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9
狂风会意的点点头,“启禀皇上,洛妃娘娘甘愿以身殉情追随一个无名小卒而去,即便坠落山崖幸存下来,也未必会心甘情愿的回来,您这又是何苦呢?末将斗胆请皇上以国事为重。.”
颜郜然扬眉看着狂风,突然想起他第一次在毓然宫前见到阮玉玲的失神,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对阮玉玲其实也是情愫暗生的。但他不仅可以坦然的面对她的死亡,还能如此镇定的接受,这才是真正的男子汉,拿得起放得下。
身为一国之君,为了一个女人茶不思饭不想,这要是传了出去,岂不被世人笑话?
颜郜然这才收起那一脸的悲愤,让林夕卓派人继续寻找阮玉玲的下落,自己则和狂风一起追寻靖国后裔的踪迹,务必将他们找出来一举歼灭。
狂风和林夕卓看到他稍微恢复了心神,心里悬着的石头才总算是放了下来,领命匆匆离去,齐力部署好一切。
他们前脚刚离去,梅若晴就气急败坏的冲了进来,一脸愤怒的看着颜郜然,后面还跟着屋里阻止她的刘喜。
“颜郜然,你不要太过分了,你难道忘了自己的身份吗?身为一国之君,你竟然为了一个女人而置国事于不顾,你真是枉费我千辛万苦将你扶上这龙椅。”
颜郜然侧目看着她,眼里带着熊熊燃烧的怒火,“梅若晴,你还敢来找朕。若不是你以朕之名对莫水心做出那种事,玉玲她根本就不会离开未名居,更不会跳下相思崖。”
“哼……这一切不都是你逼的吗?你若是肯对我好一点,我自然容得下她。只可惜,你的心从来就不曾给过我,自从遇见了她,你就变得无情无义无心,她不死,我恨难平。”
“梅若晴,你真狠,真不愧的最毒妇人心!”
“毒?呵,你说我毒我恨?我要不是够毒够狠,你今天早已投胎多时了,你以为没有我的狠毒你能顺利逃脱颜成然的魔爪吗?颜郜然,你若从此肯与我妥协,我便不再追究,你若死不悔改,我定会让你生不如死,哼!”
梅若晴女王的霸气侧漏无遗,凌厉之色早已盖过了颜郜然,看的一旁的刘喜都不禁心惊胆战,这个女人,早晚会是个祸害。
当她愤懑离去之后,颜郜然长长的呼了口气,一眼瞥见烛台上那支即将燃眷烛,眼睛一阵酸涩,差点掉下泪来。
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在阮玉玲的面前。他便是那支流泪之烛,而且还是寂寞无人知的。
一个清幽宁静的山谷之中,蝶舞花间,小溪蜿蜒,游鱼在水中相互追逐嬉戏着,好一个美不胜收的人间仙境。
整个山谷呈葫芦状,葫芦口便是谷口,那里立着一块石碑,上刻着四个苍劲有力的大字:穿越之谷,而一栋小木屋就隐在这山谷之中。
小木屋前面是一个凉亭,此刻里面正站在两个人,一个蒙着面纱看不清容貌,却是阮玉玲见过的素玲阮心,而另一个则是年过花甲的老妪,叫轩辕薤露。
“这是你第三次见我。”阮玉玲无悲无喜的说道,“那接下来的事,你应该很明白了吧?”
“是的,我不会让她就这样死的。”轩辕薤露虽然已是风烛残年,但是仍能看出她曾经必定是个美丽动人的女子。
“那就好。”素玲阮心慢慢转过身来,眼中带着怜悯之色,“轩辕薤露,此生命丧于此你可后悔?”
“不,我绝不后悔,在这里,我找到了属于我的幸福。如今我就要追随他而去了,这该是我的幸福。”
素玲阮心闻言微微叹息,爱情到底是什么,竟然可以让人至死不渝,她真的很想知道,可是她却还是不知道。
她曾经对阮玉玲说,能够得知她无名氏名字的人,便是她的有缘人,此话虽然不假,可是却也注定了穿越时空的宿命。
无论哪一个有缘人,穿越之后都只会见她三次,如今轩辕薤露已经是第三次见她了,那就说明这个人在异界的使命已经完满结束,将要走向终结。
轩辕薤露看着眼前的素玲阮心慢慢变得虚幻起来,最终消失在虚无之中,若非她早已见过,真会怀疑自己是遇见神仙了,就如第一次见到素玲阮心一样。
在她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曾打听过素玲阮心的身份,却毫无结果,那次的相见竟然犹如南柯一梦。她只知道,这个人是自己生命的缔造者,也是自己穿越时空的命运掌握者。
转过身走向木屋最右边的那一间,推开门只看到一个气若游丝的人躺在床上,身上还残留着血迹,正是跳崖而下的阮玉玲——她在这个空间的继承者。.
