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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婆娑黑影

宇文诺轻立于绸缎之上,飘摇欲坠,他俯身,将浮生的手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正欲扶起,绸缎却在此刻间迅速聚拢,二人瞬间如同囊中之物,被密不透风的困在这红缎的帷帐之中。.

帷帐急速旋转着逐渐收紧起来,两人如作茧自缚的蝉蛹,被包裹的不见身影。任凭宇文诺在其中如何挥剑狂斩,里面的绸缎却是断了又生,生了又断,似乎永无止境,缠绕千匝。如若不尽快破茧而出,两人皆有可能被这绸缎的缠绕之力挤压的粉身碎骨。

樱瑶见势不妙,也顾不上自己被阿布嘲笑的三脚猫功夫,飞身上前。她手中无剑亦无刀,连个尖锐的兵器也没有,徒有一把之前号称抵挡过三头牛攻势的油纸青伞。

樱瑶浮于半空之中,一手持伞,一手掐诀,还在口中振振有词的默念,屏气凝神之后,一股强劲的气流伴随着一道光束,顺着手腕路经伞柄喷涌而出,直击已作茧的红缎,刹那间,外围的红缎如春笋般剥落。

樱瑶心中一阵窃喜,不想这一招使的还算顺利,于是趁势接连数击,与茧内的宇文诺一同作力,一声巨响之后,红缎缠绕成的蝉茧转瞬间碎做齑粉,四处飘散下来。

宇文诺携浮生终破茧而出。可这一声巨响,却惊扰了熟睡着的婴孩,少顷的安宁之后,数以百计的婴孩啼哭之声,如山洪暴发般汹涌而至,穿云裂石的扑面而来。

宇文诺和樱瑶都只顾着救浮生,却没有注意到之前这个头顶被绸缎遮掩的上方,还有有一个比其他巢穴都大上数十倍的巢洞。

四周崖壁上的婴孩一个个哭闹着纷纷爬入那个巢洞,随后巢洞内一个身形肥胖又体型巨大的妖物,恼羞成怒的从天而降。定睛一看,却也同那些婴孩一样,生的同样的面孔。只是体型更为庞大。

这个庞大的傒囊,捶胸顿足的朝三人蹒跚而至。脸上的横肉随脚步的前行,而上下起伏。它双眼迷离,目露凶光,嘴角之处垂涎三尺,走一步,掉一路。

浮生若有所感,拍拍昏昏沉沉的脑袋,苏醒过来。一睁眼就看见这个古怪的庞然大物,不禁吓的倒退几步,双手胡乱的向后摸索着,像似在找寻依靠之物。终于抓大一个有血有肉的手臂,便一抓再也不肯松开。

谁知这个手臂却在这如此危急时刻毫不留情的将其甩开了,浮生回头一看,却是樱瑶,顿时面露囧色,勉强挤出一个笑道:“你、你怎么又在这?不要这么小气啊!我是担心你害怕,所以给你个救命稻草让你依托一下,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一切皆能逢凶化吉。”说着他拍着胸脯,又倒退了几步。

“樱瑶姑娘,适才多亏出手相助,我二人才得以脱险。姑娘贵为宇文家的上客,本不该劳姑娘大驾,还是与浮生先行一步,暂且出洞躲避一下。.”宇文诺一夫当道,携剑挡在二人的前方。

“樱瑶虽技不精湛,倒也学了些心诀剑法,虽身为女儿身,却也并非贪生怕死之人。危难时刻怎能弃宇文大哥于不顾!”樱瑶笃定的说道。

“你们二人是认识多久啊,就这般兄妹相称了?如若我说我要走,是不是显得我浮生太不仁不义了?”浮生看着樱瑶,心中暗自思忖,没想到这个小丫头,还这么刚毅,先前怎么没瞅出来,我浮生,在家死皮赖脸,插科打诨怎么都可以,在外是绝对不能丢人的,何况是在个黄毛丫头面前,断然不能灭了自己的威风,“好吧,我也不走了!”

