿芽跑腿买东西,有好事上前近看过她几回的,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一连数日,杜晴蜜的心都在这上头打转。如果今天负谦真想纳静红为妾,她不会后悔带着孩子离开,但假如一切都只是误会,那她……

她对负谦做了多过分的事!

午夜梦回被自个儿惊醒,杜晴蜜满身大汗,腿又抽筋,以前都有个男人细心为她端来温水哺喂。像在鸣台山时,厨房随时备有热水,他每晚总会端盆热水让她泡脚,为她揉捏肿胀的双腿,从来没有一句怨言。半夜抽筋将他惊醒,不管白日他在外奔波多辛劳,一定会起身替她顺着筋络,直到她舒缓后又睡去。

妒妇!杜晴蜜,你这个妒妇!她气得咬紧自个儿的手臂,泪水像瀑布般宣泄地流着。她听到静红那番话后,整个人没了理智,以为自己的幸福是偷来的,就要还给正主儿了,负谦重情,不见得会赶走她,但要她看着负谦跟其他女人浓情密意,她做不到,她真做不到。

所以她逃了,不敢在省城多留一刻,怕传回家的消息是房内要添人了,她绝对会受不住的。

离开后,她刻意气着负谦,想他用情不专,告诉自己这个人没什么好想的,他现在过得可快活了,在心里一直毁谤他来让自己日子过得下去,别心痛到站不起来。在还没有嫁给负谦之前,也是一个人打拼过来的,她没什么好害怕的。

但,她现在却被后悔缠得紧紧牢牢。

善妒、自欺欺人,遇事了就想跑,就算她后悔了又有什么用?她哪有脸回去?还说要让负谦无后顾之忧,她才是负谦最大的隐忧。

“唔——”杜晴蜜肚子一缩,开始剧烈疼痛,她大口大口地呼息,却觉得头上像被人罩了块布,不太能吸得到气。她疼得双腿发颤,几乎无法站直身躯,但为了腹中胎儿,她扶墙抓桌,举步维艰地移到门口。“大哥……大哥……”

她疼到连换气都困难,说出来的话可能只有她自己听得见。踏出房门后,她像用尽了全身才气似的,已经没有办法再走动半步,背抵着墙,沿墙滑坐而下。

“孩子,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呀……”杜晴蜜抱着肚子,冷汗满脸,不知道支撑了多久,肚子突然不疼了。

她不敢掉以轻心,缓缓站起,小步走到高严房前褪门。“大哥,救我……”

敲了好几回,总算把高严叫醒,他紧张到连上衣都来不及穿就奔来开门。

杜晴蜜又开始腹痛,一见到他立即软倒。

“我马上去找稳婆,你撑着点儿!”让出自个儿的房间,高严临时也找不到人帮忙照顾杜晴蜜,只能一路念着阿弥陀佛冲到稳婆家。

连夜把稳婆挖起来,死拖活拖,只差没把她扛上肩带回来,还没接近大门就瞧见月光下站着一名高瘦、看起来弱不禁风的男子,高严直觉是来投宿,还没靠近就出声打发他——

“今天东家有喜,没空做生意,你到别家投宿吧,这里很多地方让你选。”高严见他文风不动,晴蜜还等着他呢,就不客气了。“让开!有人要生孩子,你别挡路,如果一尸两——哎哟,稳婆,你干么打我?”

“说什么不吉利的话,还没生呢!呸呸呸!”又是一个大老粗,孩子生下来又要累娘了。

“晴蜜要生了吗?她在哪儿?”门口男子听到有人要生孩子,虽然还没十足月,九个多月也有了,差不多是晴蜜的产期。

“是呀,就是晴蜜——等等,你怎么知道——”

“先别管了!稳婆,我妻子要生了,麻烦你帮个忙。高严,你还不快点带路,愣着做什么!”

男子低声一喝,就算高严自个儿开店当了几年老板的人都差些肃然起敬,把稳婆引到他的房间才回神,怎么自己像条的一样听话?