“Goodluckforyou。”她很标准的念了一句多年不用却从不曾忘记的英语,突然间却微微笑了起来,使得脸上的皱纹都绽放成了一朵绚烂的菊花。
穿越这些年,难得遇见一个老乡,这怎能不让她心花怒放呢?哪怕要以自己这油尽灯枯的生命来救她,也值得。
她轻轻的将阮玉玲扶起来,自己则盘腿坐在了她的身后,聚集全身的内力,尽数输入到了阮玉玲的体内,趁机还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
阮玉玲迷迷糊糊中感觉自己已经走上了幽暗的黄泉路,她明明是追随石无心而去的,可是无论她怎么拼命的追赶,都未曾看到石他的影子。是他的速度太快?还是自己慢了?
前面突然出现了一条河,河上横跨着一座桥,桥边有一座简易的茶寮,里面坐着一个身穿黑色袍子的人,她的手上永远端着一碗茶。
忘川河,奈何桥,孟婆汤,曾经只听到过的传说,在这里一一证实,但这却是一副连她前世为一个虚情假意的傅铭殉情时都不曾见过的情景。她突然顾自苦笑了起来,在现代她是殉情而亡,一朝穿越却历史重演,她还是走上了这条路。
“姑娘,来喝碗茶吧,将前尘往事深埋,来生才可重新开始。”孟婆将一碗茶递到她的面前,幽幽道。
真的要遗忘么?为什么不呢?傅铭爱的是她的家世背景,那石无心爱的又是她的什么呢?他甚至都没有说过爱她,而自己也从未表达过任何爱意,只是在看到他和碧洛瑶相处愉快时黯然神伤而已。所以,还是忘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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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伸手去接那碗茶的时候,一个冰冷刺骨的声音从背后突然传来,“阮玉玲,你真的就这样认输了么?”她霍然转身,撞翻了孟婆的茶,仇恨的目光对上了那个带着面具般冷笑和嘲讽的人——颜郜然。
她为什么要死?颜郜然难道不该得到报应么?他流放自己的弟弟,杀死了她喜欢的人,三番五次的**戏谑于她,践踏着她最后的尊严,所以他才是最该死的那一个!
颜郜然!她突然发疯似得朝他扑去,他却急速的往后退去,让失去理智的她再也停不住自己的脚步,一路往回奔去。
孟婆看着她摇头叹息,“孽缘啊,唉……”
“你注定是我的奴,这辈子都逃不掉了!”颜郜然的话随着他急速远去的身影一遍遍回荡在阮玉玲的耳边,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让她抓狂。
“啊——”眼前突然出现一片光亮,让已经适应了地狱路上那一片阴暗环境的她眼睛一阵刺痛,忍不住惊呼了起来。
“你终于醒了。”睁开眼,她看到的是虽然带着一脸疲惫之色,但言语温和的轩辕薤露。
“你是谁?我这是在哪里?”阮玉玲真怕自己是再一次穿越了,所以立刻套用了自己曾经在穿越文了看到最多的台词。
“放心,你没有穿越,还在南诏龙城境内。这里是相思崖底,叫做穿越之谷。”
穿越之谷?!她也知道穿越?阮玉玲怔住了,愕然的睁大了双眼紧紧的盯着眼前这个隐约间透着神秘气息的老妪。
“我叫轩辕薤露,这里现在的主人,也是你今后的师父,我会将毕生所学都传授于你,必定可以助你达成心愿。”
“为什么?”
“因为我们是同类,而你是我的继承者,Pleasetrustme。”
一句英文让阮玉玲彻底的懵了,她根本就不知道轩辕薤露在说些什么,但是她可以肯定是,这里很安全,轩辕薤露对她没有恶意。
“是你救的我?”阮玉玲的目光绕过轩辕薤露,定格在了那扇小轩窗上,脸色惨白,神情落寞,“那你有没有看到先与我跳下来的那个带着面具的男子?他,还活着么?”
石无心,纵使真正的无心,在她心里,也已经成了唯一的念想,唯一值得去爱的人。她的本意也许不是为他殉情,只是为了逃脱颜郜然,为了重生,但是她真的是喜欢他的。
“那个人碎成了一滩肉酱,面目全非惨不忍睹,我之间扔河里飘走了。怎么,那个人对你很重要?”
“他死了?!”阮玉玲握紧了拳头,牙齿咬的咯咯作响,“颜郜然,我一定要你血债血偿!此生不报此仇,我阮玉玲誓不为人!”