“你一点拳脚剑法也不会,留下只会拖累于我们!”樱瑶一瞥,不屑地说道。

“哼,有我这个福星在,才能保你们相安无事!”浮生不甘示弱。

“托你的福,我们才会困在这里!”浮生还欲开口,却让樱瑶的话,塞在了半道上:“好了,好了,大敌当前,谁有心思与你这番争执!”

有话不让说,就好像有屁不让放一样,让浮生憋屈的如坐针毡,浑身不舒服。

说话之际,三人已被这怪物逼的毫无退路,唯有上前一搏了。

宇文诺一个箭步,雀跃而起,剑法如行云流水,初无定质。

樱瑶一旋飞身,裙袖蹁跹,挥伞如剑,一招一式,步步生莲。

浮生一技蛙跳,忽闪双臂,一声喝下,落在了原地。

此一跳全当慰藉自己只能坐观成败的无奈心境:“好吧,都交给你们了,抵挡不住再待本公子出马!”

妖物体态臃肿,行动多有不便,宇文诺与樱瑶左右夹击,一个攻左,一个攻右,她虽技不精湛,但是摆摆花拳绣腿的样子,晃人眼球,还是可以的。果真,一会功夫,已经让这妖物应接不暇,须臾间,皮开肉绽。它仰天一声怒号,唾液如雨柱喷洒而下,恶臭难当。樱瑶一个接一个转身,却避让不及,落在身上的污浊粘液,顿时如虫蚀般渗入了肌肤,像打在身上的记印,形成一个个绯红的血点。

一阵灼痛袭身,樱瑶踉跄的后退了几步。

妖物转身又一挥拳,将宇文诺打倒在地,随后,伸出一只肥硕的大手,径直朝浮生走去。

宇文诺拭去嘴角的血迹,用剑鞘支撑起身体,正欲飞身上去,却被不知从何出射来的绸缎缠住了四肢,动弹不得。

“浮生!”他心如火焚,却无计可施。

眼看这双手就要攥住浮生了,一个纤盈聘婷的身影飘然而至,挡在了他的身前。只见玉手一抖,一把碧如翡翠的青伞顺势撑开,伞面之上似有一只玄鸟跃然而出闪耀出金色的光芒,玄鸟振翅于飞,刹那间,震慑住了傒囊伸来的血手。

浮生瞠目结舌的投去异样的眼光,这身影正是樱瑶。幽暗之中,柔柔余光,这张侧脸显得婉约而坚毅。浮生心中似一阵春风拂来,涟漪阵阵:这是英雄救美吗?不,不,这显然是佳人救才子。

这时的樱瑶却不敢有半分松懈,虽此伞已经伴随她十余年,可碧伞出玄鸟,她也是头一次见着。心中也甚是诧异。但她深知,此伞虽曾经在幼时抵挡过三头疯牛的攻势,可它究竟能有多大的能量,至今却无人能知,何况当初只是三头牛,而如今这巨型傒囊的一拳,恐比三十头牛的力还有余。如若再受一拳,后果怎堪想象。

樱瑶正暗自思忖着,谁料想,竟一念成谶。

巨型傒囊见一招不成,恼羞成怒的断然又麾下一拳。迎面袭来的拳风,如排山倒海,势不可挡。

宇文诺苦苦挣扎,樱瑶汗如雨下。

正在此时,“吱吱吱吱——”的声音蜂拥响起,眨眼间,洞穴内的蝙蝠如狂风骤雨般,从头顶掠过,闻风丧胆的群起,夺洞而出。

一阵如烟如雾般的黑影,席卷着一股强劲的凶煞之气,奔腾披靡。

黑影一出,有如千军万马飒沓而至,横在了樱瑶面前,赤手空拳的挡住了这巨型傒囊挥出的肉掌,肉掌顿时如风雕雨琢般被侵蚀的血肉模糊。

巨型傒囊摇身一变,竟现出一位红缎束身的妖媚少妇。

少妇臂弯里枕着一个婴孩状的傒囊,正安然的沉睡着,浑然不见先前凶恶的模样,她桃杏般的眼角向上一挑,尚未平息的怒气跳跃于两道柳叶蛾眉之间,拂袖瞠目而道:“玄穹,三百年前你毁我清修,如今你又来坏我好事!”

