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新的开始,陌生疏离(6)

从大山到城市,这一路上麻烦席以宸的次数太多。.

我曾经将他看成此生唯一的亲人,误以为他会为我挡风遮雨除去一切,哪怕是天塌下来,他也会像父亲一样,替我顶着。

由此,可见我年幼时认人好坏的能力有多差。

自从会所那一晚后,这场薄如蝉翼的梦境终于在我的脑海中被撕裂。

从他劝我松开衣服的手的那一刻,从他对着那个陌生的漂亮女孩子笑得温柔那一瞬,我恍然大悟:

有这样的一种人,他们朝你笑,对你温柔,归根结底,都是一个过场而并非出自内心。

也许前一秒他柔声细语地帮你擦去泪水,下一秒,就将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如同你生命里的一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过客。

特殊的不是你,他的世界里,从来没有特殊这两个字。

没有席以宸,我也并非就此活不下去。

我自认为自己的抗压能力还是不错的,连那场父母双亡的黑暗日子我都熬过去了,还怕这小小的来自温家陌生疏离的对待么?

他们要以何种的脸色对待,是他们的事情。不放在心上,世上任何庸扰之事也无法干涉我的心情。

长到这么大,九年的时光里,说句实话,我从未真正怕过任何人。.

温均柠那样脾气的人,温榕那样性格的人,应付不了,通通无视掉便好。

可唯独像温氏夫妇这种带着一层厚厚面具生活的老油条,我竟感到深深的无力。

世界上总有一种人存在,他们对你笑得无懈可击,即使你感受得到他们的心不在焉,也无法忽视,无法扭转“伸手不打笑脸人”的事实。而温氏夫妇,正是这种类型的人类最好的代表。

我不晓得究竟要用什么样的语气,什么样的表情去应对他们,以至于回回婶婶堆起看似和善的笑脸对我说话时,我皆是面无表情的回应。

搁在别人眼里,就像是我这个人心高自傲目下无尘一样。

所幸的是,温氏夫妇的工作皆为繁忙,一年到头在温家里待着的时间还不到半年。

大概这样子,他们也是高兴的吧,不用面对一个土得掉渣的从山里来的侄女儿。

头一回遇上温氏夫妇出差的那天晚上,和温氏兄妹一同回家时,保姆便迎了上来,告知他们的动向。

温榕的表情仍旧毫无变化,或许是早已习惯了这种生活,反倒是温均柠嘟嘟囔囔地抱怨了好久。

我弯腰换着鞋子,心里头竟是从未有过的舒坦,连语气都有些轻快起来:“叔叔婶婶好辛苦啊,这么经常出差。”

也许是我在这个家不经常开口,在场的三人皆是把目光往我身上转了一圈,连温榕也不例外。

温均柠切了一声,不屑道:“那当然了,我爸妈才不想你爸妈咧,每天就会砍柴放牛。”

“……”

顿时,只觉得心口像是被铁锤沉重地砸到一般,闷闷地疼。

我握紧手,第一回反驳了这位刁蛮堂妹的话:“我爸爸是老师,我妈妈也会刺绣,才不是你说的那样!”

许是没料到我会这么激动,温均柠惊讶地看了我几眼。瞬间,眼底里的惊讶成了不甘,她张开口刚要说些什么,就被温榕截断。

他似有若无地瞥了我一眼,口吻平淡无奇:“均柠,不要乱说话,那是我们的大伯和伯母。”

语气波澜不惊,我下意识地看了眼前方的温榕,他正侧着脸,目光落在对面墙上那副巨大的五彩斑斓的油画上。

温榕的这番话没有任何错误,可总让人觉得不太舒畅,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卡在了心头,压不下去,也提不上来。

温榕年满15,除去温氏夫妇外,是家中地位最高的主人。

温均柠悻悻地抹了抹鼻头,朝我哼了一声,扭头跟着温榕朝餐厅走去。

我垂着脑袋跟在他们身后,心底里一片空白,半点情绪也没有。

晚饭次序被摆上桌,等到最后一道菜上齐时,我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的面前竟是一片空空如也。

面前摆着一碗热米饭的温均柠幸灾乐祸地看了我几眼,佯装嗔怪保姆说:“诶,童阿姨,温菀的饭怎么没有呢?”

保姆套着围裙站在餐桌旁,臃肿的身材穿上淡紫色的毛衣显得惨不忍睹。

她瞥了眼我的桌前,如死水般哎呀一声,说:“我给忙忘了,习惯地就准备了小姐和少爷的饭,把温小姐的落下了。温小姐,您饿不饿,我再去煮一碗吧。”

我伸手扣了扣桌角。

父亲曾告诉我,一个人但凡是想真心做一件事,必定是语言与行动其行,二话不说二句不问。如果保姆真的想要给我煮饭,还会问我那句饿不饿么?上学忙忙碌碌了一整天,夜幕降临,有哪个孩子不会饥饿。

“不用了,谢谢。”

我跳下椅子,背过书包上楼。

关上房门的时候,楼下隐隐传来温均柠的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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