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知情
“谢谢您，张爷爷！我爷爷为什么会搬到四楼去啊？”朱晓曦知道没事也就不着急了。
“不知道啊，今天下午有三个人来看你爷爷，那几个人走了之后不久，你爷爷就搬了。”
“谢谢您，张爷爷，我去看我爷爷了。你好好休息吧。”
朱晓曦开始思考，在这江城，爷爷谁都不认识，会有谁来探病呢？再说了，探病跟搬病房有关系么？朱晓曦当然也愿意自己的爷爷住到四楼了。那里有单床，双床，三床等类型的病房，但是相应的住院费也高出许多。朱晓曦每个月的工资只够爷爷住在大病房的病床。而且是在自己工作的酒店包住宿的情况下，如果没有包住宿，估计爷爷的住院费都有问题。想到这些，朱晓曦没有上楼，反而下楼了。
到了一楼收费处，只有一个紧急窗口开着，有人值班。朱晓曦经常来这里，又会跟人打交道，住院部的很多医生护士都认识他了。今天值班的人看到朱晓曦，笑着对他点点头。朱晓曦更是展开迷人的微笑回应。
“孙姐，今晚您值班啊。”
“是啊，小曦，又来陪床啊。你爷爷好点了吧？”
“嗯，好了一些。等下您帮我看一下我爷爷医疗卡里面的钱还有多少。”
“好，稍等啊。今天白天不是我当班。”被称为孙姐的女人拿着朱晓曦递过来的硬纸卡，查询起缴费记录来。那时候电脑还不普及，整个住院收费处也就两台电脑，医院还没有用磁卡，所谓的医疗卡只是写着病者姓名，年龄，病床号，住院编号的硬纸片。所有信息还需要收费人员敲键盘录入。不比现在资料一次录入清楚，下次拿着磁卡所有情况一刷卡一目了然。
过了十多分钟，缴费记录才显示出来。
“你发财了？一下子交那么多钱？不仅仅多交了一个月的住院费，还交了4次做透析的钱。”孙姐看着记录笑嘻嘻的对朱晓曦说。
其实孙姐对这钱怎么来的一点兴趣都没有。医院收费处只负责收费，一切与患者可能产生纠葛的事情，都跟收费处无关。
“呵呵，没啊。那孙姐，您忙着，我去陪爷爷了。”朱晓曦回答不了这个问题，交到医院的钱，也不可能因为他一句话，就能拿出来，所以朱晓曦也不费那个劲，直接转身走了。
每层二十个台阶，之字形的台阶到四楼一百六十个台阶，不算长，但是也不短。朱晓曦一步步的走上去，走完了，也没想明白谁来探病，谁帮忙交了费。
病房里只开了一盏灯，光线有点暗。房间里有两个病床，4-5-1号和4-5-2号床，床上都有人。靠近门的病人家属躺在靠近床的一张躺椅上睡觉。爷爷的病床靠近窗户和阳台。通向阳台有个小门，门后是洗手间。果然比楼下条件好很多。
朱晓曦走近爷爷的病床，看向躺在床上熟睡的爷爷。脸色比中午的时候好了许多。朱晓曦又放心了一点。床边放着一张折叠起来的躺椅，上面还放着一床薄被。看来来探病缴费的人不仅仅是探病缴费那么简单，连陪床的设备都帮忙办好了。
医院是没有专门的地方安置病人家属睡觉的。陪床的话，必须租赁这种躺椅，棉被可以自带，也可以租赁。朱晓曦仗着自己年轻，之前都是坐在凳子上，半边身子趴在爷爷的病床上凑合一夜，第二天继续到酒店上班。年轻人恢复的也快。所以也就没觉得怎么辛苦。现在看来不仅仅爷爷换了病床，自己也跟着提高了陪床的待遇。这么细致周到，更加让朱晓曦迷惑。
想不透，就不想了，不知道钱的主人，医院的钱也取不出来更加还不回去。朱晓曦也没有那么假清高，爷爷的命比自己的自尊重要。况且这事根本就没有触及自己的自尊。
想通了这点，朱晓曦打开躺椅，躺上去，盖上被子，闭眼睡觉。
夜里两点多的时候，1号床的病人上厕所动静挺大，吵醒了朱晓曦还有朱江。
“小曦，你什么时候来的？睡的沉，没听到。”朱江抢救的时候做了透析，身体感觉轻松了许多，睡觉也比昨天香甜。
“到这边的时候都快11点了，见你睡的香，就没吵醒你。爷爷，你怎么搬到这边来了？”朱晓曦闷在心里觉得难受，还是问了出来。
