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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且尽逍遥平生意

久倾城。皇宫。衔霄殿。

“砰”的一声,大殿的朱门被猛的关上。众官员看着威严高大的门掩的严实,皆是心头一惊。

本来一群人是聚集来此上早朝的,却实实在在吃了个闭门羹,连同皇上身边伺候的秦公公也一并被关在门外。

众人此刻,站在“衔霄殿”外,面面相觑,仿若丈二的和尚,着实摸不着头脑。

秦公公无奈的摇了摇头,收起手中拂尘走到玉瑨跟前,放低了声音:“玉丞相,奴才着实不解,您说皇上这是何意啊?”

玉瑨眸子深邃,半晌,轻轻叹了口气,“都散了吧。”

众官员听玉瑨这样说,顿时松了口气,皆向他福了个礼,恭着身子都退了下去。

顷刻,殿外便只剩下三人。

秦公公,玉瑨,还有一直未曾说话的白慕笙。

玉瑨看一旁的秦公公一脸探寻,欠着身子等他回答,他眸子一暗,“秦公公日夜在皇上身边伺候着,难道也不知晓吗?”

“奴才愚钝,还请丞相大人指点...”

“皇上最近龙体欠佳,早朝取缔个几日也是常情。”他青衫荡荡,接着开口:“日理万机自然是劳心忧神,皇上的汤药还是要坚持吃下,秦公公,你说是吧?”

“是!是!”秦公公揩了一把额头的汗,“丞相大人的吩咐,奴才记下了。那、若没有什么事,便不打扰大人,奴才就退下了。”

“让秦公公费心了。”玉瑨微微点头。

“丞相您折煞奴才了。”秦公公忙欠下身,“丞相大人、白大人、奴才告退。”

一旁的白慕笙向秦公公微微点了下头,一贯的儒雅笑容挂在脸上。

见秦公公走远,他堇袍微摆,走到玉瑨身旁,放低了声音,“叔伯,虽说现在的局势正是我们所要的,可真正面临时,也颇为棘手,不然、我手上的事稍缓一缓?”

玉瑨皱了下眉,“无妨,你且去做你的事,这边,我自然会处理。”他理理衣摆,接着道:

“最近朝中之事繁忙,我在府上呆着的时候也少。阿瑾这几天经常出去闲逛,你知她都做了些什么?”

白慕笙低下头,素唇一笑,“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是见了几个朋友。她也还是个孩子,玩心难免重了些。”

“你一直把她当孩子,可她总有长大的时候。”玉瑨沿着脚下的青石板路向前走,“等这段时日忙完了,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也算了了我一个心愿,你父亲在九泉之下也能欣慰。”

白慕笙眸色一转,淡淡的说,“这还是要看阿瑾的想法,我不想勉强她。”

“那也好。不过,在我看来,你是她最好的选择。”

一旁的白慕笙嘴角淡淡一笑,一袭堇色长袍着身,步调优雅的踱在玉瑨身后,听他这么说,也不答话。

“御园庭”中春光迤逦,风景秀丽。眼前转眼已是三月初,和风徐徐吹着,甚是暖人。

白慕笙和玉瑨沿着御园庭往外走,正准备出宫,却在西北的琵琶角遇见了正赶往衔霄殿探望君襄的皇后,上官忆霄。

她着着一袭湖青色云裳,长裙曳地。因天色和暖,身上云裳的料子甚薄,白皙的肤色在阳光下光泽莹莹,很是柔美。

一头流云髻梳的老高,发间金钗流转,珠光宝气,青玉雕花的步摇随她莲步轻摆生辉,却丝毫不显俗媚。

年过三十的年纪了,岁月却仿佛未在她脸上留下任何痕迹。

当年能以一曲“扇舞丹青”便获皇上圣宠至今,自然有一定的道理。

玉瑨看清来人后,不禁神色一怔,清淡如常的面容上一抹复杂的神情一闪即过,他看着眼前的上官忆霄,欠下身子道:

“玉瑨给皇后娘娘请安。”

白慕笙也低下头,堇裳一旋,“白慕笙给皇后娘娘请安。”

“都不必多礼了。”上官忆霄轻轻摆手,声音温婉。

她放下一旁丫鬟搀扶的手,步子盈盈的走到玉瑨身边,“皇上现在的情况怎么样了?打前段时间起,便是觉得不好,今晨一早起来越发严重了,弄的本宫手足无措。”

