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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空有君临旧烟月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转眼间,瑾瓛搬进“潇湘渚”也是有些时日。

说来,她豆蔻年华之时,便在九嶷山一住三载有余,因是常年自己一人在外,便也早早习惯了这种随遇而安的生活。

故以,身居此处,虽是半闲不扰的日子,过的也还算安逸。

因这“潇湘渚”原本是君襄为了方便出宫之时所建,奢美华丽的程度,自然不言而喻。可亦许是过惯了曾经的山居生活,简单而清减的日子着实让人留恋,平日里,她闲来之时,也不过淋花种草,乐趣的时候,自然就是和素璃吵吵嘴,开开玩笑,多半又是以失败而终。

今晨一早起来,空气甚是清新。眼下正值五月中旬,天常有雨,淅淅沥沥的下了几天后,便如今日这般雨后天晴。

庭院中的草木被雨水荡涤过后,瞧上去异常葱翠。即便那些枝蔓条藤大小不齐,高低不一,却总能让人心首没由来的欢喜。

瑾瓛食完早餐之后,便悠悠的在庭院中踱着步。邃邃的小径是由一颗颗精美的月光石铺就而成,深浅的踩在脚下,有一种如履云端的不真之感。

周遭翠绿非常,葱郁的垂柳絮絮如飞,满是生机的味道。

她寻着一块碧湖旁的青石端端坐下,也不知想些什么,神色怔怔的瞧着远处。

连同素璃走到身边好一会儿,她也没有察觉。素手拄在下颌,时而蹙眉,时而浅笑。

素璃弯眼一笑,随即又暗暗摇头,她计从心来,想要吓一吓她,身出手掌便向瑾瓛肩膀拍去。

还未待素璃拍上瑾瓛的身子,她的手腕便被来人一把扣住。

当真吓人不成,反倒为人所惊。

素璃“啊——”的一声便叫了出声来。

听到声音从身侧传来,瑾瓛不禁转头,“怎么了?”

待看清白慕笙眉眼含笑,正抓着素璃的手腕长立于身侧时,瑾瓛也心下了然,“素璃,让你再调皮!偷鸡不成蚀把米吧?”

言罢,佯装薄嗔,瞥了素璃一眼,便继续悠悠的打量平静无波的湖面。

素璃怒着嘴,一把拽开白慕笙的手,“哼!公子和小姐分明就是合起伙来欺负奴婢,当真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你这个丫头!”白慕笙笑着到素璃额头上一戳,“直接把你扔进湖里喂鱼算了。”

言罢,他堇袍微旋,潇然的坐在瑾瓛的身侧,“在看什么呢?我看阿瑾坐在这也有一会了。”

“没看什么,你也知道我终日闲来无事。”瑾瓛轻轻的开口道:“原本在玉府的时候,周遭也没有这般宽广,如今住进了‘潇湘渚’,庭院大的堪比半个久倾城了,我自己还当真有些寂寥。”

“那让白公子搬来和小姐一起住多好啊!”素璃瞥了两人一眼,恹恹的开口,刚说完,她又觉得话中有误,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这可着实使不得。”

白慕笙轻笑,他眯着眸子低声道:“成与不成都让你说了?眼下说说,为何就不成了?”

“自然是对奴婢我没好处呗!”素璃不怀好意的朝瑾瓛一笑。

“你可别那么看着我啊,总觉得是图谋不轨。”瑾瓛朝素璃连连摆手,“每次这样的时候,肯定是在心首又想着如何捉弄我是吧?”

“那怎么可能?”素璃凑近了瑾瓛,见她偏着身子躲开,她索性一把抱住瑾瓛的胳膊,“奴婢是在想,万一到时候白公子真住在了此处,那还不更得和小姐一起欺负奴婢啊,所以,还是不来的好!”

瑾瓛顿觉无语,“都是些什么稀奇古怪的想法。”她拍拍手站起身子,忽然板着面容,一脸严肃的问道:“素璃,你今年多大了?”

“啊?”素璃不解的歪头,随后跟上瑾瓛的脚步,“...年方十五,就比小姐小那么一点点...”

“十五啊...”瑾瓛可以拉长语调。

素璃连忙点头,“是啊是啊...”

“慕笙。”瑾瓛忽而笑着转身,素璃紧跟其后,险些撞在她的身上。

“小姐,你怎么突然停下来?!”

瑾瓛抿着唇,之于素璃也不加理会,“慕笙,你府上的白夙是不是尚未婚娶?眼下我有个聒噪非常的丫鬟,嫁到你们白府,意下如何?”

“小姐!”素璃抱住瑾瓛的胳膊一阵摇,急的直跳脚。

白慕笙轻笑出声,他悠悠的站起身子,优雅的踱到两人跟前。一贯清润的眸子中难得染上一抹调笑,在素璃的身上细细的打量一番,“哎...也不知道我们白夙喜不喜欢这个类型...”

