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得到教训了吗

徐沐乔听到了楚凛呼吸节奏有些沉重,回头一看,自己的裙子上沾染了一抹血迹。

当下有些急了,“我以为你刚刚在楼下上药呢——”

“没什么大碍。先解决你的问题再说。”楚凛把袖子放下来,神情仍是淡淡的。

徐沐乔乖乖地趴在床边,“我错了,我不乱动了。”

眼眶却发湿,要不是因为自己当时的盲目和莽撞,阿凛现在不至于受伤。若是因为保护自己,失去了阿凛……后果是徐沐乔想都不敢想的。

楚凛静了静,停手,把人拉了起来,“你以为我为什么要教训你?”

“我逃家……我还……冲出车门……”徐沐乔说出这些话时脸都辣辣的,听起来像是孝子才有的幼稚行为呐。

“既然知道不对,为什么当时一定要做?”楚凛黑墨的眸子紧盯着徐沐乔,锐利得让她无法闪躲。

“我——这事儿能不能翻篇了?”徐沐乔不想再提起,其实是没了孩子引发抑郁,只想从楚凛身边逃开一阵子。而当初拿枪冲下去也是怕楚凛他们几个应付不过来,没想到自己反而是累赘。

“不能。”楚凛坐在床边,任由徐沐乔跪坐在床上给他的伤口消毒上药包扎,“说清楚,当时在医院为什么要逃?”

“拜师——”

“拜师学艺这一招不适合应付我现在的问题。”那伤口露出鲜红的血肉,因为过了一段时间显得更加可怖,双氧水涂上去,徐沐乔看着都替他疼,楚凛居然还能面不改色。

“……”徐沐乔用绷带给他仔细缠好,末尾打了个蝴蝶结,“我就说到这儿,阿凛,求你别问了好吗。”

孩子的死是徐沐乔心里最深的一道伤疤,每提起一次就深深地疼一次,所以她已经尽力地不去想了。

楚凛对这个答案满不满意没人知道,李嫂知道的是,第二天回来,先生和乔乔都还在房间闷头睡,没有起来的意识。往门里看去,地上散落的都是因为焦急而匆匆脱掉的衣衫,有几颗扣子甚至崩落了。

年轻人就是热火,每天过得都像啃小苹果,怎么爱都不嫌多。李嫂悄无声息地带上门出去,做了早餐在厨房放着,就去看大妈们跳广场舞了。

徐沐乔是疼醒的,由里到外都疼。瘫软的手想抬起来摸摸楚凛的脸,伸起一半却无力地垂了下去。

难道和楚凛就注定逃了又追,追了再逃,逃逃追追无穷尽也。

有人说,心理有些疾病的人,往往不愿承认自己有病。徐沐乔就是典型的例子。

楚凛其实早就醒了,只是很久没有安生地抱着徐沐乔入睡,有些想念这种感觉而已。如果时间可以走得慢点、再慢点,甚至就停留在这里不再前进,楚凛心想,付出所有代价都是愿意的。

人就是这么奇怪的动物。爱一个人的时候,恨不得把所有自己拥有的好东西都掏给她看,生怕她收到哪怕一点点委屈。可若是不爱,就连她为自己做了什么事都能百般挑剔,嫌弃她毛手毛脚、笨脑子做不好事儿。

以往楚凛大部分时间都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让徐沐乔成了楚夫人似乎梦想就达到了,让她衣食无忧也做到了,永不抛弃这种肉麻话无需言说,自己知道就够了。

可这对于徐沐乔来说远远不够,她想要的是各方面的契合和占有。

“醒了?”楚凛低沉的嗓音还带着激情之后的慵懒,徐沐乔的头埋在他胸膛上,可以听到随着说话声而微微震动的气流声响。拟把疏狂图一醉,这时候徐沐乔和楚凛的想法一样——如果就这样简简单单天荒地老就好了。

“嗯……”终究是冷空气唤回了现实,徐沐乔往旁边躺躺,“你上班是不是迟到了?”

“我今天不上班。”楚凛把她往一边挪的身子揽回来,“佳人在怀,谁还管江山在不在侧。”

“呦,我还没自比褒姒,你就想当周幽王了?”徐沐乔一时间啼笑皆非,想催他起床上班,看到楚凛还存了点怀疑的眼神就知道,他说不定又在不放心自己,怕一个看不住,自己又跑了。

“我乖乖呆在家里。浑身疼,怎么跑路?”

楚凛在她的挺翘鼻梁上刮了一下,手伸到后面揉了揉昨晚代替主人受罚的某处,“还疼不疼?”

