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将军府嫡女掌家
崇云苑。.
休憩了一个半个多时辰的苏老夫人，此刻正端坐在堂屋内的八仙椅上，目光时不时的眺望向门外，嘴里着急的念叨道：“怎么还不来？”
侍立在一旁的郑嬷嬷笑道：“大小姐估计是怕打扰了老夫人休息，想着等晚膳时间到了再来向您请安呢。”
今天下午瞧了大小姐，她便感觉到大小姐醒来后整个人似乎变了许多，对老夫人说话的语气亲近了态度也尊敬了，甚至还会体贴老夫人关心她的身体了，以前的大小姐唯二夫人马首是瞻，怎晓得这些？
郑嬷嬷想着，感叹道，“大小姐如今倒是懂事了许多，懂得关心老夫人了。”
苏老夫人听了连连点头，心中也是十分感慨。
今天下午听自己的嫡亲孙女说那些对自己关心的话，她这心里是久久不能平静啊。
这十几年来，她最听她那姨娘说的话，反倒对她这个亲祖母爱搭不理的，让她心中极是难过。如今听到她关心起自己，会对自己撒娇了，她觉得甚是欣喜。
这一想，更迫切的想快点见到苏纤羽，赶紧开口吩咐自己的贴身丫鬟映月，“快去门口瞧瞧大小姐来了没有，没有的话去她那园子喊她一声。”
“是。”映月含笑应道，便退出堂屋往苑门口走去。
刚出门走没几步，便瞧见了正向崇云苑行来的苏纤羽等人，上前几步，朝苏纤羽福了福身，含笑道：“大小姐，您可算来了，老夫人的眼都快望穿了。”
“姐姐，你倒是说得夸张。不过你不知道，小姐的腿就差恨不得飞起来了呢。”映雪附和着她开起了玩笑。
苏纤羽微笑着打量了容颜和映雪有七分相似的映月一眼，记起了她是映雪的亲姐姐，她虚长映雪五岁，八岁时带着妹妹入府侍候老夫人，后来自己长到五岁，奶奶怕自己身边没个贴心的丫鬟，便让她虚长自己三岁的妹妹映雪跟了自己。
“你们敢嘲笑奶奶和我，小心我待会儿向奶奶告状。”苏纤羽轻哼了一声，假装生气道。
映月和映雪姐妹俩掩嘴偷笑，她们家的大小姐最是可爱了。
一行人说说笑笑间已进了崇云苑内，苏老夫人闻声笑道：“羽儿要告什么状呀？”
苏纤羽刚步入屋内，便听到奶奶的声音，急步奔向奶奶，挽着她的手臂撒娇道：“奶奶，映月姐姐说奶奶等羽儿等得快望穿眼了，羽儿怎么舍得奶奶如此呢。所以，羽儿要向奶奶告自己的状，求奶奶责罚。”说着，脸上尽是自责。
映月和映雪愣了一下，随即相视而笑，没想到她们家的大小姐真的向老夫人告状了，但告的却是她自己，二人笑着摇摇头，她们家的大小姐真真是可爱呀！
苏老夫人瞧见她今日与往昔截然不同的打扮，虽单调素净却高贵淡雅，颇有大家闺秀的大气风范，不禁在心里连连赞叹她天生便携带而来的高贵气质。
“傻丫头，奶奶怎会责罚你，羽儿又没有错，是奶奶太心急了。”苏老夫人笑道。
“就知道奶奶最疼羽儿了。”苏纤羽甜甜一笑，然后瘪着嘴道，“羽儿肚子快饿扁了，怎么办？”
“哈哈。你这丫头。.奶奶顾着和你说话，连要用膳都忘记了。”苏老夫人拿指头轻戳苏纤羽的额头笑道，然后吩咐下人赶紧上膳。
病了十天，苏纤羽可是要饿坏了，今日吃得竟比以往来得多。
“慢点吃，小心别噎着了。”苏老夫人心疼道，亲自给她盛了半碗汤端到她面前，“来，喝点汤。”
苏纤羽咽下口中的食物，端起碗饮汤，半碗汤都喝光了，放下碗，漱口后接过映雪递上来的帕子，擦净嘴巴后，朝奶奶甜甜一笑，“奶奶，羽儿吃饱了，奶奶呢？”
苏老夫人笑笑，“奶奶也吃饱了。”说完，吩咐下人收拾。
祖孙俩依偎着坐在矮榻上聊着天。
自己的这个嫡孙女自出生后便由李珍儿带，因而与她甚是亲密。虽然李珍儿待她极好，但自己的就是觉得那女人不一般。
她未入府前，身怀六甲的儿媳叶碧莲也不见出什么状况，她一入府不久，叶碧莲便出事早产，甚至因此丢了性命。她直觉此事与李珍儿定脱不了关系，却又没有证据指控她，况且她的嫡姐是皇帝的宠妃，自己就是再不喜她也奈她无何。好在她是真心待自己的儿子和嫡孙女，否则就算拼上这条老命，也决不饶她。
