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今生天涯共长歌（3）
卫燕得听到传令，来到上林庵已经是日落黄昏时。
一个和尚将他引到厢房中，厢房中，陌长夏正坐在榻上，陌念绣正枕着他的膝进入梦乡中。
卫燕归见到陌长夏并未行君臣之礼，反而看着陌长夏的眼里有着满满的仇恨。
“将这孩子带回去吧。”陌长夏温柔地看向睡得正香的陌念绣，卫燕归未说话，身形已经迈了上来，抱起陌念绣一声不发地离去。
“念绣，就按照你想的去教她。”
离开厢房时，陌长夏说了那句话。
卫燕归听着，冷漠的双眸有了一丝的动摇。
没有太多的犹豫，将陌念绣抱上回皇宫的马车，他就只是静静地坐在一旁。在睡梦中，被马车椅而吵醒的陌念绣，睁眼看到自己的父亲不见，转而代之映入眼帘的却是卫燕归的脸，她一惊。
“朕怎么会在这？你怎么会在这？”
卫燕归淡淡地瞥了她一眼，没说话。
陌念绣掀开窗帘，看到外面景色已暗，忽觉大事不好，大声叫道：“停车！停车！朕要下车！”
马车突得就停了下来，陌念绣慌张走下马车。
“皇上，您怎么了？”小徳子疑惑地问。
“小德子，原来你在这。”陌念绣激动地抱住他，“朕一睁眼看到卫燕归，差点被吓死，。还以为他要刺杀朕。”
“皇上，您想太多了，平南将军是逢太上皇的命令来接您回宫的。”
“接朕回宫？”陌念绣回头，狐疑地看向卫燕归，不料一向高冷的他居然嗤之以鼻地发出一声不屑。
“卫燕归，你敢对朕不敬！”
“皇上，你今日出逃，宫中奏折已堆得有山高。你……”
“小德子，他果然是想谋杀朕，他想把朕活活累死！”
怎么每次都拿他当挡箭牌？
小德子很无奈，刚睡醒就这么闹腾，果然就该将她关在御书房里才对。
“皇上，您忘了和太上皇的约定了吗？”
听到太上皇三个字，陌念绣顿时无声。
“上马车。”卫燕归淡然地说了句，转身进了马车。
陌念绣对卫燕归这态度很是不满，明明她才是皇帝，卫燕归在她面前却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这到底谁才是皇帝？
“皇上，回去吧。平南将军手上有免死金牌，您现在是拿他没辙的。”
陌念绣生气地一拳敲在小德子头上，“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没用的东西。”
她赌气得坐在马车外面，对马夫道：“走吧。”
“皇，皇上，夜风凉，您还是进里面坐吧。”马夫双手颤抖，他是第一次离皇上这么近，皇上身上的香气好香。
“朕不想与那人一起坐。”
“皇上。”小德子很无奈，要不要这么赌气啊？
“朕，就是不要和他一起坐！”陌念绣理直气壮地说，忽得一股力道将她举了起来，她整个人被拉进了车内。
“卫燕归，朕告诉你，快放开朕，不然朕跟你没玩！”陌念绣手舞足蹈地挣扎着，卫燕归将她囚在自己怀中，恶狠狠地打向陌念绣的臀部。
啪的声音让陌念绣顿时红了脸颊，第二次，卫燕归居然在一天里打她两次屁股。
“安静点！”没等陌念绣出声，卫燕归就恶狠狠地骂道，“外面有刺客。”
听到有刺客，陌念绣顿时安静下来。
卫燕归慢慢地掀开窗帘，眼睛盯盯地看向一处方向。
因为自己的母后曾是第一女将，陌念绣自然也习过点武功，视力也比常人好点，顺着卫燕归的视线看去，果真看到在不远处有着十来人举着弓箭，明晃晃的箭头正对着他们。
“怎么办？小德子还在外面。”陌念绣担心地问道。
卫燕归低下头看了看她，冰冷的双眸似在问她，“你对一个太监这么上心？”
思忖了会，他抬起头，道：“刺客的目标是我们，没必要不会对他们下狠手。”
“那要怎么做？”陌念绣是第一次遇到刺客，以前她便很想遇一次刺客，但陌长夏一直将她保护得很好，刺客连靠近的机会都没有。
卫燕归沉默了下，对着马车外，喊道：“马夫，用最快的速度跑。”
马夫一愣，但想到大人喊他用最快的速度，他立刻将缰绳打得马啪啪响。
原本平稳的马车立刻变得颠簸起来，但因为卫燕归一直抱着她，才没让她东撞西撞，磕得满头包。