仇恨是最恐怖的东西,它可以让善良的人变成嗜血的恶魔,堕入万劫不复之地。
轩辕薤露原本还想劝慰几句,冤冤相报何时了,何不退一步海阔天空。但是看到阮玉玲霎那间变得通红的双目,她心中一震,几乎被她摄住了心神。
曾几何时,她也有过这种心情的,那她又有什么资格去说别人呢?还是算了吧,一切顺其自然,或者说仅仅是顺素玲阮心的意罢了。
“逝者已矣,你看开些吧。所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先好生养身体,我自会看情况教你武艺的。”
“好!”
轩辕薤露已经打通打通了她的任督二脉,又将自己的几十年辛苦修炼的内力都传给了她,是以,她的虽然是从悬崖上坠落,伤势却恢复的非常快,慢慢的已经学会了一些简单的招式。
经过几天的相处,偶然间听到轩辕薤露提到素玲阮心的名字,好奇之心立刻膨胀了起来,抓装题便要刨根究底。
轩辕薤露坐在摇椅里双眼微眯,摇了摇头,淡淡回道,“关于她的事,你该知道的,她自然会让你知道。你不该知道的,我便不能多说了,玉玲,你还是与我讲讲你的仇人吧,叫颜郜然是吗?”
“杀无心,**我的是颜郜然,但是欺骗我两生两世感情的,却是宗凌。有朝一日,我必定要这两个自诩为真龙天子的人,跪在我面前求饶。”
阮玉玲的语气决绝而坚定,仇恨已经化作红莲烈火,将要燃烧两条九天之龙。
“有志气,你一个替嫁的奴妃要戏弄两条真龙,的确是有意思。不过更有意思的是,你们几人的名字,恰恰正是一句诗,你可有发现?”
“郜然横斜水玉玲!”阮玉玲后知后觉的惊呼了起来,“颜郜然,宗凌,莫水心,阮玉玲。果然是契合的天衣无缝,难道这也是素玲阮心的故意为之么?”
“也许是她,也许是天意,我不知道。”轩辕薤露睁开眼站了起来,“时候不早了,你先自己练会儿,我也该去陪陪他了,免得让他等的着急胡乱担心。”
阮玉玲看着轩辕薤露蹒跚而去的背影,突然间有些羡慕她,至少她找到了自己的真爱,并且和他长相厮守。
虽然他已经离她而去,但是他必定另一个世界为她温暖好了一个地方,只等着某天仙逝的她前去做女主人。
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如此真好!
庐州城,庐阳王府。
颜鹜然来到庐州已经近三个月了,而离阮玉玲大难不死拜师学艺也已有十来天,只是,紧锁深宫的消息“洛妃暴病身亡”却不曾传入他的耳中,是以,他还在默默的祈祷,石无心可以给她真正的幸福。
坐在书房之中翻阅着整个庐州府的大小官员呈交上来的文书,他才终于明白手握重拳的艰辛,他现在只是管理一个小小的庐州府就已经觉得力不从心了,那颜郜然身为一国之君岂不是更责任重大了?也难怪他会没有时间与梅若晴朝夕相处谈情说爱了。
但这却并不是他**阮玉玲的借口!这一点,颜鹜然从来也不怀疑。
看多了文书,颜鹜然的眼中渐渐泛起了疲惫之色,垂手立在一旁伺候的小林子立刻发现了异样,小声道,“王爷,今个儿审阅了这么多的文书您也累了,该休息一下。奴才听说凌汐湖的荷花今年开的特别好,大家都说这是荷花在欢迎您呢,要不您出去看看吧?”
“哦?还有这事儿?”颜鹜然靠着椅子微微眯起了双眼,“世人总是这样,喜欢妄言,看到喜鹊就认为有喜事儿,遇见乌鸦则断定会有坏事发生。若非父皇听信无名氏之言,皇兄也不至于被冷落多年,自小便失去了父皇的宠爱。”
“奴才该死,请王爷恕罪。”小林子原是一番好意劝颜鹜然休息,没想到惹得他感慨万千黯然神伤,连忙跪了下去请罪。
“算了,这也不是你的错,起来吧。既然花都开好了,那你就去准备一下,我们黄昏时候泛舟凌汐湖。”颜鹜然不睁眼也知道小林子已经跪在地上,连忙打发他出去准备泛舟赏花一事。
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他带着小林子和小李子一起出了王府,看着这两个跟了他多年的太监,他由衷的感谢颜郜然,竟然主动让他带他们离开了皇宫,一路相伴到了庐州。
“好花”“秀水”“美人”是庐州三大最为人耳熟能详的特色,而凌汐湖便是庐州五大秀水之首,堪称人间最秀。
夕阳洒下的淡淡余晖落在湖面上犹如一层薄如蝉翼的红色嫁纱,而这凌汐湖已然成了待嫁的新娘,含羞带涩却温婉动人。看到此湖,颜鹜然不禁想起了阮玉玲,她那双眼睛岂非比这湖中的涟漪还荡漾?只是,不知她现在过得可好,颜郜然可曾发现了她的好?