虽然她为将军府延续了香火，可自己还是看不上她，更别提把苏府交给她掌家了。她定是与她姐姐熙妃一派，将军府若是落在她手里，无异是与皇后及太子作对，走上谋叛之路。若真如此，待自己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自己的夫君啊！
老夫人感慨之余，深深叹了一口气。
“奶奶，您怎么了？人不舒服吗？”苏纤羽听闻她的叹息声，急忙问道。
“羽儿啊，奶奶老了，奶奶不知道还能陪你多久，还能保护着将军府多久。”苏老夫人说完沉重的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悲切。
苏纤羽闻言，心中黯然，但脸上依旧是明媚的笑容，让人看了便感觉如阳光那般温暖。
边给祖母顺背，便安慰道：“奶奶只需好好的调养身子，以后就由羽儿来保护将军府。”
苏老夫人闻言，诧异的看着她。
苏纤羽微微一笑，“怎么？奶奶不相信羽儿有这个能力吗？”
苏老夫人脸上覆上欣慰的笑容，因为心情激动，使得说话的声音微微颤着，“奶奶信！奶奶自然相信羽儿。只是……”只是羽儿今日怎会说这话？此刻的她竟让自己怀疑她不再是往昔的那个只顾玩乐的大小姐。
苏纤羽自然知道奶奶心里的疑惑，是的，重生后的她自然不会再是前世那个被懵在鼓里任人宰割的白痴大小姐，直到临死前才知道自己是有多么的愚蠢至极！
既然老天爷让自己重活过一次，那么这一世自己定然要活出真正的自己来！
还有，复仇！
这一世，自己绝不会放过李珍儿！
至于她的那双子女，若仍像前世那般恶毒，自己也一并不会轻饶。
收敛眼中蕴含的恨意，苏纤羽重新抬眸凝视祖母，“奶奶，以前是羽儿不懂事，该亲近的人却疏远了，该疏远的人反倒亲近了。羽儿这一病，心倒是清醒了许多。”
她眼神中透露出的坚定，令苏老夫人心中甚是惊讶，但随即是欣慰，“羽儿长大了，奶奶也就放心了。”
“奶奶，以后羽儿和奶奶一起用膳，羽儿要好好珍惜和奶奶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羽儿已经错过十二年了，再也不想错过了。“苏纤羽说着，眼眶早已湿润。
“好，好。奶奶也不知道还能有几个十二年，但有羽儿在身边的每一天，都是幸福的。”苏老夫人含泪道。
“奶奶。”苏纤羽扑进奶奶温暖慈爱的怀里低声啜泣。
老夫人亦是伸手紧抱着她，怜惜的轻抚她的背。
侍立在一旁的郑嬷嬷和杜嬷嬷，映月和映雪各个都是红着眼眶，拾衣擦泪。
以前老夫人有心锻炼大小姐掌家却又怕她被二夫人蒙骗，因而迟迟不敢把库房钥匙交给她。大小姐是一年增一岁越长越大，老夫人则是越来越老了，她不可能守着这将军府一辈子，而以前的大小姐又不懂得警惕别人，以至于老夫人成天为了此事而忧心忡忡。如今看来，大小姐真的懂事了，老夫人尽可以放心了。
苏老夫人抬手擦擦泪，在苏纤羽的搀扶下往内屋走去，映月和映雪在门口守着，杜嬷嬷和郑嬷嬷则一起跟随在后。
苏老夫人从紫檀木衣柜里拿出了一个小铁匣子，打开小铁匣子掏出一串钥匙，转身牵着苏纤羽走到床榻边坐下，将钥匙递到她手上，郑重其事的说道：“奶奶老了，守不了将军府一辈子。在将军府有个可靠的女主人之前，奶奶不放心把它交出去。你是将军府唯一的嫡女，奶奶之前就有意想锻炼你掌家，可是又怕你天真被别人蒙骗，傻傻的把钥匙交出去，所以一直都没和你说这件事。如今听了你刚才的那番话，就算奶奶万一有个三长两短的，也可安心的离去了。”
前世自己听了李珍儿的话，骗走钥匙交给了她，以致于奶奶气愤失望不已，也因此，奶奶对于李珍儿来说再无用处，从而被其毒害身亡。
想着想着，苏纤羽心中愈发内疚惭愧，眼眶中氤氲起一层又一层的水雾，“奶奶，您别这么说，您一定会长命百岁的。”
苏老夫人笑着摇了摇头，“明儿让郑嬷嬷带你去库房，你好好的和那几个老先生学习，不会的问他们或者来问奶奶和郑嬷嬷。“苏老夫人说着，看向杜嬷嬷，喊了她一声。
