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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 硝烟四漫

如果能有一道视线盘旋在十一国之上俯视而下,那必将看见这混乱的一场追逐战。那早早被燃气的带着刺亮火光的火引,已经没有半分停滞的趋势。它似乎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正在愈演愈烈。等待着某一方的爆破,撼天动地。

七天七夜。整个苍穹都笼罩在暗无天日的昏暗中,沉甸甸随时都能欺压而下的积云,肆意翻滚,搅着狂风席卷大地的每一处,雨声淅沥。

夙止大军突破边境之城,长驱直入西蛊与成将军等大军汇合。西蛊重兵奋力守着主城,两军拉开了正面交锋。

莲迟渊和釜还被围困在那条幽僻的小路上,而从小路上抄杀出来越来越多的西蛊白面具,预示着他们正在越来越靠近祭祀台。

而稍微偏转视线,便能看见君莫问已经到达了禁村,她安顿好还驻守在禁村之外的翌昼大军,留下信号弹率先进入禁村,将一并赶往祭祀台的白面具拦截而下。

远在千里的阿紫已经做到了夙止所托,与石原庄主正想尽办法挑衅奉天,好吸引他们的注意力,给千里之外的夙止拖延苏孤容的视线,以免奉天趁机给已经兵穷的翌昼来个致命一击。自从流鸢死后,石原的所作所为让第一山庄绝望了,那种彻头彻骨的绝望,迫使他想反抗,而夙止所给阿紫的那句话,不是别的,便是,翌昼,定会给流鸢一个交代,给石原山庄一个交代,奉天。必灭。

而苏孤容虽看清了事态,表面处理石原之动,内部早已准备好了人马往西蛊进军。

好像一场猫追耗子的追逐赛,在慢慢的展开。但每个人都清楚自己想要的什么。

第八日晚。

雨声戛然而止,随着万千声震耳欲聋的爆裂声。整个西蛊弥漫在了昏天暗地中的浓烈硝烟里,漫天的火光和惨叫,一声声的撤退,终于预示着一场胜利大战的帷幕拉开。

“趁胜追击!!!投降者不杀。”夙止早已站在了西蛊主城城墙之上,她望着身下一片腥风血雨,高声喊道。

有几滴腥红色的液体顺着额角滴落在睫毛上,恍惚了眼前的视线。这场持续了七天七夜的战争让她的神志无比的清醒。每一发炮弹的落下,会砸碎多少人家,每一只利箭,也许就有一个灵魂与这个世界永别。可怜无定河边骨,都是深闺梦中人。她厌恶战争,就像现在厌恶自己,但这乱世之中强者生存,成王败寇,在她站在莲迟渊身边的那一刻,就已经认清。她,已经没有退路。

“夙止小心。”夙止只略微晃神,便险些被脚下装死的士兵一剑封喉。夙止挥袖挡在那士兵落下的长剑上,与他两两对峙,士兵早已没有了理智,他胸口被刺穿,两眼无神,像是强撑着理智还要给夙止最后一击。

“你这个毒妇!!去死!!!”士兵大喊。

夙止只是望着他,却不躲。士兵高高的举起剑,还未来得及落下,便被射来的弓箭刺穿了头颅。倒在了她脚边,随着蜿蜒的血流,夙止脚下堆积如山的尸体,在她淡漠的眼里都成了无数的暗影。

“为何不躲?”白竹也满身血渍,却依旧脸色淡然。

“城中百姓如何?”夙止并没有回答白竹,只是淡淡的问。

“路西已经安顿好。但反抗者众多,为何要这么做,留虎为患。”白竹蹙眉。

“百姓是无辜的。”夙止撇过眼,看着他道。

白竹沉下声,随着夙止的视线望去,他看到的却和夙止不同,他没有看见蜿蜒成河的血流,没有看见生灵涂炭,没有看见万千尸体,漫天惨叫,没有看见这场残酷的战争,而是看见了曙光,持续了七天七夜之后,胜利的曙光。

“禀告白总管。属下已经生擒了敌国皇室,及权贵大臣。但敌国君主并不在王宫内。”暗影降落在两人面前。

夙止似乎早就像猜到了一般,嘴角不禁扯出了一抹苦涩的笑,“不在,也是情理之中。我们这次破西蛊竟这般容易,自上次大战以来,西蛊便已经名存实亡。负世莫不是早就逃走了?”

说完顿了顿,眼神猛然一紧,“不,去问,负世何时离开西蛊的?”