“咚咚咚”的声音在马车外响起，对于常年行军的卫燕归来说，这声音很熟悉。是箭刺进木板所发出来的声音。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声惨叫。颠簸的马车更加地颠簸，连卫燕归都快站不住脚。
“马夫？马夫！”卫燕归喊了几句，没得到回应。
他将陌念绣放在一个角落，道：“自己坐好，别出来。”
陌念绣还没反应过来，卫燕归已经将她放下，起身出了马车。
卫燕归刚出去没一会，马车立刻就变得平稳些。
马车的速度越来越慢，知道最后停了下来。
不知道为什么马车停了下来，陌念绣想探头出去看看，但想起卫燕归说过别出去，她又怕自己一探头，一支箭就射了过来。
一声临死前的惨叫在外面响起，接着是刀剑相交的铮铮声。
实在想知道外面发生什么的，陌念绣忍不住地拉开窗帘，往外面瞄去。
黑暗中有刀光在晃动，血腥味弥漫在了空气中。
马车外有着十来个蒙面的黑衣人，在卫燕归的回击下，黑衣人一个个倒下。
卫燕归的武艺很高强，只是转眼前，十来个蒙面人，他就跟捏蚂蚁一样轻松全都杀死。
等他重新回到马车上，看到探出头的陌念绣，双眸狠狠一瞪。
“朕只是关心你，所以才探出头来看看的。”陌念绣心虚地说，见卫燕归还一直等着自己，放下窗帘，躺回马车里。
马车再次动了起来。
陌念绣躺在榻上，想起刚才的刺激，有些意犹未尽。
虽然她小时候上过战场，但是都是在军营中，见士兵出去，见士兵回来。战场上的厮杀她没见过，说书人口中的血流成河她也没见过。
但是，若上战场，陌念绣她不会害怕。
刚才见到卫燕归杀人时，那血渐得他一脸，陌念绣感到的却是兴奋而不是害怕。
马车摇椅晃地回了皇宫，果真如卫燕归所说，刺客的目标是她，他们的马车一走，刺客就跟着他们跑，完全没有去伤害其他的随从们，除了可怜的马夫。
许是因为遇到刺客的原因，回宫之后卫燕归没让她去看奏折，而是让她洗漱早些就寝。
陌念绣本来就睡了一觉，洗完澡就已经全无睡意。睡不着的她，就拉起小德子来唠嗑。
“小德子，你说朕是像母后多点？还是像父皇多点？”
“皇上您自然是像太上皇多点，您看您的头发和太上皇完全一模一样。”
“才不是呢！”陌念绣生气反驳，“朕一定像母后多点。”
“皇上，您怎么突然这么想？”
陌念绣开心一笑，“父皇说过，母后曾是天下第一女将，十六岁就上战场杀敌，当将军，还被敌军成为红夜叉。母后所到的地方，敌军听到闻风丧胆，母后打的仗从没输过。”
说到自己的母亲，陌念绣脸上满满的都是自豪。
“小德子，你说朕要是上战场的话，会不会和母后一样赢得后人的憧憬？”
小德子无奈地替她拉上锦被，道：“皇上，虽然太后十六岁上战场，立下无数战功让后人敬佩和憧憬。可您也不差，您十八岁就已经是天下第一大国大金的皇帝，放眼前五百年，就只有您虽为女子却坐上别人羡之不来的皇位。您若当个明君，后人一定更会崇拜您，敬佩您。”
“恩，你说的也有道理。”
“好了，奴才的好皇上，赶紧睡吧。要是一会平南将军来找您，看到您没睡，一定会拉您去看奏折的。”
“对哦，卫燕归那混蛋说不定真的会这么做，朕还是赶紧睡觉好了。”说完，陌念绣连忙闭上眼睛。
小德子见终于哄睡任性的惺上，才放心走了出去。
出了殿外看到卫燕归站在门外，他一惊，刚才只是为了哄陌念绣才说卫燕归会来，没想到还真的来了。
“平南将军，你找皇上有事吗？皇上刚睡着。”
“无事，只是来看她能睡着不？”卫燕归淡淡地说了句，然后酷酷地离去。
小德子站在原地愣了愣，嘴角微微上扬。
看来平南将军对皇上不冷不热，严格对待，但心里还是关心皇上的。这不看皇上遇到刺客怕睡不着过来看看，但实际人家惺上却因为遇到刺客而开心地睡不着。
…………
翌日。
早朝上，因为慕容淳雅而大闹了一场。
主要原因是因为慕容淳雅带着白狐面具来面圣，百官之间本来就因为国与国不一样，而在相互牵制着。只要一个与自己不是一个国家的大臣出了点错，其他大臣就抓着这点一直不放。
好好的一个朝堂，闹得跟菜市场。
陌念绣揉了揉隐隐作痛的太阳穴，怒道：“都给朕闭嘴！”
这一句话的威力还真是大，顿时间，就鸦雀无声。