“老夫人尽管吩咐。”杜嬷嬷低头应道。
“你是夫人的陪嫁丫鬟，这些年来你待小姐的忠心诚意我都看在眼里，说来说去我们祖孙俩身边能信任的人也就那两个丫头和你们了。凡事帮衬着点大小姐，给她出出主意。“
“老夫人放心，老奴定当尽心尽力辅佐大小姐。”杜嬷嬷答道。
大小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就算没有老夫人的吩咐，她也一定会尽心尽力帮衬大小姐，因为她是自家小姐拼尽全身力气才生下的孩子。
“谢谢杜嬷嬷和郑嬷嬷。”苏纤羽向她们道了声谢，然后扭头对苏老夫人说道，“奶奶，您要记得羽儿方才说的话，好好的调养身子，然后活到长命百岁。羽儿自小就失去了母亲，若不是有奶奶疼护，羽儿在将军府的日子怕是不好过的。所以，就算不为了别的，也请奶奶为了羽儿，一定要健健康康的，好不好？”苏纤羽说着，眼眶泛红的看着苏老夫人。
“好，好，奶奶为了羽儿一定会好好照顾自己，好好调养身体，至少要看到羽儿出嫁了才安心。”苏老夫人含泪说道，欣慰的抬手轻抚苏纤羽的柔发。
苏纤羽扑进她的怀里，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苏老夫人轻搂着她，亲切慈爱的为她擦拭泪痕，眼里尽是怜惜与欣慰。
郑嬷嬷和杜嬷嬷红着眼眶看了彼此一眼，再看向拥抱在一起的祖孙俩，心中说不尽的感慨。
堂屋门口走进来一个双手端着水盆的丫鬟，向映月点了点头，正要往内屋走去，被映月伸手拦住。
“映月姐姐这是？”那丫鬟疑惑的看着映月问道。
“雁儿妹妹请稍等，容我进去禀告老夫人一声。”映月看了眼前这个侍候苏老夫人洗漱的丫鬟一眼，笑吟吟道。
见她这么说，雁儿只好后退了一步，欠身说道：“有劳映月姐姐了。”
映月转头看向映雪，后者会意点头，她方才转身进入内屋。
看到苏老夫人和大小姐祖孙俩相拥一起的温馨画面，她心中动容，不忍打扰，遂放轻脚步走到郑嬷嬷身边耳语了几句。
郑嬷嬷听完她说的话，抬眸看向苏老夫人，欲言又止。
刚才映月一进来她就知道了，苏纤羽离开苏老夫人的怀抱，拿手帕轻柔的擦拭她脸上的泪痕，方道：“时候不早了，羽儿就不打扰奶奶您歇息了。”
“羽儿也早点休息。”苏老夫人和蔼的看着她说道，然后转头吩咐映月送大小姐回去。
苏纤羽和奶奶互道了晚安，收好钥匙，方抬步走出内屋。
雁儿见到她出来，赶紧端着水盆屈膝福身。苏纤羽扫了她一眼，随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雁儿不知是紧张还是为何，说话竟结巴了，“回……大小姐，奴……奴婢叫……雁儿。”
苏纤羽轻蹙纤眉，不再看她，径自往门口走去。
“还不进去，让老夫人等你嘛。”映月看她杵在那愣神，方才笑吟吟的脸上此刻却是一脸不悦，厉声喝道。
说完也不等她反应，加快步伐去追苏纤羽。
雁儿回过神来，朝堂屋门口看去，心中略有所思，直到内屋传来郑嬷嬷的喊声，方收回思绪，进内屋侍候苏老夫人洗漱。
到了崇云苑门口，苏纤羽止步，回身冲映月笑道：“映月姐姐送到这就行了，回吧。“
“大小姐还是让奴婢送您回去吧，不然老夫人知道了可是会责怪奴婢的。”映月笑道。
“我身边还有杜嬷嬷和映雪陪着呢，倒是映月姐姐你一个人，我不放心。”苏纤羽说着扫了一眼四周后，走上前几步在映月耳边低语了几句，方退回原来的位置。
听了她说的话，映月脸色微变，虽然暮夜中看不太清，但她还是迅速敛去脸上惊异的神情，覆上方才的笑容，将手中的羊皮纸灯笼递给映雪，向苏纤羽屈膝福身道：“那行，大小姐慢走。”
苏纤羽伸手虚扶她起身，与她微笑着相视了一眼，转身离开。
目送她们走远，映月这才转身进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