“果然是一起欺负人!”素璃怨念的瞪了两人一眼,“不理你们了!”言罢,面色羞的通红,提起裙摆便跑进了客厅。

瑾瓛抿嘴偷笑,“这丫头,也知道害羞。”

“你这个做小姐的,是不是时常被欺负啊?”白慕笙笑着说道。

“可不是?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我是奴婢呢。”瑾瓛眯着眸子,笑着开口。

“原来是这样。那看来、我还真应该搬到此处呢。”

瑾瓛面色羞赧,嗔了白慕笙一眼,“怎么也开起了我的玩笑?”

行了几步,她忽而脚步一顿,拽过白慕笙的袖子道:“慕笙,最近今天,我见爹爹忙的很,时常也看不见他的身影。昨日我回府上一趟,走的时候,天色已然渐晚,可他仍旧没有从宫中回来。”

“这也是正常,身为一国丞相,自然身心操劳。平日里便着实忙碌,何况这又是非常时期。”

“非常时期?”瑾瓛不解。

白慕笙轻轻点头,“嗯,皇上最近病情加重,宫里的情况自然好不到哪儿去。表面看上去风平浪静,实际不知隐匿多少暗涌。”

“之前不还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重了呢?”

“天意如此,又何需参透其中玄机?”

“难得慕笙你也信天命?”瑾瓛蹙着秀眉问道。

“即便不是天意,也要做出天意的模样不是么?”白慕笙背着手,轻轻的叹了口气,“等了这么久,终于要变天了。”

白慕笙的话中之意,瑾瓛不是不理解。

“变天...?”她眸子一凛,心头也跟着徒然一颤。

“阿瑾也不要想太多,这不是你该费心的事情。”白慕笙牵着瑾瓛的手,“今日便带阿瑾去宫中走走,陌颜甚久不见你,整日在嘴边念叨。”

想起陌颜那一副没心没肺的模样,瑾瓛不禁抿唇一笑。

“他最近怎么样?有没有被皇上逼着学习?”

“自然是有的。”白慕笙嘴角一扬,“之于陌颜,或许皇上还是很上心思的吧。即便已然重病在床,仍旧每日让人督促他的功课。兴邦之思,治国之大,费心费力的很。”

“可怜天下父母心。或许,这是一个身为帝王,在至高无上的孤寂高峰,能给自己子女最力所能及的爱了。”

白慕笙摸了摸瑾瓛的头,嘴角一弯,眸子中满是宠溺。

“怎么了?”瑾瓛偏着头问。

“没什么,只是觉得阿瑾还像从前一样可爱。”

“难得不是比从前更可爱?”瑾瓛调皮的向白慕笙眨眨眼。

“哈哈!”难得被她逗的开怀,“嗯,比从前还可爱。”

“骗人!”瑾瓛撇撇嘴,她脚步轻快,边往前走,边回头对白慕笙说,“慕笙,这是我第几次进宫,都已然不记得了,可是每一次,都有不同的感受。”

白慕笙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悠然的踱着步,半晌,见她望着自己,方笑着开口,“什么不一样的感受?”

“...就是越来越孤寂。”

“哦?”

“慕笙,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当皇帝?”瑾瓛偏着头问道。

“莫胡说!”白慕笙素手揽在瑾瓛的唇边,一把将她搂在怀里,下颌和她的耳畔靠的极近,“你个口无遮拦的笨丫头!这话可着实是大逆不道!怎么能乱说呢?”

“唔。我一时忘了嘛。”瑾瓛吐了吐舌头,微微垂下了头。

“我并没有要责怪你的意思。”白慕笙轻轻摸了摸瑾瓛的头,“只是祸从口出,你又迷糊惯了,我自然要为你考虑的周全些。”

“慕笙,其实每次来这,我心里真的很难受。这种皇权至上的感觉压的我不能喘息,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永远远离这个地方。”瑾瓛在白慕笙怀里蹭了蹭,她贪恋这种从小到大养成的亲近感。

想了一会儿,她又低低开口,“于万人中央,感受那万丈荣光。慕笙,你说,这世间最寂寞,莫过于此吧?”

“或许,那是一种快乐的孤独吧,不是每个人,都能看穿权利背后的孤寂和绝望,毕竟,万人敬仰着实诱惑的很,哪是那么容易抗拒的。”

“那你呢?你能抵制诱惑么?”瑾瓛低声问道。

“权利的诱惑之于我,倒是可有可无。”白慕笙搂着瑾瓛的肩膀一紧,几乎是将整个身子都懒懒的挂在瑾瓛的身上,“可是面对阿瑾你这个诱惑,我可不能全身而退。”

瑾瓛的身子一僵,不知为何,心也跟着跳的飞快。她试图开了开口,又颤颤的闭上,一时间不知该再问什么。

就在她不知所措之时,一道冷然的声音隔空传来,傲慢中带着一抹轻佻,疏离里又难掩三分欢愉,“光天化日之下,怎么就不知检点?当真是有败风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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