“是你运气不好,恰巧又抢了属于我的东西!”黑影如蛇般,拖着长长的身体,盘旋于半空之中,悠然而道。

“此处可是我的地界,何来你的东西?”

“此事与你无关!”黑影缓缓而言。

“难道……你也是为此而来?”说着,红衣少妇睥睨了下眼前的这三个人,不阴不阳的说道:“没想到堂堂一方之尊的玄穹也会觊觎这些小小的灵气?哼哼,莫非这其中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成?”

“是与不是,那又怎样?是我的,便是我的,你要有能耐,就与我来争。”黑影不慌不忙狂狷的说道,似乎一切都不放在眼里,言语间尽显霸气。

“哼~你明知我敌你不过!”

“所以……收好你的傒囊,趁早离开,要不,休怪我对女人下手。”黑影转身背对而言,依旧操着他那不紧不慢的调调。

“哼!看你能猖狂到几时!”红衣少妇自知不是黑影的对手,唯有甩下一句狠话,愤愤而去。

宇文诺和樱瑶满脸诧异,与之奋战了多时的妖物,竟然被这个黑影就这么三言两语的打发走了。

红衣少妇离去之后,之前的妖术也先后消退,宇文诺挣脱了绸缎,焦虑的奔至浮生与樱瑶面前。

而黑影似乎并没有离去之意。它于半空中,飘然而下,在三人面前萦绕不去。

樱瑶虽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但她并不害怕,她觉得竟然救了他们,又怎会再加害于他们。于是好奇的伸出手,去触碰了下黑影浮于半空之中如蛇形般飘渺的身体,一阵寒凉之后,竟然穿透而过。樱瑶好生惊奇,低声自语道:“倒有几分像先前白袍说过的烟妖。”

黑影虽飘于无形,却也有感,他回头,瞥了一眼樱瑶,“休要与我和那些无名小妖相提并论!”语罢,转而停留在浮生面前。

“你、你是谁?”浮生顿时有些慌乱。

黑影不语,那阴森黝黑,忽隐忽现的脸与浮生贴的更近,但即便如此接近,浮生依旧看不清他轮廓,他就像一缕烟,一团雾,又似一朵云,一个影。

“你、你不要这样盯着我,我、我们人妖殊途,不、不合适的!”

黑影仍旧没有理会,反倒更逼近了一步,似乎想一次把他看个通透。那眼神好似三岁的孩童捡到什么媳之物,从上到下一处不落的打量了一遍,又想爱不释手的于手上掂量掂量。又像似一往而情深的男子,望着心爱的女人,眼神中虽未现温柔,却收敛了刚才的戾气与锋芒。看的浮生好不自在。

“好吧,其、其实我、我不好这口,我不喜欢男的。不、不过,还、还是要感谢适才的救命之恩。”黑影咄咄逼人的寒气以及这犀利的双眸,让浮生心中的不安在周身翻滚起来。

“救命之恩?呵,那你倒要好好想想,如何好好报答于我!”黑影阴冷冷的甩下一句话,随即一旋如一阵风般,顷刻间消失了,只留下余音在洞内回旋,当真是来无影去无踪。

“呃,好好报答?我已经心有所属了,既不能以身相许,又不能以身想娶!”浮生在心中好一番艰难的琢磨。

三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言。一切都太唐突,别说樱瑶,连宇文诺都没有理清头绪。但宇文诺明显有些不详之感。只是樱瑶和浮生却都懵懵然,以为总算逃过一劫,暗自喜庆。

走出山洞时,天已微微亮起,不想这一战,竟已经厮杀了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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