“你——”高严把稳婆送进去后,回头打算找男子算账时,稳婆又来吩咐。

“趁现在才开两指,快去烧热水,还有布巾,愈多愈好。我刚摸了她的肚子,胎位有点不正,生产时间可能会拉得比较长,一旦换过五盆水,头还没出来一半,你们就讨论一下,看要保大还是保小了。”

蒋负谦一阵天旋地转,费尽心思才找到晴蜜,还没见上一面就要承受可能天人永隔的局面?!他咽了几回唾沫,心还是静不下来,颤着声音说:“如果母子均安最好,万一真要选择的话……我要保大,一定要保大!”

“我不管,大的小的我都要!”高严吼了稳婆几声,但稳婆没在怕,毕竟接生多年,什么款的夫妻没见过?她还被刀架过脖子呢!

“去烧水吧你!”也不知道孩子究竟是谁的,稳婆就两个一块儿使唤了。“你们看谁有钱,到药铺切几片参片回来让孕妇含着补气,现在最关健的就是孕妇的体力能不能撑上几个时辰。去吧去吧,我会尽力让母子均安的。”

三人分头行事,蒋负谦对这里不熟,所以由他到厨房烧水,高严到药铺切参片,稳婆回到房间后,在床头旁的墙上,挂上了临水夫人的画像,其以能护佑生产而闻名,每回接生她都会把画像带上,希望生产一切顺利,如有神助。

第9章(2)

杜晴蜜疼得难受,但稳婆总说还不是时候,千万不能用力,为了保留体才好生产,她忍着不喊疼,咬着稳婆给她的软木。

热水好了,参片也来了,稳婆放下床帘,怕换水时透风,着凉就不好了,待五指全开,稳婆先是揉着她的肚子,要她吸气、吐气、用力推。

“好痛……”杜晴蜜还是忍不住惨叫出来,眼泪汗水交错,湿了布枕。

“负……谦……负谦……我好痛……”

“不能放弃,你要用力,孩子才会动,我才能推正胎位,你不能放弃。”稳婆也是满头大汗,心里致念请临水夫人下凡帮忙度过难关。

房外的蒋负谦与高严头上的冷汗不比在房内奋斗的两人少,尤其听到杜晴蜜喊出了他的名字,蒋负谦差点夺门而入,握着她的手轻哄。

“晴蜜,我在这儿,你不能放弃,撑下去,为了我,为了我们的孩子!”他不能失去她,别把她带走!

她好像听到了负谦的声音……饱受撕裂痛苦而意识涣散的杜晴蜜顿时冲出一丝清明,力气回来了一些,继续顺着稳婆的指示吐纳施力。

“负谦?!”高严的下巴差点吓到合不回去,绕着蒋负谦转了几圈,端详了好一阵子。“你是刘负谦啊……你这浑小子怎么变得这么多?都瘦得掉了一只猪的肉了吧?”

蒋负谦瞪了他一眼。“你现在才认出来?眼睛怎么长的!”

“对对对,这是负谦对我说话的口气,你真的是负谦!天呀,太让我讶异了……不对呀,你怎么会是晴蜜的丈夫?你何时成亲的我怎么不知道?还有,我记得晴蜜说他丈夫死了,她还得工作偿还她丈夫生前积欠亲戚的药费呢!”

“别听她这些气话,我们之间有点误会,不然她怎么会离家。”她竟然对外说他走了,是对他心灰意冷才这么说,还是气在心头,有人问起才故意说他不在了,不愿想起他这个人?

气消了,冷静过后或许还会想开,主动回到他身边或是请人带个口信,倘若对他已经不存有任何希望,说不定就带着孩子老死在外,再也不回来了。

“晴蜜看不出来这么倔耶,她来我这里工作的时候肚子已经不小了,想让她做点轻松些的差事,她还嫌月例拿得不踏实。你老婆真的很怪——我是说特别!特别!”被蒋负谦一瞪,高严马上改口。他奶奶的,这小子气度被淬炼得好严唆,跟当年站在别人身后黯淡无光的小子相比简直是天差地别。两人之间的氛围有点僵,他赶紧开了个新话题。“听说省城有人开出两千两找一名孕妇耶,你知道是谁这么大手笔吗?两千两不知道能娶几个妻子了,不觉得有点浪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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