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有鬼
月光皎洁，夜风若澜，卷起细细的落叶，在空中悠悠盘旋。
桃夭边悲叹自己的命运，边看着灼华，却听耳边，平静的声音滑过夜空，“小夭，那时你分明是可以逃走的，却为什么不逃？”
桃夭被问得愣住，焦黑的鱼肉被咬在齿间，迟迟吭不出声。
是呀，为什么呀，她分明可以很轻易逃走的。
灼华咽了一口肉，又问：“是不是怕惊坏了姜家小姐？”
桃夭心尖尖一顿，就是呀，不就是怕吓坏了她，才不收了真身逃走。
剑眉微凛，灼华冷冷一笑，“为什么呢，分明是一只妖？”低头，继续细细拨着鱼肉。
为什么呢？
桃夭在心底问着自己，为什么怕吓坏姜家小姐，要不是顾忌着姜家小姐，她或许早就逃走了，还怎么会沦落到这个下场。
奴隶耶！
桃夭失落的看了看手背上的红戳，还在，还那样耀眼。
桃夭不是个想事的主儿，太复杂的问题，桃夭素来不喜深思，当痛苦的咽下半边糊透了的鱼肉后，桃夭还是没将那个问题想清楚。
“小夭，睡了！”
声音响在耳边淡淡的，桃夭应了一声，看着躺在不远处的灼华，那张英俊的容颜上落满了月光，那光仿似从体内发出来的，整个人犹若神坻。他睡得那样安静，紧闭的眉眼勾勒出柔和的线条，薄唇微微闭合，带着某种难以抗拒的诱惑。
“咕噜！”
桃夭艰难的咽了一口唾沫，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舔了舔舌头，桃夭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珠子，不舍的看了又看，这样美丽的人若是真咬上一口。
桃夭想得心花怒放，不自觉的双手趴在地上，一点点往灼华的方向爬，边轻轻唤：“灼华，灼华！”
半响，也不见灼华应她，桃夭一下喜了，眼珠子顿放出雪亮的光芒，紧紧的抿着唇，不一会，一片阴影悄悄的落在灼华的脸上。
“吃一口，只吃一口而已，又不会死。”桃夭舔了舔干涩的唇瓣，“谁让你给我吃烤焦的鱼，这都是你害的。”喉咙里，焦涩的味道隐隐不散。
尖尖的牙齿在夜色下的阴影中亮出森白的光芒，桃夭不自在的逼近，近一点，再近一点。
忽的，一双冷厉的黑眸带着浓浓的杀气映出了桃夭的影子。
森森牙齿狰狞而狠毒，一双红瞳带着异诡的寒冷光芒。
桃夭惧骇得脱口惊呼，“鬼呀，鬼呀！”边叫，边以雷电之势弹起来，退了好几步。
“吓死了，吓死了，灼华眼中的鬼好吓人！”桃夭拍着被吓坏了的小心肝儿，心惊胆战的盯着灼华，头脑里空了。
唇角勾起一条幽冷的线条，灼华缓缓坐起来，用危险的目光直直的盯着桃夭，半响才道：“小夭，你想做什么？”
桃夭怔了，是呀，她要做什么？
空空的头脑想了想，桃夭恍然大悟，哦，她是想要吃灼华的，可是在他眼里却看到了鬼，红眼睛，尖牙齿，好可怕！
桃夭是妖，除了那些不想不愿接近的妖怪，桃夭最怕的便是鬼，尤其是那种红眼睛，尖牙齿的鬼，想起来就令桃夭打哆嗦。
想着想着，桃夭就怕得掉出了泪来。
眼泪越来越多，簌簌的落。
嗅着空气中越来越浓的酒香，灼华淡淡吐了一口气，招手，“小夭，过来。”
“我才不要！”桃夭拒绝，委屈的盯着灼华的眼珠子，颤巍巍的道：“你的眼里住着妖怪，好吓人，我才不要！”
灼华无奈叹了口气，心中好气好笑，这般笨的小妖究竟是怎样活了这上千年的。
不由轻轻一笑，灼华道：“小夭，过来，有肉吃。”
桃夭脱口惊呼：“有肉！”在哪里？
灼华深思一笑，桃夭却怎么也没看见肉，不由得皱起了眉，小心问：“你骗我？”
轻轻摇了摇头，灼华摸了摸身旁的除魔剑，静静握在手中。
糟了！
桃夭心中大惊，飞快的窜到灼华身边，再不过来，她有苦头吃了。
轻轻的松开手中的除魔剑，灼华拍了拍桃夭的头，笑道：“小夭，真乖。”
警惕的看了一眼被灼华搁在身边的除魔剑，桃夭松了松小心肝，心中鄙夷：臭修仙的，要不是那柄破剑，我才不怕你。
恍然间，手背传来一阵刺痛的感觉，桃夭猛地抬起手，那红红的戳印又像是燃了起来，好烫啊！
桃夭张口往红戳上吹，她的命怎么这么苦，不但被一柄破剑欺负，还要做奴隶。
“小夭，若是你不骂我，就不会痛了。”灼华总是这样说得悠哉哉的，反正痛得那个人不是他。
“臭修仙的，你又骗我！”桃夭痛得蜷成了团，嘴里不依不饶，“我就要骂你，就要诅咒你，要你八百辈子，八八辈子都娶不到老婆……唔……”
手背上的痛苦似乎通过血脉往身体内的感官传递，桃夭痛得在地上打滚，她一个做妖的，怎么就这么憋屈，想想从前，那风光的样子，当真是万里无云，碧海晴空。
越是痛，桃夭便想骂灼华，她只是想要吃一口肉，而已。
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掉，空中的桃花酒香也就越浓。
嗅着浓郁的酒香，灼华不由得蹙起了眉，这样的味道，似乎带着某种伤，真的可以将人体内的哀痛完全激发出来。
轻轻捏了个诀，灼华散了加固在桃夭身上的符咒，叫道：“小夭。”
身上不痛了，手背也不痛了，桃夭泪眼汪汪的看了看手背上的红戳，还在，可是为什么不痛？
疑惑的瞪了瞪灼华，桃夭轻轻吹了吹差些被痛掉手，“干嘛？”
灼华静静看着她，顿了顿，才道：“以后不许哭了。”
“啥？”桃夭惊呼，额头拉了一条黑线，“要不是你骗我、欺负我、还不给我肉吃，我才不会哭！”
灼华反问：“你若不骂我，又怎会痛？”
对哟！桃夭想想也对，看着灼华，“我不骂你，那你将这个红印子拿掉。”桃夭慢吞吞将右手背伸到灼华眼皮子底下，努嘴：“丑死了！”
轻声一笑，灼华悠悠抬起手指，抹掉桃夭脸上的泪珠，泪珠挂在指尖，将月光反射到灼华的眼睛里，淡淡的，竟像是在发光。
好漂亮！
桃夭看得呆了呆，若是把这样的眼珠子镶在自己的眼睛里，那是不是更好看呢？
灼华看了半响，忽的眸光一亮，认真的眼底似乎已做了某种抉择，抬起头来看着桃夭，道：“小夭，我们做个约定好不好？”
桃夭怔了，奇怪的眨了眨眼，“什么约定？”心中犹如捣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