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未若柳絮因风起
见了芩雪后,我们便再无兴致,便各自携了侍女回宫。
秋白在一旁问道,"娘娘,大皇子生辰之事您可是已有了对策?"
我们正穿过御花园,我随手折了一朵花在手中把玩,"你也看到了颐贵嫔和瑜嫔的架式了,恨不得满宫上下的人都恨透我,连结党营私这样的大罪都扣在我身上了。我不应下皇后又能怎么样?"
秋白缓缓道,"奴婢以为皇后今日提起静妃的事绝非偶然。静妃协理六宫的时候,皇后可是吃了不少的苦头,大权旁落,根本说不上话。如今却骤然提起要恕了静妃,实在奇怪。"
我忍不住冷笑道,"这有什么好奇怪。皇后太后再厉害,也不得不听皇上的意思。静妃复位恐怕多半是皇上的意思,皇后不过是顺水推舟,送皇上个顺水人情罢了。"
我扯了几片花瓣掷在地上,"你也听到娴妃说的了,皇后更是为了给六宫中的人提个醒,也好叫众人明白,该和谁站在一起,该怎么站才好。就连大皇子的生辰也不过是个幌子,皇后只是想看看大家的态度罢了。"
我回想着今早在坤宁宫的情景总觉得少了什么,便问道,"秋白,今早在坤宁宫请安时可有谁没来?"
秋白思索了半天忽然道,"奴婢想起来了,是毓妃娘娘没来。"
这就对了。毓妃恨静妃入骨,若是在场绝不可能毫无反应。
我瞧了瞧前方的路,"秋白,前边便是落絮宫了吧?我们去瞧瞧毓妃。"
秋白踌躇了片刻,"娘娘,苏贵人恐怕还没回去……"
我明白秋白的意思,便笑道,"无妨,苏姐姐不是喜爱猜疑之人。"
我与秋白刚刚踏入落絮宫,便见逸菱走了出来,见我便熟络的行了个常礼,笑道,"瑶妃娘娘安好。我家娘娘正吩咐了奴婢去内务府取这个月的例银。"
我转头看向秋白,"秋白,这个月咱们宫里的例银好像也没有领。不如你与逸菱一同去一趟可好?"
秋白点头道了声,"是,奴婢去去就回。"
我索性一个人进了殿。毓妃正独自坐着品茗,见我进来才微微笑道,"果真是瑶妃妹妹。我还说逸菱能与谁说上这么久。"
我也不再客套,只身坐在毓妃的一旁,"我还正想问,领例银这种琐事何不吩咐给粗使宫女去做,这下子姐姐身边倒连个伺候的人也没有了。"
毓妃淡淡的笑了笑,掩过眸中一闪而逝的紧张慌乱,"妹妹也知道,银钱这种事还是做到心中有数的好。万一碰上个手脚不干净的奴才,岂不是给自己添堵?"
"原是这样。"我笑道,"还是姐姐心细。"
毓妃但笑不语,只顾低头品茗。半晌才问道,"今日皇后娘娘召了大家去坤宁宫,可是商讨大皇子生辰之事?"
我只道毓妃聪慧,打量着她道,"是--- 皇后娘娘还说皇上不日便要赦了静妃的禁足令,恐怕大皇子生辰宴上,静妃又可以光华盖世,独领风骚了。"
毓妃冷冷一笑,目光却不看我,只注视着青瓷镶宝茶盏,音调有些不自然,"是么?她还当自己是从前的静贵妃么?不说别的,只说这次见了面,我便不用再称她一声娘娘。同为妃位,咱们与她平起平坐,由不得她林沛姗嚣张跋扈了!"
我只做不见,"可是姐姐,静妃若解了禁足,复宠便指日可待。"
毓妃冷然一笑,"要看她有没有命活到那一日吧。"
我心中突的一跳,毓妃竟要至静妃于死地?她们究竟有多大的仇恨才会如此姐妹相残?
如此过了数日,离大皇子生辰宴已没剩下多少时日,我便去了毓妃处相商。
毓妃淡淡笑着,"我听说新封的妍贵人近来很是得宠,皇上连锦瑟宫都好久没去过了。"
毓妃不知其中的缘由,自那日在庆安殿之后,黎轩便再没踏足锦瑟宫了。欧阳璃若得宠,芩雪也颇得宠爱,照雪宫便是春风得意。
我笑了笑,"妍贵人是我的亲姐姐,我也很替姐姐高兴。"
毓妃瞥了我一眼,妩媚的笑道,"我可不知道你是不是真的高兴。只不过你就不怕妍贵人有朝一日越过你么?就像我虽是妃位,但失了恩宠也不过如此。但一个小小贵人若是得宠,长久以往别说是妃位,就是贵妃也坐得。"
我晓得毓妃的用意,欧阳璃若与我同出一家,我们两人自然是必舍其一的。
毓妃拿了一束杜鹃花折着,"妹妹的心倒是大得很,好像一点都着急似的。"
我抿了一口茶,"有得宠的时候便有失宠的时候,只有不急不躁,才能泰然处之。"
因为我晓得黎轩不来锦瑟宫是因为气我为宇求情。他一日不来,便说明他一日放不下此事,才说明他在乎着我。只是这样的话,我断断不会告诉毓妃。
转眼便见秋白与逸菱走了回来,两人手中皆拿着装例银的锦缎钱袋。
毓妃浅笑着看向逸菱,"可都办妥了?"
逸菱默默的回了一个眼神,道,"娘娘,奴婢都办妥了,这个月的例银都在此了。"
我见秋白有话要说,便索性起了身,"姐姐,时候也不早了,妹妹就先告辞了。"
毓妃也不强留,只道,"甚好。妹妹,那我们就夜宴再见了。"
我与秋白提了灯笼返回锦瑟宫。
"秋白。"我唤了一声,"方才在落絮宫你似乎有话要说?"
秋白思索了一会儿才道,"奴婢与逸菱一同去内务府,果然有蹊跷。若是平日里领例银,只去帐薄上记了名便可,逸菱却叫了内务府的主管黄德忠进了内室嘀咕了半晌。后来回来的路上又说起自己与黄德忠是同乡,因此多说了几句。"
我暗暗笑道,"这岂不是欲盖弥彰。不过好在毓妃是针对静妃,对咱们是有益无害的。咱们只装着不知情便好。"
秋白点头称是,末了又像想起什么,"对了娘娘,奴婢倒还碰见一件有趣的事儿。往年这些个生辰宴不过是歌舞,唱戏的,今年倒有些不同。"
我饶有兴趣,便道,"哦?说来听听。"
"奴婢去内务府的路上正巧碰见一班从宫外来的杂耍班,听闻个个都身怀绝技呢。"
"是么?"我有些疑惑,宫里办夜宴甚少从宫外请人进宫表演。一是要保护皇室的安危,二是宫中已是奇人无数,自不必多此一举了。
秋白不以为意,"娘娘,往年这些个夜宴都是由静妃一手操办的。如今静妃遭贬斥,皇后独揽大权,又是自己儿子的生辰宴,自然想好好表现一番了。"
我听秋白说得有理,便也无从深究,只是隐隐觉得有什么不对,一闪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