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真相
公孙彦真的想挖地三尺了,小小的慈济寺,所有的厢房加起来也不过十几间,他找遍了角角落落,连菩萨的肚子里都找过了,就是没找到那小妮子,莫非被歹人掳走?
方才北厢房确实有黑衣人打斗,不过……
那些人应该不会对她如何,何况,还知道自己在此……
当丽娘要去打开那扇小门时,公孙彦一个箭步跨过去道:“我来。”
谁知门由里面开了。
大家都垂眸看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人慢慢爬了出来,公孙彦顾不得脏,一把提起她的领子。
立即传来一阵尖叫声。
思婉很满意自己出场的震撼,故意撩开头发对公孙彦傻笑。
“怎么是个疯子?”大太太失望道。
“还是个丑八怪,三妹妹呢?”
顾思静确实急了,思婉如今深得老太爷和老太太的心,侯夫人也很看重,又是自己力主她来了,真要出了大事,她和大太太都脱不得干系。
思婉趁机想挣脱公孙彦逃走,侯夫人也在呢,这副模样,她实在不想让侯夫人认出来。
“你又在搞什么名堂?”
公孙彦双眼冒火地瞪着思婉,长这么大,他从来没有这般着急过,只差没把慈济寺个翻个个儿了,她却弄成这副模样出来吓人,还敢笑!
丫丫的,公孙彦你的眼睛要不要这么毒啊,姐都丑成这样了……你还认得出来!
“你……你放我下来。”思婉还想继续装傻,捏着嗓子哭道。
公孙彦气急,若不是顾家人和侯夫人都在,他真想把她的屁股打开花,都十五岁的大姑娘了,这么调皮,哪象个要成亲的人?
“你还敢狡赖,顾思婉,你最好给我一个解释,否则——”公孙彦咬牙切齿道。
侯夫人愕然道:“阿彦,你说她是顾三小姐?”
大太太和思静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里看到了震惊和担忧,大太太皱了皱眉道:“怎么会是婉儿,婉儿平素虽然调皮任性,可到底是顾家的女儿,基本的礼仪廉耻还是有的,怎么可能会顽劣成这般模样。”
顾思静也道:“是啊,三妹妹素来乖巧懂事,公孙公子,你可能认错了,这就是个疯子。”
丽娘却走近思婉,眼中含泪道:“小姐,你干嘛要委屈自己?你为什么会变成这副模样,趁着侯夫人和公孙公子都在,你说啊。
“好好的来寺里拜佛念经的人,怎么就会变成了这番模样?哪个女儿家不爱美,又有哪个女儿家甘愿把自己弄成丑八怪让自己的未婚夫和未来婆婆看见?”
思婉的鼻子一酸,眼圈儿也红了,丽娘真傻,当着大太太的面说这一番,回去大太太随便找个什么借口就能让她生不如死啊。
“丽娘……”
看着她眼圈红红,神情委屈又隐忍的样子,公孙彦的心一痛,拿出帕子替她擦脸。
“好痛——”思婉捂住脸道:“我自己来。”
“你还知道痛?”公孙彦又气又恨。
“我前儿说过什么来着?告诉过你,你是我公孙彦的未婚妻,欺负你,就是欺负我公孙彦,你有困难为什么不去找我?
“为什么宁愿把自己弄得象只鬼一样也不肯让我帮助?你不相信我对吗?”
说不害怕,不紧张是假的,当何子风进来,把佛堂门关闭时,思婉怕得手一直在抖,可她从没想过要求助于人。
自穿越过来后,她一直努力而又顽强地适应着这个时代,所有的艰难险阻都自己扛,有时,也会累啊,也想有个坚实的肩膀能让自己依靠啊。
干涸的心田被注入一汪温暖而润泽的清泉,思婉头一回发现,公孙彦除了漂亮得天怒人怨外,说出的话也这么动人。
虽然还是一副好臭屁的样子,可是,就是让她听了好想哭,真的好想哭。
泪水,终于盈满眼眶,思婉静静地看着公孙彦,手揪着他的一片衣角椅,抽泣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生气嘛。”
她难得在他面前柔弱乖巧地撒娇,公孙彦心里的那团火瞬间被她晶莹的泪珠浇灭,心疼得想要拥她进怀里好生安抚,软下音道:“你还真招人恨,就是不长记性。”
又伸手帮她抹眼泪。
阿彦是真的喜欢上顾思婉了,以前哪里见他这般心疼过哪个女子?哪怕是婉仪……
侯夫人心里一阵欣慰,更加坚定,思婉就是能改变阿彦的最好人选。
侯夫人是在深宅大院里斗智斗勇惯了的,哪有看不出端倪的,她走过来拉着思婉的手道。
“莫怕,有我和阿彦在,谁也欺负不了你,究竟怎么一回事,你一五一十说出来,我给你做主。”
大太太就紧张了起来,抓着帕子的手背上,青筋都暴出来了,她盯着思婉道:“婉儿啊,你和静儿好好的念经,静儿不过出去了一会子,你怎么就……”
“是啊,三妹妹,你可吓到母亲和我了,早知道我就不让你来慈济寺了,今天还真不是礼佛的日子,一来,五姨娘就病倒了,你也成了这福模样,莫不是撞见了不干净的东西吧。”顾思静也关切地说道。
这个时候提五姨娘,分明就是在威协自己,而且告诉自己,没有证据,自己也拿她们母女没法子。
真以为姐是软柿子,由着你们母女搓圆搓扁?就算不能撕破脸,也要让你们明白,姐不是傻子。
思婉抹了把泪,含泪笑道:“公孙公子,你方才进这间佛堂时,可看见有个男子倒在地上?”
