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慈父之心
时间如风，过指即逝，拍卖行已经进入了最后一期装修，七日后就可以开业。而随着拍卖行接近完工，外面的消息已然是吵得火热。柳明雪自己放出的消息在京城算是炸了锅，谁都没想到柳明雪会和君子泽一派，五皇子的福晋，和六皇子一派，关系太复杂了。
坐在春暖阁内窗前，隐隐约约能够听见下面的百姓议论自己，此时此刻，风浪被自己推了一吧，站在这最高的风口浪尖，柳明雪感觉还不错。既然都愿意为她推波助澜，既然反抗不了，不如就接受。顺流可比逆流好走的多。
“福晋，最近几日怎么都不见冷门主来呢？”小昭低头问，最近几天冷无心都没有来找柳明雪，平时没有一天是不出现的。
“人家又不是闲人，哪有那么多的时间，出门有事去了。”柳明雪脸上带着真正的微笑，冷无心这几天出门没来，倒是让柳明雪觉得少了什么，这才了解了自己的心意。也许，这就是喜欢。
“福晋可有惦记冷门主啊？”小昭打趣的看着柳明雪，一双眼睛里满是高兴。这几个月，冷无心对柳明雪的好，小昭都看在眼里。相比君子康，冷无心更加适合柳明雪。虽然说柳明雪还是君子康的福晋，可小昭不管这些，柳明雪喜欢就好。
柳明雪白了小昭一眼，假装生气。“哼，你这丫头好大的胆子，敢调侃本福晋，小心我打断你的腿。”
“福晋舍得吗？”看着柳明雪娇羞得有些泛红的脸，小昭心里那叫一个高兴啊。原本柳明雪除了冷漠还是冷漠，脸上的表情从未这么真实过。更没想到，她也有害羞的一面。当然，柳明雪也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面。
“我这么不舍得，要不是你现在就试试？”柳明雪拿起桌上的茶杯，一副要向小昭膝盖砸去的模样。
小昭虽然知道柳明雪的闹着玩的，但也配合，急忙后退，哀求。“小昭不敢了，不敢了。”
小昭的话语刚刚落地，门外就传来了敲门声和陈露的声音。“小姐，有人来访。”
“谁？”柳明雪的表示瞬间变回了一起的冷漠，波澜不惊。
“是您的父亲，丞相大人。”陈露并未推开门，柳明雪去不去还不清楚。
柳其言？来找我做什么？上次在相府一别之后，柳明雪和柳其言就再没见过了。今天柳其言居然主动找上门来，这绝对不是思女心切。莫非是……柳明雪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如果真的是被她猜中的话，那柳其言就……
“现在人在哪？”柳明雪站起身，不管柳其言是为了什么，今天都得一见，至于父女情分如何，都在于柳其言的选择。
“黄小姐将丞相大人安排在了清风阁。”
拉开房门，柳明雪对陈露点了点头，陈露和小昭就会意的站到了一边，不跟随柳明雪过去。
走廊的最后一间就是清风阁，门虚掩着，显然等着柳明雪。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柳明雪推门而入，此时房内柳其言一身深棕色衣衫，背对柳明雪而站。不知道是不是柳明雪的错觉，总感觉柳其言头上的白发比上次相见的时候多了很多。
“爹爹。”轻声呼唤，言语比上次来的亲切了些，毕竟上次柳其言如何对柳明雪，柳明雪看在眼中。
柳其言转过身，虽然是笑着，但是却掩饰不住眉头的忧愁。想必柳明雪的猜中了，只是……“雪儿，爹爹几月不见你了，好像瘦了不少。”
“操心的多了，人自然就瘦了，等安定了，不就胖了吗？”柳明雪一边说一边端起茶壶为柳其言倒茶，脸上尽是恬静，带着女儿见到父亲的高兴。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美好，让柳其言心中的大石头又压沉了一分，背在身后的手紧紧握着。他的脸上闪过悲伤与不忍，虽然柳明雪低头倒茶，但柳其言的表情尽数被柳明雪看在眼里。
柳其言眼见柳明雪的茶要倒好了，栖身坐在圆凳上，恢复了开始的表情。“雪儿，来，坐下。”
柳明雪淡淡一笑，安静的坐下。“爹爹今天来此，是为了什么事啊。”
“瞧你说的，爹爹来看看你不行吗？”说这样的话，柳其言的心里自己都不信。嫁入皇亲贵族的女儿，母家是不宜随便相见的，以免滋生事端。“爹爹听你娘说，你最近瘦了不少，营养不好。爹爹特意到太医院求许太医陪了这滋养药，你喝下去，滋养滋养。”柳其言说着从衣兜里将一个白色的瓶子拿出来，递给柳明雪。
柳明雪笑着接过瓶子，却迟迟不打开瓶盖，只是看着瓶子。眼神之中带着悲伤也带着期望，都是一闪而过，让人看不透。
“雪儿，怎么了？”柳其言的心里紧张不已，就算面见皇上，他都没有这么紧张过。
柳明雪无声的摇了摇头，打开盖子，一股子药物就蔓延了出来。看着柳明雪渐渐将瓶子喂至嘴边，柳其言的心被艰难的揪扯着。
而就在柳明雪要喝下药的时候，闭着的双眼里如同如珠落的掉下两滴泪，是那么的悲伤，那么的晶莹。“爹爹，你果然是以国家大事为重，我早已猜到如此，只是竟没想到爹爹你真的下去这狠心。”
