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桃夭

宛青听闻此言，唇畔勾起一清奇异的微笑。

看在眼中，沉香苦笑着垂下眼睑。

宛青定以为她是位无情无心的女子，此次比试的目的，为的就是要煞煞她的锐气，当着朝臣之面让她难堪，翌日昭仪帝姬的臭名就会传遍天下。

果不其然，只听宛青沉吟一刻，缓缓唱道：“似花非花，原个绝然枝桠；人面粉黛，竟是水性杨花！”

话落，眼神直勾勾盯着正襟危坐的沉香。

刹那间，殿上所有人的目光全全投注到美得似画中人的帝姬昭仪周身。

夜明珠白灿灿的光亮灼灼十分，帝姬白净的面孔刹那煞白，乌云墨发映衬下苍白如纸，失了血色，像个被抽空灵魂的瓷娃娃。所有人皆是一吓。

太子蓦地抬头，冷厉目光盯着宛青。

“公主真爱说笑，这哪里是描述桃花？水性杨花怕是不妥。。.”唇畔还弥留着一丝笑意，太子琉璃般的双眸比九数寒冬更冷。

宛青直如遭人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冷至尾，下意识地，将求救的目光望向上首的皇兄。

又是一眼惊吓，皇兄竟是微微笑着！

魏皇眸光一闪，冷然笑道：“太子太多心了罢，令妹不过是实事求是，何来不妥之说。”

他的话无疑在一字一句如刀剜着她的心。

沉香心间骤然一紧，蔓延出一丝丝的苦涩，指甲穿透了手心也浑然不知。

实事求是？原来温柔的殷之也会这般讽刺她啊，以前的她从不敢试想这情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而今的她不仅能想象出殷之对她的滔天恨意，亦能知晓殷之会如何待她。

他会让她生不如死。

罢了。

沉香漠然颔首，扯出一冷笑，轻柔声语：“宛青姐姐所作果然是好诗，妹妹自愧不如。”

四座又是一惊，这分明是针对并讽刺她的诗，她居能含笑回击。

全身紧绷着的神经一松，宛青忽而觉得，帝姬昭仪也不过是个可怜的女子，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呢？心下一软，看沉香的眼神不免柔和几分。

宛青忙笑着打圆场，“方才是我无礼了，信口雌黄。妹妹千万莫要介怀。”

松了口气，沉香微笑点头，“无妨，就请姐姐再作诗一首罢。”

几番暗潮汹涌间，赵皇始终未出声，皇后亦然沉默，不发一言，看看昭仪要如何转化这僵局，沉香的楚楚可怜博取宛青的同情心，倒是意料之中。

赵皇了然一笑，拈须微笑，喟然长叹，沉香愈发神似她的母亲了……向来威严的帝王，慈祥爱怜的一笑，颇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觉。

气氛一时间愉悦不少。

宛青对了道了句青玉案的诗句，沉香低调回了句诗经中的‘桃之夭夭’，两厢对诗，成长出互为知音之感。

而后几场比试，没有了宛青的灼灼逼人，沉香刻意掩藏锋芒，两人打了个平手。

夜宴后半场变得融洽，是出乎所有人的意料，翘首以盼一场精彩好戏来临的人难免失望。

夜已深，太极殿的笙歌曼舞终落下帷幕。

众人纷纷散去，沉香在安平的扶持下才得已支撑起沉重的脚步前行。

漆黑无望的夜色如同绝望般空洞，阵阵冷风吹打在她微醺的双颊上，细腻的肌肤在夜色中白净透亮，殷红朱唇流露出醉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