公孙彦眼里就露出怀疑道:“不错,那人已经醒了,我把他关在另一间厢房里。”
思婉道:“他说他姓何,是江南何家的长公子何子风。”
公孙彦的心里就有一抹了然,可一想到思婉很可能与那除子风单独呆在一起时,心里就象沤了一坛酸菜一样,酸溜溜的。
“是与你自幼订亲的那个江南何家?”公孙彦冷哼道。
“其实,我也就这个月才知道有这么个何家表舅,今天更是头一回见到这位表兄,听说也是书香门弟,还是个举人。
“却为了某些目的做下毁人名节的勾当,若非我早有预防,今天只怕就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思婉就冷笑着看向顾思静,这一招还真阴,她对顾思容还真是姐妹情深,为了嫡亲妹妹的幸福,把自己这个庶妹往火坑里推。
就算你要我放弃与公孙彦的婚事,也可以用别的法子吧?
一个毁了名节的女子,将来不管嫁到哪里,都会受世人耻笑唾骂,会一辈子抬不起头来,顾思静,你的心还真毒。
公孙彦就想起何子风脸上的小绣花鞋印子,不觉又好气,又好笑,更多的是心疼。
小妮子在顾家怕是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吧?那何子风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被她治得够惨。
这会子名声臭了不说,回去还得好好整治整治这个何家,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跟我公孙彦抢媳妇儿……
侯夫人心疼地握住思婉的手道:“所以你故意把自己弄这么丑?好吓走何公子?”
思婉不好意思道:“没吓到夫人您吧?这东西其实就是块红印泥,我临时备着的,那何公子一进门就被我吓晕了过去,哎,还真不禁吓。”
应该还用了迷药吧?小妮子又没说实话。
公孙彦瞪了思婉一眼,但也没揭穿她,那种下三滥的东西,也不知道她从何而来,也亏她想得这么周到,今日这事,若是换了别的女子,那就只有死的份了。
公孙彦看思婉的眼神就越发幽深热切了起来。
侯夫人就似笑非笑地看着大太太。
“公孙家虽说愿意与顾家结为秦晋之好,可也非顾家不可,三小姐真要出了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家阿彦也不会娶顾家其他女儿,既便是作妾,也不行。”
这是明明白白在打脸了。
上回顾思容不顾脸面说要给公孙彦作妾,大太太就觉得无地自容,这一回,侯夫人说是连给公孙彦做妾也不要了。
大家都是聪明人,话说到这份上,再说下去就要撕破脸,亲家不成要成仇家,而大太太也没这个胆子跟北靖侯府撕破脸。
大太太尴尬地笑了笑。
“夫人何出此言?婉儿虽说不是我亲生,我待她却与静儿和容儿两个一样,也是我的心头肉,哪里会慢待了她。”
是心头肉上的那根刺吧?
思婉冷笑,却也知道,这个时候要就坡下驴,不能真让两家撕破脸,便偎进侯夫人怀里道:“夫人,母亲待我自是凭了心的,待我五姨娘也慈善。”
侯夫人就知道,她是担心亲娘的安危,不由叹一口气道:“顾夫人出自书香门地,自是贤良大度,宽厚待人,我是怕府里会有些瞎了眼的小人看你是庶出,就可劲的欺负你。”
顾思静听了脸上一阵发白,手也紧抓着裙幅强抑自己的情绪。
侯夫人又道:“前儿听说,宫里给大小姐送了四色礼了,还没恭喜大小姐呢。”
顾思静免强露出一丝笑容,“多谢夫人,只是些常礼,算不得什么。”
侯夫人点头道:“也是,北戎公主已经进京城了,前儿听侯爷说,公主殿下指明非嫁皇上不可,可皇上却不愿再纳嫔妃。
“公主很可能会嫁给太子殿下或是恭亲王爷,如今也就看两位殿下自个的意思了,阿彦自小与两位殿下一同长大,情同手足。
“两位殿下对阿彦的婚事也甚是关心,若是知道阿彦这亲事总一波几折,只怕也会不高兴呐。”
大太太和顾思静听了脸色又白了几分,侯夫人觉得警告得差不多了,便对公孙彦道:“阿彦,走吧,咱们还得去给婉仪点长明灯呢。”
公孙彦就看着思婉,她脏兮兮的小脸看着就象只花猫,偏眼里还含着泪珠儿,心里就不落忍,扯过她道:“你跟我一起去。”
思婉巴不得这些人快点离开,太子受伤不能在阴暗的通道里呆太久,这些人不走,太子也不好出来,便对大太太道:“母亲,女儿也去给婉仪姐姐上柱香。”
大太太就问侯夫人:“不知这位婉仪姑娘是……”
“是我过世的儿媳,彦儿的元配。”侯夫人略显伤感道。
大太太就对思婉道:“那是应该的,你以后嫁进侯府后,也要善待元配留下孩子,要当亲生一样好,可记住了?”
思婉明白她是在提醒自己,自己嫁过去,也不过是个继室,公孙彦和侯夫人虽然维护自己,却更留恋过世的世子夫人。
思婉点头道:“女儿会凭良心待人的,母亲放心。”
是骂大太太做人不凭良心,阴害庶出女儿。
大太太气得胸口一闷,差点没站稳,顾思静忙扶住她道:“娘,咱们去禅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