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天降姻缘
阿布已经如此懵懵懂懂的好些时日了，樱瑶也终日魂不守舍，整日貌似神离的在自己得小院子内游荡着。.
阿布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清醒过来呢？可怜自幼没有爹娘，跟了我这个主，反倒被我拖累。要是当初不离开芙蓉水镇，即便被卖到清月阁，大不了也就自此改行做朵风姿卓越，笑脸相迎的花罢了，也不至于害的阿布如此下场。樱瑶如是想着，一不留神，脚下一滑，险些从屋顶上掉下来。
话说这“险些”让樱瑶很是诧异，似乎刚才明明是要掉下去了，大半个身子已然悬于半空，只留一脚踏于房檐，怎的就摇椅晃了一下，又挣扎着站稳当了？似乎有人拉了她一把，可是慌乱之中，她满脑子皆是摔下去四仰八叉，披头散发的惨样，却也没顾上周遭的一切，只是恍惚中，觉得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道，帮了自己一把。
人虽是保住了，可是身下的琉璃瓦却因此跌落了一块。
“哐当”一声，碎了一地。
一个熟悉的脑袋探了出来，满脸堆笑的说道：“娘子，你在上面看风景怎也不带上我？，如若一不小心摔下来可如何是好？你如若心情不好，也不能拆了自己家的房子啊。”
樱瑶以为自己又犯了迷糊，揉了揉眼睛，定睛一看，那让人顿有拳打脚踢冲动的笑脸依旧杵在那！脑子里顿时一个闷雷。何时多出来的一个夫君？居然还是浮生？！她一脑子堆满了线团子，然后在那团线堆里左耙右扒的寻找着遗漏的记忆。犹如贪玩的小猫，越刨越乱，越乱越挠，终于于片刻手忙脚乱之后找到了团子的线头，但却再也无法显露半分的欣喜。
“啊……”她不禁一身寒颤，回想起这两日发生的事情：
那日，她也如此时这般端坐在房檐的一角，拖着腮望着眼下那一方碧翠的池塘，发着呆，头顶那轮日光委实太刺目，明晃晃的，睁不开眼来。说实在的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习惯发呆的时候一个人躲在房顶罢了，这里多半没人打扰，又可以一揽全局，所有事情尽观眼底，似乎能让人即刻跳出纷争和烦恼，达到置身事外的清明。
可是此刻她依旧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跟着思绪走吧，走到哪是哪：那日之后，即墨千成便又不知所踪，他似乎总是这么来无影去无踪，居无定所，是否所谓大侠都是此般风范？宇文大哥倒也是忙里忙外，终究不见个人影。家父不知道身在何处，阿布现今又如此这般，我倒是什么也做不了，真是懊恼。这些日子似乎发生的事情太多了，满脑子都是一团浆糊。
想着想着，正欲打个盹，忽听得宇文家家奴有人呼喊着：老爷和夫人回来了。樱瑶顿时清醒了，飞身跳下房梁一同前去厅堂拜会。
宇文老爷见到樱瑶甚是欢喜，又感慨交集：“多年未见，如今倒出落的亭亭玉立了，差点都认不出了，来让世伯好生瞧瞧。”
“许久未见，宇文世伯依旧同当年一般丰神迥异呢！”其实樱瑶实在不记得当年宇文世伯是何模样，只不过是一句客套话罢了。。.