站在湖边,颜鹜然愣愣的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一艘画舫已经到了眼前,遮挡住了他欣赏这湖光山色的视线。
这是一艘很大的画舫,足足有三层,雕梁画栋的粉饰的很好,奢侈而华丽,它还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水中仙。
这其实就是一座移动的青楼,唯一不同的是,这里面还有不少卖艺不卖身的女子,被称作天涯歌女的天涯姑娘便是其中之一。
“王爷,船已经准备好了,您现在是否要登船呢?”小李子小声的打破了颜鹜然的遐想。
“好。”颜鹜然回过神来应了一声。
抱琵琶,声声弹,咫尺却隔天涯。空回首,一场盛世繁华,如昙花。
就在颜鹜然准备登船之际,画舫中飘荡出了一首哀怨凄凉的曲子,听得他心中随即一震。
咫尺却隔天涯,那不是他与阮玉玲的宿命么?因为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她与自己哥哥的婚礼上,所以即便知道她就是自己此生苦苦寻找的那种女子,却不能去爱她,只能在心里默默的祝福着她,一切安好。
红朱砂,卓风华,倾城颜,吟蒹葭。桃花尽,转身寂寞的喧哗。歌声继续飘出,萦绕在他的耳际,让他忘了登船,只是呆呆的站在原地,回忆着最后一次见阮玉玲时她所唱的那首歌,以及阮玉玲教给他的那八个字:烟花易冷,人事易分。
小林子与小李子相视一眼,小李子立刻会意的离去,而沉思中的颜鹜然依旧在想着阮玉玲,木然的站在原地毫无反应。
不多时,歌声戛然而止,但直到过了好一会儿颜鹜然才如梦初醒,道,“你们去打听一下,这画舫上唱歌的是谁?”
“爷,奴才刚刚已经打听过了,这是水中仙的画舫,唱歌的是一个叫天涯的歌女,据说是卖艺不卖身,至今还是冰清玉洁的。”刚回来不久的小李子回道。
哦?‘颜鹜然闻言却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倒是让两个太监愣了一下。
他们原以为颜鹜然必然会有兴趣去见一见这位天涯歌女的,所以小李子赶紧让她做好准备,没想到他却是如此反应,着实让他们措手不及了。
“爷,您不去看看吗?奴才……奴才其实已经自作主张的安排天涯姑娘见您了。”小李子弱弱的问道。
颜鹜然不悦的看了一眼小李子,他连忙低下头不敢说话。颜鹜然也知道他是为了自己好,便也没有责备,既然安排好了,那见见又何妨呢?
登上画舫,走进天涯的房间,他便看到一个穿着白纱的女子抱着琵琶坐在椅子上,一见他来了连忙放下琵琶起身走到他面前微微福了一礼。
“民女天涯参见王爷。”
“不必如此多礼,起来吧。”
颜鹜然下意识的就想要伸手去扶她,她却不动声色的避开了他的手,回到了之前端坐的椅子上,依旧将琵琶抱在了怀中。
“不知王爷想要听什么曲子呢?天涯这就给您弹奏。”她抱着琵琶目不斜视,与颜鹜然四目相对,眼神清澈明净,如山间的一泓清泉,慢慢的流淌在她的双眸之中。
颜鹜然盯着她,不禁有些失神了,她的眼神,看上去竟然与阮玉玲有几分相似。看到她,就好像看到了另一个阮玉玲,而眼前这个“翻版”的阮玉玲,却是他可以自由去爱的,再也没有lun理道德阻碍着追爱的脚步了。
“王爷,你怎么了?”天涯见他神游太虚完全不在状态,轻轻唤了一声。
“没……没事,只是见到姑娘突然想起一个故人罢了。”颜鹜然蓦然的惊醒,回过神来接着道,“刚刚听到姑娘所唱的曲子竟然是前所未闻的,想要再听一遍,不知姑娘可否再献唱一首呢?”
“好!”天涯抬起纤纤素手,玉指轻轻拨动着琴弦,朱唇微启,婉转动人的音符伴着歌声飘荡了起来,久久的萦绕在颜鹜然的耳际,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