对于他们这个反应，陌念绣很是满意。
“有什么话，一个一个说，这里是朝堂，不是菜市场。”
“是。”堂上诸臣乖乖说道。
陌念绣轻轻颌了颌首，看向慕容淳雅问：“慕容丞相，对于刚才众多大臣的意见，你有什么想要说的吗？”
“禀皇上，微臣刚才已说过，这张脸会为微臣带来不便，故而微臣带面具上朝不是藐视朝纲，而有不得已的苦衷。”慕容淳雅细细道来，话中带着几分委屈。
陌念绣在他说话时，脑海里自行想象慕容淳雅说这话时脸上的表情，不由地有几分心疼。
“禀皇上，此乃是金銮殿，皇宫最威严最庄重之地，不管慕容丞相的容貌如何？来上朝带着面具实在有辱皇家威严。”说话是李丞相。
“皇上，微臣的容貌你已见过，也该知道微臣的难言之隐。”慕容淳雅不服输地说。
陌念绣点了点头，“慕容丞相的容貌朕是看过，为了慕容丞相的人身安全，朕也觉得慕容丞相带面具为好。”
“皇上，此处可是金銮殿！”李丞相怒道。
李丞相本是大金的老丞相，人一眼一板的，做事十分固执得很。
“慕容丞相你站前面来吗？”陌念绣无奈地道，慕容淳雅乖乖地走到前面来，“摘下面具，给众位大臣看看你的容貌。”
慕容淳雅有些为难，看到那么多大臣都在反对自己，无奈地道：“既然皇上这样说，那微臣就摘。只是这是微臣第一次在朝堂上摘面具，也是最后一次，请皇上同意微臣这个小要求。”
“自然。朕也不希望，朕早朝在说话，大臣们的心都在你的脸上。 ”长得那张美的脸，要是早朝上不带着面具，估计大臣们都看着他无心听自己说话。
慕容淳雅谢恩应是，摘下面具。
果真这面具一摘，顿时朝堂上鸦雀无声，众臣都傻愣愣地看着慕容淳雅的脸。
“行了，将面具摘上吧。”看着大臣那痴痴的眼神，陌念绣心中几分不爽，那可是自己要纳为面首的人，怎容人这样看呢。
“各位大臣可还有意见？”慕容淳雅淡淡问道。
大臣们面面相觑，刚才气势汹汹的李丞相也焉了下来，“慕容丞相这张脸，确实还是戴上面具遮起来好。”
“既然都没意见，那以后别又在朝堂上为这点小事争吵，没什么事就散朝吧。”
一个早上就为个面具在争争吵吵的，陌念绣都被他们的争吵听得闹心。
只是下了早朝更闹心的事还有，陌念绣看到连吃早膳都跟自己一起吃的卫燕归喉中的粥都难下咽。
“卫燕归为什么你连吃早膳都要跟朕一起？”陌念绣没好气地问。
卫燕归放下手中的粥，端正着眼神看向她，“末将有事和皇上说。”
“有事不能吃饱了说吗？”
“是昨夜的事。”
陌念绣放下手中的包子，眼珠转了转，道：“要让刑部的人去查查，昨夜那群刺客的身份吗？”
“昨夜的那些刺客，末将让人去烧了。”
“烧了，为什么烧了？”陌念绣诧异地看着他。
“为了不打草惊蛇。”
“瞎说什么？以为朕读的书少吗？”陌念绣不屑地看向他，“你这叫个屁的打草惊蛇，明明就是毁！尸！灭！迹！”
卫燕归冷冷看向她，眼里有一丝的不悦，“你那些粗鄙之语，谁教你说的？”
“不就说了个屁字吗？也不是很粗鄙。”陌念绣小声嘀咕，连说的话都要管，简直比太傅管得还严。
“你与平常人不一样，身为一国之君，是众臣和万千的表率，你说出这样的话，可曾想过万一大臣和百姓都学你，会是什么样？”
陌念绣嘴巴一张一合地学着卫燕归刚才说所的话的嘴型。
站在一旁的小德子，看到卫燕归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心里暗自替陌念绣祈祷。
啪得一声。
卫燕归将一本奏折放在了陌念绣的面前，陌念绣被这声音吓了一跳，生气道：“给朕看奏折就看奏折，这么大声，想吓死朕换皇帝吗？”
“皇上，你先将这奏折的内容看完再与末将说话。”
不知道他葫芦里买的是什么药，陌念绣狐疑地拿起奏折看了起来。
看到奏折上的内容，陌念绣整个人都不好了。
上面写着大大的‘皇上行为准则书’。
一、审阅奏折时，若出现乱画，或者不小心将墨滴在奏折上，手掌挨戒尺十次。
二、说一个粗鄙之语，手掌挨戒尺十次。
三、逃跑，偷溜，手掌挨戒尺打十次。
…………
啪！
陌念绣生气地打向桌面，怒道：“卫燕归，现在你是皇上？还是朕是皇上？你居然写出这个东西来罚朕，信不信朕砍了你的头？！”