柳明雪的眼泪是假的，颤抖是假的，但是心里的疼却是真的。早就猜到柳其言是奉了君清意的旨来暗杀柳明雪的，只是虽然仅仅见过一次，柳明雪却能感觉到柳其言对自己的好，那种严父的爱，这是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是东西。孩子都期待父母的爱，所以这就是柳明雪为什么知道药要进嘴的时候才说这句话。
明明知道结果，柳明雪却心里有一丝丝期待。虽然说柳明雪的身体如今已经是万毒之躯，万毒不侵，这掺了毒药的药不会对柳明雪的身体造成丝毫伤害，反而会被吸收。不过这毒不在毒，而是在柳其言。
柳明雪的心里有一丝痛，这就是毒发。一个父亲，为了皇帝，要亲手毒杀自己的女儿……再不愿意去相信，已然是事实。不知道前柳明雪知道了，会是如何，估计比现在的柳明雪要疼上千倍吧。
“雪儿，你最终还是察觉了，是爹爹…对不住你啊。”柳其言羞愧而无奈的垂下头，如果不是无路可走，也不会这样做。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是。爹爹有爹爹的无奈，不过……”柳明雪睁开眼，满是无边的愤怒，手一挥，将手中的药瓶狠狠的砸在地上，强烈的毒在地面发出滋滋的声音和腐蚀的白泡。“爹爹如果下得去手？身为父亲，就算是君的命令，也该保全所有。雪儿不相信，爹爹没有保全我的办法，而是在爹爹的心里，也想置我于死地，从而说保全柳家。”
“不是，雪儿，不是这样的，爹爹我……”柳其言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怎么去解释，虽然说柳明雪说的都是对的。
柳明雪不听柳其言的解释，拍案而起，双手一挥，衣袂凌然，双袖在空中一挥，发出猎猎作响的声音。“怎么会不是这样，我是五皇子的侧福晋，却投靠了六皇子，还为安阳公主三顾茅庐的谋士，更是与七皇子，暗影门冷无心有剪不断理还乱的关系。不管有多少是真实的，都已经站在了风口浪尖，被皇帝视为了会起催化剂作用的狐媚。这样也会影响柳家，虽然说爹爹将我嫁给了五皇子，但是爹爹还是忠于陛下，也想为陛下稳坐江山。
只是，爹爹，你可有想过。陛下终究是老了，如今死死霸着，万一哪天突然驾崩了，或者哪位皇子忍不住，到时候新皇上位，爹爹又该如何自处？到时候爹爹的衷心就会变成食古不化，无论新皇是谁，都会除之而后快。
爹爹现在杀了我，是，我不会再在风口浪尖兴风作浪，政局也就暂时稳定了。可是稳定得了多久？没有了我，也还会有其他人到我的位置上来，几位皇子不会就这么安于陛下的安排的。而且，爹爹，你可有想过我的处境？是我愿意到这风口浪尖来的吗？是我自己不安本分吗？我现在不过就是一颗棋子，被几面大浪推了上来，在风口浪尖艰难自保而已。别人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父亲居然也不明白我？“
话到最后，柳明雪近乎了怒吼，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也许是太渴望与父母的爱，却从未有人给过她。柳其言对柳明雪的好，虽然不表露的那么明显，却能感觉是爱。而今天的所作所为，触动了柳明雪心中最最柔软的地方，就是因为这样，才如此反应大吧。
面对柳明雪不淡定的怒吼，柳其言只有深深的愧疚。他纵横朝堂这么多年，柳明雪是不是有意走上这个位置的，他怎么会看不出。可是，不管是被形势所逼也好，是自己不安本分也好，反正都已经影响了皇子间争斗的速度，皇帝是融不下她的。
“好吧，爹爹，雪儿知道你不忍心杀我，只是何必多此一举，将解药藏在另外一只手里。不杀我，你就是抗旨，我们家就得满门抄斩。我知道爹爹的无奈，却恨爹爹不愿意为我多想办法。现如今爹爹杀与不杀都会落地不仁不义的罪名，就是不知道，爹爹能不能顺女儿一次。”柳明雪细长的丹凤眼里，不再是愤怒，而且无边无际的鬼魅，这个机会，是最好的机会。
“终是爹爹对不住你，一切都随你。”唉，哪有父亲对自己的女儿下得去手的，如果柳明雪真的死了，柳其言终身都将活在愧疚中。
“爹爹，这样定能我们柳家平安，先……”柳明雪伏在柳其言耳边，将整个机会告诉柳明雪，听的过程中柳其言的眼中惊讶越来越多，最终化作惊吓。
“雪…雪…雪儿。这可是…可是欺君的大罪啊，而且几位皇子能轻易放过吗？”这个计划太冒险了，一步出错，那么柳家就将永远在的开元皇朝消失，整个家族荡然无存。
“若要保全我和家族，这是最好的办法。釜底抽薪，哪有不险的，如果爹爹之为求一时的平安，那好吧，现在就杀了我吧，我定不反抗。”柳明雪的脸上尽是决然，一副是生是死，你绝对的模样。
柳其言思考再三，最终只有无奈的摇了摇头，慈父之心，如何能下手杀死自己的亲生骨肉。儿女都是前世的债主，还不完的债。
“罢了，罢了，一切按你说的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