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6〉
我坐在大巴上,呆望着窗外匆匆倒退的青山绿树,思绪如天边的氤氲,一片惨白。.
我原以为,烂醉一场可以让死机已久的大脑重新回到正轨。可是我手里攥着“桂林→荔浦”的车票,却让我恍然明白-------我的脑子抽风得更严重了。
听说,荔浦的滨江也很美。
我用一个近乎愚蠢的借口安慰着自己。
我开始觉得茫然、觉得慌乱,说不出自己的目的何在。只是麻木地随着本能而动,像流淌的血、像搏动的心那般不由自主,而操控身体机能的大脑系统此时似乎只是一个摆设。
“小弟,你应该不是本地人吧?”身旁座位上一名看起来约莫二十七、八年纪的大姐姐斜着眼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最终忍不住开口问道。
我收回欣赏风景的目光,扭头看她,报以微笑:“我南宁的。”
大姐姐应该是个坐不住的人,见到有人搭话,瞬间豁然开朗了起来,“去荔浦探亲?”
我摇了摇头,说:“旅行。.”
“噗嗤~”大姐姐哑然失笑,似乎被我的话雷得不轻,“我是土生土长的荔浦人,长这么大,也没觉得荔浦这个小县城有哪个地方值得外来人前来观光的。”
“-------”
谁说没有呢?她颊上的笑靥不就是我渴望看见的那一道无与伦比的风景吗?感情让人太贱,明明说好的再也不见,却化作满目苍痍的回忆里最惨痛的思念。
我为自己的居心叵测感到有些羞愧,低低地说:“兴许是我忘吃药了。”
看到我刹那间恍惚的神色,大姐姐似乎也明白了什么,不禁掩嘴娇笑:“小弟,你动机不纯哦。”
我低头认栽:“------其实,是去见一个朋友。”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一脸玩味。
“-------女性朋友。”
“-------”
“-------女朋友。”
“-------”
“-------前、女朋友。”
“咯咯咯~”见我终于愿意说出实话,她顿时一副“孺子可教”的样子,笑着拍拍我的肩膀,说:“千里迢迢来到这里,虽然动机不纯,但你人还是蛮纯的。”
我也笑了:“我可不觉得你这话是一种赞美。”
侧目凝视着窗外的景色,那张遥远得有些模糊的面容仿佛正在我的眼前逐步放大,漾着一抹憨甜的浅笑,在脑海中渐渐清晰,却在视线里渐渐朦胧。胸口不禁又泛起了阵阵又酸又甜的触动------
这种近乎疼痛的幸福,美其名曰“思念”。
与大姐姐一路畅谈,这一个多小时的路程尚未来得及觉察枯燥便已匆匆流逝。走出荔浦车站后,与她挥手道别。
我又来到了一座完全陌生的城市。这里和绝大多数的车站一样,充斥着司空见惯的重逢与离别,理所当然的有人欢喜有人忧。哦,还有某个格格不入的家伙正杵在人潮中央,举目四顾心茫然--------
如果这场旅行是追忆的深渊,那么此刻的我随时都会坠入最深处,从此万劫不复。
有一个故事给过我一个启发:跳崖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漫长的堕落。有寻死之人堕崖后发现迟迟没被摔死,因此被吓得死去活来,恨自己为什么一时冲动,恨不能张一双翅膀飞回崖上------
可我不怕堕落,因为痛已成瘾;
也不怕摔入谷底,但求脸别先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