“今天来探病的人帮忙跟院长说的。我就转了病房。这边的确好很多。”朱老爷子不愿意接受馈赠，但是也不在乎在走之前欠个人情。况且这明显是小曦妈妈表现善意的方式，就痛快的接受吧。
“谁这么有本事啊？”朱晓曦知道，院长并不是什么人都能见到的。一般见到的是主治医师，连专科主任都难见到，更不要说院长了。
“现在睡不着了，小曦，咱们来说说话吧。我知道你明天还要上班，但是不说，我真怕没时间了。”朱江想多抓紧时间跟自己的孙子相处，以后是真没时间了。根本没有以后。朱江知道这孙子不是自己亲生的，所以从小就很少苛责，总是很温和。即使朱晓曦小时候调皮做错了事，也不打不骂，只是沉着脸讲道理。朱晓曦还真怕自己的爷爷沉脸，于是乖乖认错。这也养成了朱晓曦平和宽容的性格。
“嗯，没事，爷爷你说，要聊什么。”朱晓曦听着爷爷说怕没时间这种话，心里就难受。
“今天来看我的人是你亲生的妈妈。你并不是我亲孙子，是小时候被你阿爸阿妈抱来的。”朱江边说边观察朱晓曦的脸色。可是除了一丝尴尬，却看不到朱晓曦有其他的表情变化。
朱晓曦内心其实非常紧张，他终于等到了爷爷主动提起这个话题。
“我知道。”朱晓曦紧闭的嘴里吐出三个字，眼睛用力的眨了下，免得暴露更多的情绪。
“你知道？你知道些什么？什么时候知道的？”朱江真的惊讶了。听到朱晓曦三个字吐出口，挣扎着想坐起来。朱晓曦赶紧站起来把手放在爷爷手上和肩膀上，不让爷爷起来。
“高中的时候。我们学校体检。有一项是检验血型。我是O型。可是我明明记得爸妈出车祸的时候需要输血，输血单子上标注爸爸是B型，妈妈是A型。有AB型的血的人是生不出O型血的孩子的。”朱晓曦握着爷爷的手无意识的紧了。
“你这孩子！怎么不早点告诉我？”朱江内心剧痛。那时候这孩子得多么迷茫难过啊？
朱江还记得自己当初听到儿子儿媳出了车祸的时候，那种心痛着急迷茫无助是多么的深刻。还记得祖孙两个赶到江城的医院之后，儿子和儿媳已经去世，只是小学生的朱晓曦满脸迷茫无助，瞪大了眼睛看着医生们从手术室里摇着头面无表情的出来。整个人好似失了魂一般。那种痛苦过几年渐渐消逝了或者被隐藏了。到了高中，一个小小的体检就又丢下一个重磅炸弹。自己不是亲生的！那是怎样的一种双重的打击？朱晓曦竟然没有被打倒！现在竟然还能镇定的告诉自己他知道！朱江难过的同时心中升起一股无比自豪的感觉，真不愧是他朱江的孙子啊！
“我当时还怀疑是不是妈妈做了对不起爸爸的事情呢。”朱晓曦忽然有点不好意思的说。
“瞎说！你妈最老实不过的一个人了。”朱江对自己的儿媳妇很是维护。但是这评价似乎不太公允。最老实不过的人，也是抱了别人家的孩子养，而没有还回去。
“要么是爸爸对不起妈妈？”朱晓曦这会儿是纯碎想调节气氛了。他看到爷爷眼里浓浓的悲伤，为了早逝的儿子儿媳，为了自己这个历尽磨难的孙子。
“都不是。听你亲生的妈妈说，是在生你和你妹妹的时候被人趁着昏迷把你抱走了。你妈妈甚至不在知道自己生了两个孩子。你还记得前些日子到咱村子里的一群高中生么？你妈妈家的养女认出了你，才开始怀疑并开始寻找你的。”朱江也不隐瞒，直接告诉了朱晓曦。都这个时候了，隐瞒还有什么意义？
前段时间到村子里的高中生？朱晓曦脑子里立刻浮现一张漂亮的脸，一双灵动的眼睛，看着自己的时候好似有千言万语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是她？”
“你想起来了？据说你跟她养父年轻的时候简直是一个摸子印出来的。”
朱晓曦沉默了。
“孩子，等我走了，你就跟他们回去吧。村子里已经没有任何人是值得你牵挂的了。咱们朱家到我这一代就结束了。也好，我也可以了无牵挂的走了。”朱江很是平静的说出这些话。他被病痛折磨了好多年了，已经对恢复不抱任何期待了。去了也好，正好解脱了，之前唯一担心的就是小曦这孩子，现在孩子的妈妈找上门，已经真正能做到了无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