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新的开始,陌生疏离

在恢复语言能力的第二天,我打了个电话给丹丹。。.

所幸那时候村子里唯一的一部电话是在村长的家中,十分方便我俩之间的联系。

头一回接到电话的时候,丹丹并没有认出我,用因换牙期缺了颗大门牙而漏风的发音不停地问着:“你是谁?”

我用的是席以宸的手机,他开了免提。

于是丹丹那口不标准的漏风版“你四sei”一时间回荡在偌大的客厅,我听见身后的男人很轻很轻地笑了几声,应该是怕惊动了电话那头还不明所以的小姑娘。

“咳咳,丹丹,我是温菀。”

平生第一次觉得什么叫不忍直视,我重重咳了几声,报上姓名。

“……温菀!!天哪,你终于肯说话了啊!”

下一刻,那一端的声音顿时拔高了好几度,比我都要兴奋。

丹丹反应中的惊讶,完全不亚于当年地震发生的那一刻。

这也难怪,她和我一同长大,是个典型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挚友。有这么一个与你共患难同悲喜的好友,我当然高兴都来不及。

但有时候,这种高兴也是得看诚的。

好比有一天你接到了心心念念了许久的男朋友发来的短信问候,心中激动不已恨不得连声尖叫上好几分钟,可那时候你身处公司里最最严谨的会议之中,兀然尖叫自然是不合适的。.

但丹丹并不知道我的处境——我身后有个我十分在意的男人,席以宸。

于是,在她这扯欣雀跃的欢呼声中,我尴尬得不得了,悄悄地扭头去瞥身后的席以宸。

果不其然,他正挽着唇角,一向无悲无喜波澜不惊的黑眸中若隐若现着一丝无奈与好笑。

我说过了,席以宸不是个容易喜形于色的人,我自然也不是个擅于察颜悦色的主。

在这种前提条件下,竟然能被我轻松看穿了他眼底里的情绪,足以说明他心底里的无奈和好笑得有多么强烈,也足以说明当看清楚他的情绪后,我得有多么尴尬不好意思。

有人说当一个人的情感到达某种极点的时候,他就会做出一些连自己都无法想象的举动。这句话的道理是非常浅显易懂的,也非常容易被证明——

那时候,我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伸出手推了推席以宸的手臂,说:“你到楼上去好不好,我要和丹丹讲话。”

席以宸眼底的笑意一顿,随即变得更加粲然。

我知道他在高兴什么。

我不是个随随便便的人,说白了,就是个榆木个性并且十分内向的人。

来到席家这几个星期的日子里,席以宸对我关怀倍加可谓无微不至,一声批评都不曾有过。可我偏偏不敢去碰他,连说句话都是唯唯诺诺的样子。

后来我的另一个好友沈宁舟从我口中得知这段过往后,含着一大口冰淇淋含含糊糊地做了一大段分析。她说:“你是害怕跟席以宸闹腾一下惹得他大爷哪里不痛快了,三两下把你赶到温家去自生自灭,才会这么小心翼翼地对他,是吧。”

沈宁舟这个人,是个怎么样的女孩子,我想中华成语有多博大精深,她的性格就有多么善变。

但无论她每日的心情脾气如何变化,有两点,是沈宁舟从始至终未曾变动过的:一个是不折不扣的反恋爱反结婚的不婚不恋主义者,另一个便是出神入化如同耶稣上帝般神奇的算命预言分析能力。

她这番话,百分之一千的正确率说出了我当时的心境。

所以,在接受我长达几个星期的疏离谨慎的对待后,对于这个略显亲昵的动作,席以宸当然会觉得欣喜。

但他并没有将这份欣喜很明显地表达出来,要不是多年之后席以宸亲口告诉我,还真是没看出来他有多欣喜。

因为在我鼓起勇气开口请求后,他竟然挑了挑长眉,笑得无懈可击:“这么着急把我赶走,难道是要背着我通过我的手机讲我的坏话?”

这一连串的三个我,饶得有点头晕。

我的脑壳像是秀逗了一般,无可避免地抓错了重点。

我说:“为什么非得通过你的手机讲你的坏话啊!”

“……”

余音袅袅落下的那一刻,世界仿佛安静下来。

直到我听见手机那头传来丹丹的喷笑声,才意识到刚刚讲了什么东西,顿时衍生出刨个坑把自己埋了的冲动。

席以宸叹息着伸手摸我的脑袋,说:“小傻子。”说完这句,他就站起身,缓步走上了二楼。

后来和丹丹聊了些什么,我记得不大清楚了,却分明记得在那一大堆充满稚嫩感的闲扯中,没有半句关于席以宸的坏话。

只是在最后的时候,丹丹问我说:“你是要一直住在以宸哥哥的家里吗?”

我沉默了一下,心里顿时像是被人挖了一块似的,空空落落。

“……没有。”

因为席以宸说过,住在席家只是暂时的。

我是温家人,终究得回到属于我的地方去。

他留我,也不过是让我更好的得到恢复,以最饱满的精力出现在温家人面前,自豪而骄傲地告诉他们,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不是他们可以欺负的对象。

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有些事情,你明明比谁都清楚,却愿意装得比谁都糊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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