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夜探

“她”不知道的是,此时用过饭的怜儿正忧心忡忡地盯着她黑漆漆的窗口,眼里流露出焦急与无奈。过了一会儿,怜儿仿佛下定决心一般,一转身,跑出了撷英院,向石老夫人的正房和泰堂跑去。

以青香甜一觉醒来,发现天已黑透了,卧房外面传来丫鬟们摆饭的声音。她见喜儿正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垂着头打瞌睡,玩心一起,便起身用手指捏住了喜儿的鼻子,憋得喜儿醒了过来。

“小姐,你醒了?”喜儿揉着眼睛问。

以青只觉得手脚酸软,应该是打雪仗时跑多了的后遗症,但是头脑清明多了,就回答道:“王大夫的药果然管用。快与我更衣,咱们好去找老夫人说话,这觉睡得我前胸贴后背,饿死啦!”

喜儿听后忙捧来干净的衣裳鞋袜帮她换上,以青看到衣服猛然想起一事,问喜儿:“我之前穿的衣服呢?衣襟上不是有粉色印迹么?你拿来给我看一看。”

喜儿应声捧过来,发现微湿的衣裳并没有一点痕迹,干干净净的在那里,便“咦?”地一声叫了起来。

以青看她一眼,伸手接过衣服,潮乎乎的,好似因为放的不经意而染到了白色的灰尘,便问她道:“不是叫你好生收着么?怎么撒上水了啊?还是掉到了地上,弄的这么脏?”

“我确实好好放着了。是巧梅姐姐不小心将茶碗打翻了,才泼到衣服上的。”

以青心中一动,巧梅?又是巧梅!便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儿?你快细细讲给我听。”

喜儿看以青面色凝重,不敢怠慢,就仔细地回忆着把巧梅如何打翻茶碗,如何要帮忙洗衣服,如何警告自己的话讲了一遍。

以青听后,觉得事有蹊跷:巧梅不是毛躁的人啊?况且又对自己从不热络,怎能主动的帮自己洗衣服呢?而且还强调喜儿不要再提国安寺禅房里发生的事情了,而这也恰恰是自己无法记起的一段记忆。

对了!粉色印迹?

“之前那衣服上确实是有带香味的粉色印迹么?”

“一定有的!小姐的衣服是青色的,那粉色特别明显。而且还有香味儿,小姐是从来没用过香料的啊。”

以青看她言之凿凿,就安抚道:“我知道了。既然印迹已经没有了就算了吧。反正衣服已经变得干干净净了,省的你洗啦!多好!你也睡足啦,我也睡饱啦,咱俩快去吃饭吧!我已经饿得可以吃掉一头牛了。”

“小姐又打趣我,我不是故意睡着的。”喜儿看以青挤眉弄眼的揶揄自己,不好意思的说。

二人谈笑间已穿戴好起身往饭厅走去。

用饭的屋子紧邻卧房,是五间正房西数第二间。老夫人正在饭桌旁的小榻上倚着念佛,听到以青二人出来,便招手叫以青坐到身边来。

石老夫人摸了摸以青温热的额头,放下心来,嘱咐她把药粥喝了,晚上挪到东边的卧房再好好睡一觉。

以青安静的喝着粥,心里却像水迸油锅一般:安国寺的禅房究竟发生了什么?自己的衣服上为什么会有粉色的印迹?那印迹又为什么会消失呢?巧梅在这些事件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她到底有什么秘密?会不会像巧兰一样居心叵测?

一顿饭吃得味同嚼蜡,老夫人看她吃得不如以往香甜,以为她是病中虚弱,便在她喝了药后嘱咐她到东边的卧室休息去了。

巧兰听从老夫人吩咐为以青守夜,便挪了铺盖进来。只见以青一人独坐,便远远的朝她福了一福,而以青却只是呆呆的坐在床边若有所思,未搭理自己,于是眼角一斜,心生怨怼,一扭身向外走去,正与开门闯进来的喜儿撞个满怀。

巧兰唬得吓了一跳,竖起眼睛,张嘴呵斥道:“毛毛躁躁的!成个什么样子?!”

以青从沉思中惊醒,见喜儿垂头丧气缩头缩脑的样子,不由心疼她道:“喜儿冲撞了巧兰姐姐,还不向姐姐赔罪?”

不等巧兰答话,又说:“巧兰姐姐,喜儿还小,笨手笨脚的,姐姐不要与她一般见识,看在以青的份上,饶了她这一遭吧!”

“二小姐言重了。巧兰如何担得起?只是喜儿毕竟是在小姐跟前侍奉的丫鬟,不比那些粗使的,得学些眉眼高低才好。要不让外人瞧了去,不说小姐如何,只当是咱们石府不会*奴才呢。”

以青听她这样说,便起身走到巧兰跟前,仰起头来看着她说:“姐姐说的是。青儿日后必将好好教导她,不会让谁看了石府的笑话。”

巧兰看着她一双漆黑的眼珠闪着诚恳的光,一时语塞,只能福了福道:“巧兰逾矩了,奴婢告退。”说完,便退了出去。

“谢谢小姐救了我。”喜儿见她走了,才长舒一口气,吐舌道。

“你呀你,毛躁的性子什么时候才能改呢?我看真得请人教导教导你。巧兰就不错,你很怕她,她定能胜任这份工作。”

“巧兰姐姐好凶呢!一骂人,就是我们石府怎么怎么样,俨然是一副少奶奶的做派。咱们大小姐才是真正的石府少奶奶呢!”

以青忙掩住她的嘴道:“这也是好浑说的么?别结些没头脑的仇怨。看来,还真要找哪个姐姐来教导教导你才是。”

“那我还是选巧梅姐姐吧!她又温和又漂亮。啊!对了,”喜儿一拍脑门,说:“刚才就是怜儿找我出去的,她说巧梅姐姐回到撷英院以后就没出来过,灯也没点,饭也没吃,好像是病了。已经好几个时辰了,她怕巧梅姐姐出了什么事会被老夫人责罚,所以才想请小姐您去帮忙看看。”

“这有何难?巧梅姐姐是老夫人的左膀右臂,若她出了什么事儿,老夫人也不自在,老夫人平日待我极好的,这个小忙当然要帮的。只是老夫人以为我还在病中,不会让我这么晚去撷英院的,需想个办法才好。”

以青咬紧下唇,思索了片刻,对喜儿说道:“这样吧,咱俩的身量相似,若换了衣服,你扮成我,我办成你,必不会被别人发现。你只要躺床上蒙头装睡,我偷偷溜出去到撷英院去走一遭。巧兰若回来,也不用怕,她不会动你的,反而乐得清闲。若是时间太晚了,我就到姐姐的听雪楼去歇息,明天天亮前回来,即便被发现,也不用担心,我自由一番说辞来应对。”

喜儿只觉得以青说的话如珍珠落玉盘,清清脆脆,干净爽利,钦佩道:“二小姐好聪明,简直就是娘说过的三国诸葛亮啊!”

以青“嘘——”地一声轻轻拍着她的嘴:“不要大呼小叫啦,抓紧时间换衣服吧,一会儿怜儿等的要着急了。”

换好衣服后,乍一看,二人确实有几分相像。以青仔细确认了一番,才蹑手蹑脚地开门出去了。

转角,怜儿一人在焦急地等待着,以青拉着她的手粗略地解释了一下,一边安抚着,一边向撷英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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