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你说说话吧

走到小区门口时，夕阳已完全落入山头。

小区里的人家陆陆续续吃过晚饭，带着孩子或宠物下楼散心。人工湖边聚集着头花花白的老人，拿着几样乐器在咿咿呀呀地唱着。

保安一如既往躲在小屋子里偷懒，开着电脑偷偷玩游戏。

夏荔偷偷瞄了一眼，是食物大战僵尸。

忙里偷闲，日子其实也就过得这么简单。

打开别墅大门，叶桓已经到家，正端坐在沙发上，拿着早晨的报纸细细阅读。

夏荔曾经问过他为什么不在早晨的时候读报，那时他推了推眼镜，笑得很温和：“我会先到学校去听他们议论今天的新闻，等听完别人的观点后，再回来看。”

有些奇特的做法，这大概，也是叶桓能够将普通直板的议论文写出人性化的原因所在吧，毕竟他的文章在学校里还是小有名气的。

听到动静，叶桓露出一丝笑容，镜片后的眼睛明亮如黑曜石：“欢迎回家，考得怎么样？”

“还可以吧，理科可能会弱一些。.”把书包放在沙发上，夏荔接过继兄递来的果汁，猛喝几口。

走了一路，想了一路，又感慨了一路，不渴才怪。

看着她毫无形象的做法，叶桓没有出声提醒，目光柔得如同一潭深水。

“看样子，理科是考得很不好咯？”他翻过一页报纸，“需要我帮你补一下么？”

杯子逐渐见底，她松了口气，然后说：“没那么糟糕。我先上去了，等会儿吃饭的时候叫一下我。”说完，夏荔提起沉重的书包，一溜烟上楼。

关上门的时候，听见叶桓微微提高的嗓音：“要是累了，你先睡一会，爸今晚会晚点回来。”

“知道了，谢谢哥。”

楼上继而响起门锁声，叶桓好笑地接着看下一篇新闻。

果然是个傻丫头，都一家人这么多年了，还这么客气。

房间里飘着新洗好衣物的味道，是淡淡的柠檬味，书桌上摆着的一盘水果正安静地散发甜香。味道一如当年在何玠之家中所感受的那般，有阳光的热烈，也有一种名为温馨的气息。

把书包扔在床上，夏荔打开床头的小音箱，沉溺在歌者治愈悦耳的歌声里。

“人生如梦难守，怎长久……重回首，小楼谁独倚……酒醒梦迟，谁记风流……”

短短一载光阴，就让她和他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一道鸿沟，深不见底。

考试时的那张纸条给了她勇气和幻想，考试后的那一幕却让她重新退缩。来来去去的心情，就像是孩童手里的悠悠球。只是它放下去，就再也回不到原点。

捂着眼发了一会呆，夏荔起身下床，拉开紧闭的窗帘。

黄昏的金色闯进屋子里，落在窗台那一株翠绿细小的植物上，如同镀了一层鎏金。

“妈妈，你说，我该怎么办？”

“当时我惹他不高兴了，你让我送一盒巧克力给他，后来，我们两个就一直是最好的朋友。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我们两个是什么了。”

朋友？

有见过连话都不敢说一句的朋友吗？

陌生同学？

可他们彼此互相了解着，从来都不陌生。

夏荔垂着眼，掩住瞳孔里潋滟的水光，声音轻得像是停驻在枝头的翩蝶：“妈妈，如果我再送一盒巧克力给他，他会接受吗？”

“我真的好想继续和他做朋友，当陌生人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受。”

尾音徐徐落下，屋子里寂静一片。

她静静地望了会儿被染成金黄的天空，伸手轻轻扣了扣书桌上的相册：“妈妈，你说说话吧。我已经……好久没听见你的声音了……”

平缓的语调骤然间紧缩。

半晌，她看见手背上溅开一朵破碎的水莲。

时间真是个奇怪的东西，总是在不经意间，转换了世间的一切，令人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