“那日一别，有十年未见面了吧？世伯常常忙于商贾之事，实在抽身不得，但这些年常托人音讯，可有收到？”
“恩，多谢宇文世伯惦念！”
“令尊最近可好？”
“家父他……”樱瑶顿了顿，一脸沧桑的说道：“实不相瞒，宇文世伯也知道，樱瑶自打出生就没有见过娘亲，每每问及，爹都闭口不提，却始终也未见再娶，想必家父对娘亲确是一往情深。去年，家父一次外出便再没回来，经打听，说是那日在集市上来了一群异乡人，她们身着清一色的雪白纱衣，罗列两队，尾随在一顶琼白的轿子后面，说家父正是瞅见了轿内那仙人般清秀靓丽的容颜，便一并跟着轿子走了，自此舍下了家业和小女。这话听来蹊跷，樱瑶也断然不信，家父并非贪恋女子音容相貌之人，又因娘亲多年都未曾再娶，怎会因一眼姻缘，便舍家弃业如此决绝的随了去了？”
“确实，令尊并非此等庸人！我与令尊相交多年，他的性情我自是知晓。令尊做事一向有条有理，有根有据。又岂会连一句嘱托都未留下，就悄然离去？此中必有蹊跷。”宇文老爷叹着气，顿了顿道：“孩子，那日后又如何？”
“俗话说祸不单行，那年年底又逢盗贼猖獗，洗劫了芙蓉水镇，抢人钱财，贩卖妇女，但凡有点姿色的都被卖到了烟花之地的清月阁，幸的我自幼学了些拳脚剑法，才和阿布得以脱身，本想前去寻找家父，可奈人海茫茫，地阔苍苍，却不知从何找起？于是，一路颠沛流离行至此处，承蒙这几日宇文大哥的照顾，日子方才过得舒坦了些。”
“不想这孩子竟然受了这多苦！”一位虽年近半百，却依旧唇红齿白，面如桃瓣，一脸的慈眉善目的妇人说道。
“快来，快来，看我只顾惦念你了。忘了好生介绍，这是你宇文世母。”说着牵着樱瑶的手，就递到了这位慈眉善目手里。
樱瑶施了个礼，随着宇文夫人站在了身边，宇文夫人摩挲着樱瑶的手，满眼闪着泪花，温和而道：“孩子啊，这里就是你的家了，以后就不用再吃苦了，你也莫要见外，全当是自己人。”
“是啊，是啊，再说你我两家本就有婚约在先。早晚都是一家人！”
“宇文世伯此言……？樱瑶一脸诧异。
“孩子，樱老弟未曾提起过吗？”
“家父倒是提过一两次，只奈那时候樱瑶年幼，玩心尚重，所以家父提及之时也未曾放在心上。全当是家父规劝小女静守闺阁，学些琴棋书画，女红针黹之类的托词罢了。”
“你我两家十年前就定下了这门亲事。不过此刻也不急于一时，孩子，你就先在此安顿下来，也好和小儿多接触些时日。反正我们认定你是我们宇文家的儿媳妇了！”
樱瑶没有吱声，她正琢磨着，家父与宇文家交好她是知道的，好像隐约也记得确实有那么一庄亲事，虽然自己觉得目前尚且年幼，但是按常理也确实到了婚嫁的年纪。本就无处可去，不如就嫁了也无妨，总比四处飘荡的好，再者这宇文诺看上去也是一君子一大丈夫，温文儒雅又俊朗秀拔，作为日后相托终生的夫君，目前也确是不二人选。不如就此嫁了吧。
可是转念一想，又有些不甘心。我樱瑶才活了快十六年，大好的碧玉青春，世间风情皆未领略，日后便要困守于厢房之中，岂不负了此生韶华？何况时至今日，也未曾遇到自己真心所往之人，便要这么糊里糊涂的就把自己嫁了，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再者现在又背负寻找家父的重任，阿布又如此迷瞪，哪还有什么功夫谈及此儿女情长啊。恩，对，我樱瑶深明大义，断不能因此丧了义气，断了恩情。我先这么回复了再做打算。
樱瑶正要开口，宇文老爷爽朗的笑了笑：“哈哈，看来，这丫头还有些害羞，这半晌不做声的，世伯可当是默许了啊！”
“呃，宇文世伯，我不是这个意思。”樱瑶慌忙解释道。
“我知道，我知道，女孩子家谈及此事都是有些腼腆害羞的，世伯是过来人，都知道啊！”
樱瑶还想再推却，却又实在不好意思搏了宇文老爷的颜面。可又不想违心就此应了，正在两难之时，宇文夫人又开口道：“樱瑶可见过我家小儿？”
“见过，这些时日多亏了宇文大哥的照顾。”
“听你这话，我就知道，你说的定是我家老大宇文诺。可与你有婚约的却是我家小儿。”
宇文夫人微微笑了笑，缓缓道：“小儿虽顽皮了些，可性情却很纯良。我瞅着，和樱瑶姑娘正好天生一对。这些日时我跟你世伯不在家中，他定是撒丫子四处闲逛，不知道上哪里消遣去了，你宇文大哥方才已经寻他去了，约莫一会就该到了。”