“我都多大了9打……”徐沐乔硬是没说完,只觉得被当做孝按在床上打屁股,确实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楚凛唇角微勾,“你就是个笨蛋!多少年了,脑袋都长到胸上去了吧!”

“……今天中午想吃鱼头,你下去的时候跟干妈说一声。我想再在床上赖一会儿。”

楚凛答应着下了楼,跟李嫂交代了一声,给赖床的懒猪做一顿红烧鱼头,不放辣椒。路上才想起来,本打算让她疼个一晚长记性所以没上药,今天走得急,又忘了。

不过也没关系,就让她继续长记性吧。楚凛淡然地驱车去了公司,从昨天到今天中午都没处理公文,今天积压起来文件占了小半个桌子。

“总经理都是干什么吃的?我一天不回来,公司的运营就不能继续了?”朱晓作为首席秘书,大boss发话时首当其冲收到批评的就是她。

楚凛蹙眉,随手翻了翻文件,“通知营销部、生产部、后勤部三个部的部长上来。”

“好的。”朱晓工作起来像是高速运转的机器,带着得体的微笑将咖啡杯放在楚凛的办公桌上,“您的咖啡。”

“谢谢。”楚凛的面色缓和了些,又想起什么似的,对朱晓说,“过几天我可能带乔乔过来,到时候你带着她点。”

“我知道了。”朱晓合上门走出去,舒了口气,乔乔啊乔乔,你知不知道,你走了之后惹得多少人跟着遭殃,几乎所有部门的头儿都在楚董这里被训得颜面尽失,还是你的分量重啊!

给傻姑娘找点事做吧。免得一个人在家闲着又要胡思乱想。等她身体再恢复一点,可以再要个孩子。

可能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差别,女人失去孩子像是失去了骨血那样心疼难抑,男人却可以坚韧淡定一笑而过,只因为以后还有再要孩子的机会。

徐沐乔摸起床头的电话,打给了陆老头,直说自己现在被捉回来严加看管,实在逃不开。

陆老头在电话那头吹胡子瞪眼,“连等我下山的时间都没有?把你师父关在门外大半夜的才从村委会找来一把大钳子剪开锁!”

“对不起啦师父……”

“姓楚的那小子懂不懂尊师重道,啊?!”陆老头想到这就来气,好不容易寻来的弟子,还以为会是自己的得意门生,结果就这样被楚凛以一种摧枯拉朽的姿态直接把人接走了。

“阿凛他也不知道您没带钥匙嘛。”徐沐乔这话一说出来,陆老头的孩子脾气直接发作了,“看看看,才走多久就一心护着姓楚那小子,当年他妈难产还是我给妇产科医生出的主意,用的当归熟地等等中药催生,不然你现在哪来的机会胳膊肘乱拐!”

“啊?还有这一出啊?”徐沐乔有些震惊,“您给我讲讲当年的事吧,我现在挺无聊的……”

“无聊就继续看本草纲目!每天按以前的任务量完成!”陆老头严肃了语气,“其实学中医主要还是靠自己领悟,师父现在管不到你那里,你要是真想学,就好好学。要是没毅力,趁早退出,不要学个半吊子,没补把人治出毛病来。”

“我知道了师父。”陆老头这么一说倒是点醒了徐沐乔,当时怎么这么笨,觉得回家就没法继续学中医了。如果自学的话,等下次见到师父肯定是进步神速啊!

“那你就看书吧!”陆老头有着老年人的通病,打电话觉得浪费钱,像割肉一样痛苦。

“别别别,您跟我讲讲阿凛早产的事儿……”

“你无聊,我还忙着呢!”陆老头没好气,“没人帮忙吃,早知道我那天不挖那么多竹笋了,再放都放老了!”

“那您打算怎么办?要不,给邻居分发一点?”徐沐乔好心建议。

陆老头提到这个更来气,“离得近的都发了!现在要去村西头,那里还有几家没发!挂了!”

徐沐乔哭笑不得,她知道师父是因为自己吃过一次竹笋夸好吃,才上山挖了这么多的。师父本人不喜欢吃竹笋,红烧笋尖的手艺却是一绝。现在给他留下那么多竹笋处理,还真是难为老爷子了。

老爷子对自己这么好,徐沐乔无以为报,只有更加发奋读书,争取把中医的精华学个十有八九。

陆清羽知道徐沐乔被抓回来的事儿连连唏嘘,直说自己估计又快要被老爷子抓回去了。

父女俩一个坚决支持中医,一个觉得西医更科学先进,每次见面都要吵闹不休,像是两个大龄儿童。

徐沐乔想回去,现在也只能想想。一面努力钻研本草纲目,一面稳着老爷子,不让他找陆清羽的麻烦,日子过得倒也飞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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