她微微低头,以帕掩泪,“大逆不道的话本宫自是不敢言说,还是希望皇上他早点好起来。”

玉瑨连忙开口,眸色却十分复杂,“皇上当然是吉人天相。况且真命天子,洪福齐天,娘娘也不必太过烦扰,伤了自己的身子便不好了。”

上官忆霄听后,微微点头,“朝事冗杂,本宫一个女人自然不能为皇上分忧解难,还诚恳丞相大人费心了。”

“为皇帝分忧,为黎民解难,自然是玉瑨的职责所在,皇后娘娘大可放心。”

上官忆霄淡淡一笑,随即也不做长留,抬起步子便往衔霄殿的方向走去。

行至玉瑨身旁,她悄然顿下脚步,刻意放低音调,嗓音却温婉,“朝事繁重,你也要多注意自己的身子。”

玉瑨眸子一垂,仿若没有听见般,口中言语依旧如常,“玉瑨恭送皇后娘娘。”

——*——*——*——

戏楼“清杯祠”雅阁之中,夜澜眸光清明。

一袭白衣若水,风雅的着在身上,姿态微柔微冷。

他一手在胸前徐徐摇着镶玉折扇,一手素指微倾,执着一枚莹莹的围棋白子,广袖一挥,棋子便堪堪落在棋盘之上。

白色的发带垂肩,他满头青丝以一枚玉簪松松挽着。

窗外大片的樱花簌簌而落,浮在檀木雕花的窗棂上,像一场及赶着赴约却姗姗的雪。

梅玖如立在一旁,青衫荡荡,开口问道:“公子,那、那后来呢?瑾瓛小姐怎么说?”

夜澜轻手抿了口玉杯中的茶,徐徐荡着折扇,却不急于回答。

素指又执起一颗围棋黑子,落入棋局中心。

“你看,这颗棋子落下,整个棋局更是扑朔迷离了。”

他眸子一冷,素素的唇也显得格外凉薄。

梅玖如欠下身子,立在一旁,神色十分恭谨。见夜澜不说话,他也识趣的再不多问。

“最近‘清杯祠’生意繁忙,我见多了不少新的面孔前来听戏,你要格外留心。一旦有什么异常,你也知道如何处理,不必和我言说。”

“是,公子。”梅玖如低下头,“公子,之前樊篱在戏楼闹事,被你打断左腿后,我见他腿跛再无大的用处,便...”

梅玖如抬起右手放在颈间,做了个了结的动作。

夜澜执起茶杯,面色清冷,他缓缓抿了口茶,仿若没有听见般,不动声色。

一双眸子缓缓瞥向台上唱戏的步妃尘,“最近她没有再不安分吧?”

“平日唱完戏便休息,倒没惹出什么事端。”梅玖如顿了顿,“倒是前些时日,知道公子带瑾瓛小姐去了‘北庭风’,回来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室内的陈设摔的粉碎。”

夜澜轻笑出声,带着几分了然,眸子却依旧冰冷,“那还不是她一贯的作为。”

“公子,恕属下直言...步妃尘喜欢你,几乎人人皆知。她本就生性傲然,不同于岚烟的任性稚气,却也有几分心思,别闹出什么乱子来。”

“她那算什么心思?即便给她能耐又能闹出什么乱子?一个为情所扰的人,多半蠢笨。”

他徐徐荡着折扇,一字一顿,“这世间万事皆可痴迷,唯独‘情’不可沾染。”

“那公子可曾对瑾瓛小姐动心?”

夜澜眉毛一挑,“你问这话,是忘了我们的初衷吗?”

梅玖如连忙低头,“属下不敢!”

“不忘初心,方得始终。我希望你记得,这样的话,也不要再问第二遍。”

夜澜抬手,向着身侧的棋盘一挥广袖,原本成局的棋盘只一瞬间便分明如初,黑白棋子顿时被分别搁置于各自的棋盒里,颗颗不差。

他眸子冰冷,缓缓开口:

“熙熙攘攘,来来去去,皆为利往。人活在这个世界就要受苦,而苦处又不当时体会,体会也不等于解脱,看得破却未必能忍得过,忍得过却又放不下,放不下就是不自在。”

“若要此世过的自在,平生活的逍遥,便要无心。所以。”他顿了顿了,“生而不忧,死而不怖。天下炽热,此心独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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