“你如何看?”白竹瞧见夙止这般也略微紧张。

“我总觉得事态不是这般简单。莫非负世在禁村。但有什么样的事比国家都要灭亡了更让负世觉得要紧的事,按常理来说,西蛊这次变动,禁村早就知道,但为何负世好像没有做出丝毫挣扎之意。”夙止道。

白竹闻言也是一愣。这次西蛊之战,虽说夙止的计谋上佳,但打的确实是迅速而简单。

“投降者不杀!!!”从夙止脚下传来了一声极为高亢的叫喊声。

这场战争似乎要结束了。夙止握了握拳头,才发现自己手上粘稠,那些还未干涸的血液让她细眉轻轻蹙起。

滴答滴答,轻轻抬起眼帘,有一滴透明的冰凉液体坠落在了夙止的眼中,被温热了之后慢慢的流了出来。

她垂下眼睛,从主城之上望着离自己并不远的禁村。

“迟渊。”几乎是无可抑制,夙止从喉咙深处喊出了这两个字。

她离他这般近。

而在夙止这边一声声爆裂声起始的时候,在禁村就已经能隐隐听见了。莲迟渊虽被困在这无名的狭小道路上,一路斩杀白面具,但从第一声浩大的爆裂声响起时,莲迟渊就知道,夙止来了。

禁村离主城相隔甚近。这样的异动,但凡身在禁村中人都能听见,也许当初负世将禁村阻隔在这里就是为了能守护主城,而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超出了负世的控制范围,兴许说,他从一开始就成了残火的棋子,而残火这次对夙止势在必得,怎还有心思估计早已名存实亡的西蛊。

“结束了?”釜甩了甩手上的鲜血,将脚下的白面具踢开,狡邪的眉眼淡淡的流露出了一抹笑意。

“谁?”莲迟渊突然将手上的剑收起,斜着身子靠在树上,望着前方露出一抹邪魅而痞气十足的笑意。

釜被这笑意差点逗乐,这一板一眼,冷漠万分的他竟还有这样慵懒的一面。但他只是循着莲迟渊的视线朝身后望了一眼,便也低低的笑出声了声。

因为,他们出来了。七天七夜,终于出来了。

“我说的是夙止。”釜面带笑意的接起了原来的话茬。

莲迟渊抬起脸,精致的弧线被初起的日光罩上了一层光晕,他漆黑如深渊的瞳仁里闪过淡淡无法流露的骄傲。他知道夙止能力非凡,但却从未想过这场仗打的这么漂亮,能在这短短几日就攻入主城,拿下西蛊。但,她一定是许久没休息好了吧。

这件事情平息以后,夙止就无需在担心自己的身世收到波及,只要这件事情过了之后,他再也不会让她如此受累。

莲迟渊靠着树干轻轻的闭上了眼,他沉默了一会然后撇过头对釜轻声道,“没有她做不到的事。你信么?”

釜耸耸肩,“不信。”

莲迟渊轻轻的笑了声,身姿一摆,脚下一移便来到了丛林尽头。丛林尽头是两颗通天的古树,其整个树杆有十几个粗壮的树木合并起来呢么大,而这看上去让人膛目结舌的巨大古木上,垂下来的粗枝,像无数根带着荆棘的藤蔓。

藤蔓上是诡异的没有脉络的猩红色楔。密密麻麻的藤蔓挡住了眼前的路。好像两尊守门神。

莲迟渊手还未滑到腰身,釜那耐不住的性子便已经蓄势待发。他眼中蓦然绽放刺眼红光,越是靠近祭祀台他越是说不出的亢奋,手上利甲伴随着红光延伸而起。长发随着锦衣飘荡,“去死。”

釜嗜血的本性被这妖性点燃,他手腕一挥,斩断了眼前无数藤蔓。但下一秒,眉心一蹙,朝后褪去。

被斩断的藤蔓里突然涌出大量的绿色腥臭粘液。伴随着仔仔啦啦的声音,两颗古木开始震动起来,像是有了生命一般。

“这什么东西?真是恶心人。”釜极其嫌弃的甩了甩指尖的绿色粘液,厌恶的望着古木发出越来越来的尖锐尖叫声。

莲迟渊感觉到空气中震动的频率越来越诡异,突然低吼一声,“后退。”

釜自然也不傻。在莲迟渊动身之前,他便也一并起身。而意料之中,这两个巨木果然不是寻常树木,像是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无数藤蔓变成坚硬而尖锐的长剑一般,错综复杂的朝两人射来。

“看来不撅了他们的根,还真出不去。”釜嗤之以鼻。“你来吧。我嫌恶心。”他闭上眼左手燃气一团妖火,下一秒躲在了一颗小数木后面,慵懒的靠在树后跟莲迟渊悠哉悠哉的道。

莲迟渊懒得理他。说实话他对这种能喷出恶心粘液的东西也甚是反感,但事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了。眼睛斜了斜便将其中的藤蔓吸引到了釜所在的树前。

“碰!”无数藤蔓的刺入,釜身后的树被炸成了四分五裂。

釜那叫一个窝火,“他妈的。”他浑身杀气聚集,一抬头便看见莲迟渊正稳稳的站在无数藤蔓之上,对他挑眉一笑,“休息好了?开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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