“那皇上是想换挨打的方式，不想用戒尺打手掌，而是打屁股？”卫燕归理所当然地问。
陌念绣更是生气，“卫燕归，你听不听人话？朕说的话，你什么时候才能听进耳朵里？你凭什么罚朕，小德子，你去将朕的尚方宝剑拿来，朕这就砍了他的头！”
“皇上，咱们没尚方宝剑。”小德子提醒道。心里叹道，果真平时就该禁止皇上看乡野书籍的，粗鄙之语什么的学来就不说，连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学来。
“什么剑都好，快给朕拿来！”陌念绣气得都跳脚，她现在想做的就是砍了卫燕归，看他还敢威胁自己不？
“皇上，平南将军手上有先皇的免死令牌。”小德子提醒说。
气在心头上的陌念绣压根就不管这些，“朕砍了他就去跟父皇谢罪！”
这都想得出来，小德子默默地走了出去，跟侍卫借把剑给陌念绣消消气。
谁知还没走到门口，卫燕归淡淡的一句，“皇上，你打得过末将吗？”
让陌念绣顿时泄气，如果侍卫们不帮她的话，她确实打过不卫燕归，毕竟他昨晚为救她杀了十多个刺客。
“不管朕打不打得过你，这不公平合约，朕绝对不会同意的！”陌念绣至死扞卫自己的立场，但很明显连砍他头的威胁都吓不到卫燕归，她这句话，卫燕归怎么会听呢？
“皇上，奏折上写的请你记清了。”
“你！”陌念绣气愤地看着他，但意识下她默默地翻开奏折仔细看了起来。
看奏折要挨打，说错话也要挨打，哪里有当皇上，当得她那么窝囊的。
“皇上。”从外面跟侍卫借到剑的小德子回来了。
“干什么！”陌念绣没好气地问。
“慕容丞相求见。”
“是他，快快请进来。”未来的面首来了，陌念绣觉得自己受伤的小心灵十分需要安慰。
慕容淳雅换了不久前朝堂上的官服，换了一身白色的宽袖长袍。
他身上不知带了什么香包，微风掠过他身边，将他的香气带了起来。
陌念绣闻到这股香气顿时觉得心旷神怡。
“微臣叩见皇上。”
“慕容丞相请起，不知道慕容丞相来找朕有何时？”
“皇上，微臣恳请皇上微服私访。”
“微服私访？”陌念绣诧异地看着他，微服私访，不就是隐瞒自己是皇上的身份去民间玩吗？
“皇上，如今大金国泰民安，虽有外敌窥窃国土，但有将士守疆并不担心。可是大金是否真的统一，这点皇上可有想过？”
慕容淳雅这一问是问到了陌念绣的心坑里，大金自从吞并三国以来，陌长夏就一直推动‘大家都是一家人’的思想。但各个国家之间还有着隔阂，就好比今天早上那样，众臣们声讨慕容淳雅的画面。
“这个问题一直是父皇所想做的，但这么多年都未改变这个问题，朕微服私访就可以解决吗？”
慕容淳雅的眼里露出一丝的赞赏，能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还是有些自知之明。
“这十八年来，太上皇光是吞并三国都费劲不少时间，吞并之后，内乱外乱都让太上皇分不开心去管这事。现在国泰民安，想必近日来皇上所看的奏折，无非都是些小事。既然宫中无大事，为何皇上不去微服私访一趟？”
陌念绣再次点头同意，就是因为奏折上都是写着千篇一律的东西，她才那么讨厌看奏折，可是卫燕归还是一直逼着她去看奏折。
想到这点，陌念绣没好脸色地看向卫燕归，“你对微服私访有什么意见吗？”
“是好事。”他简洁地表达了自己的意见。
这简洁的话让陌念绣莫名其妙地觉得生气，明明她是皇上，为什么要去他的意见？
“微服私访的事可以考虑，但这事朕得先跟父皇告知一声。虽然现在宫中大事无，小事却不断，没人在宫中镇守也是不行。”
“皇上考虑得周到。”
“慕容丞相过奖了。”陌念绣喜道，臣子们就慕容淳雅那般会说话，又会提出自己的意见，有会表扬自己的君主。
陌念绣瞥了卫燕归一个白眼，他神色淡然地回看了她一眼，一点要学习的态度都没。
陌念绣不指望他去学了。
将微服私访的事告诉了陌长夏，陌长夏听了表示很支持，直接从上林庵回来，处理陌念绣三微服私访时宫中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