樱瑶听闻又陷入了一片混沌：宇文家难道不就只有宇文诺一个吗？怎的还会有个小儿？这个小儿倘若生的和宇文诺一般器宇不凡倒还好，要是个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纨绔之辈，可该如何？早知道刚才还是应该一狠心，一口回绝了宇文世伯的好意。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又岂是我一个小辈说能回绝就回绝的了的！哎~樱瑶啊，看你此间造化了。
正忖度着，一个爽朗的声音不觉入耳：“爹，娘，才几日未见怎就清瘦了不少呢？！”
这声音怎听的这么熟悉？让人心中不禁泛起一股欲上前拳打脚踢般的冲动。樱瑶望眼一看，一个趔趄，险些跌倒，顺势用手扶了扶手边的案几，心中甚是纳罕，怎会是他？
“你这孩子，就知道到处撒野，可是我们不在的几天，你都未曾在家中有过片刻停留？”
“娘，看你说的，我可是出去给娘寻宝贝去了呢！你瞧！”说着，从怀里逃出一个锦盒，“这是我专门上山采的灵芝仙草、茉莉、芍药、海棠，覆盆子，桂花，月季，拿到城中最好的铺子，找师父研磨配置的香料，味道甚好，你闻闻。”
“你当我不知道？你怕是不着家的上哪玩了几日，进门前在街头巷尾胡乱买了一盒，便拿来唬我？”
“嘿嘿，我就知道全然逃不过娘的法眼。”
“你呀，暂且休要胡闹，整日没个正经的，日后如何成家立业？”
“这不还早呢吗？”
“不早了，你可曾还记得十年前定下的一纸婚约？”
“娘，浮生虽贪玩任性了些，可受父母之命的终身大事，岂同儿戏？如此重要的事情，定然早已铭记在心。”
“那便好，快来见见你樱叔父家的樱瑶妹妹！想必时间久些了，你也认不出了吧。都说女大十八变，这还没十八呢，都已经出落的这般聘婷了，待日后可怎了的？”说着宇文夫人便乐呵呵的领着这个让人有拳打脚踢的冲动于樱瑶面前，上前随即俯身施了一礼，抬头挑了樱瑶一眼，满面狡黠的说道：“在下——宇文浮生，见过樱瑶姑娘。”
樱瑶呆望着这张笑脸，一头汗如雨下，于心默念着这个名字，先前一幅幅画面如过眼烟云般一一在眼前浮现，是说抑制不住的冲动啊。宇文家怎会还有个小公子？居然还是浮生，是浮生也就罢了，偏偏定下婚约的又是这个冤家对头。当初怎就没看出来？这个宇文诺和浮生这么看起来倒是有几分相像之处，也难怪，那日宇文大哥会舍了命的救他，樱瑶啊，樱瑶啊，你怎么就这么眼拙呢？这都看不出来？这以后的日子可如何是好？
浮生见樱瑶半晌没有理会，自是知道她惊了不少，正在犯愁，心中一阵窃喜，这个时候不在伤口上撒把盐，实在有失他的个性，于是佯装讨好的说道：“是说那夜第一眼见到姑娘就觉得似曾相识，原来早有婚约，乃旧时相识。”
浮生斜目瞥了樱瑶一眼，见她仍没有反应，便满怀笑意，彬彬有礼，温温柔柔的补上了一刀：“看来，樱瑶姑娘确是贵人多忘事啊，怎的就不记得了呢？那日多亏了姑娘的救命之恩，不然浮生现在已不知魂归何处。我浮生绝非忘恩负义之人，那日之恩情定会涌泉相报，今日又受父母之命，目前看来必是要以身相娶了９望姑娘顾及你我父母之言辞和浮生的一番心意，不好拂了此般盛情！”
这个浮生，此番话语只有她听的出来满是挑衅，可在旁人眼里却又皆是在情在理。樱瑶胸中那团怒火噌噌噌的串了起来，痛恨的咬牙切齿，又碍于宇文夫妇的颜面，不能表现出来，唯有佯装镇定的讪笑道：“宇文公子如此风流倜傥，性情又是这般与众不同，小女子怎会不记得？那日之事，只是徒手之劳，公子切莫再介怀，如若再放于心上，岂不是显得过于见外？”
宇文夫妇见二人本是旧相识，又你一言我一句聊的甚好，更是满心欢喜，也就无心再追究浮生遇险之事。
至那之后，樱瑶基本闭门不出，躲在闺阁内守着阿布日诵经书，尽量避免与浮生不经意的碰面。怎奈这可是人家的家啊，又能躲到哪去呢？樱瑶低头睥睨着屋檐下、冲着自己坏笑的浮生又是一阵眩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