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9
“其实很多时候我也不知道我是谁,因为我已经活的太久了,所以连原本的名字也不为人知,现在大家似乎都是叫我……”女子顿了一下,这才接着说出了三个让阮玉玲为之一振的字,“无名氏。.”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的无名氏?”阮玉玲霍然站了起来,却因为已经蹲的太久,眼前突然一黑,身子也跟着一椅,差点就一头栽倒在地,还好她及时扶住了背后的树。
“是的,我就是他们说的无名氏,但是我并不是无名,我叫素玲阮心,能够得知我真名的人,必然是我的有缘人。”女子的语气很是怪异,有点像是街边摆摊的算命先生。
“那你找我什么事?你的那些预言似乎都与我无关吧?”
“是否有关,当然是由你说了算的。”素玲阮心轻轻笑了起来,“阮玉玲,我现在以神之名问你,你是要认命,还是要自己掌握命运之轮?”
“我当然不认命!”阮玉玲想也不想的回答,但是她很快又觉得不对,“什么叫认命?什么又叫自己掌握命运之轮?”
“如果你认命,就永远这样的活下去,卑微而无声无息。如果你想改变命运,就做一只凤凰,唯有涅盘,方可责重生。”
“你是要我死?”阮玉玲惊呼了起来,她已经是死过一次的人了,结果什么都没有改变,所以她根本就不相信一死可以改变命运。
“天机不可泄露,既然你已明确表示不要认命,那就自己去掌握命运之轮吧。”素玲阮心一边说一边向前走去。
“喂,你把话说清楚啊,什么叫唯有涅盘方可责重生啊?”阮玉玲追了过去,却只看到素玲阮心的身影在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相思崖上相思断,凤凰责红尘乱。
这就是素玲阮心走后萦绕在阮玉玲耳畔久久不曾消散的话语,“相逢何必曾相识”的前一句是“同是天涯沦落人”,难道说素玲阮心也是穿越过来的人么?阮玉玲不禁胡思乱想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天色渐暗,她觉得石无心应该走了,这才起身回去。途经幽若宫,她抬头望了望,然后和若有所思的走上了吊桥。既然石无心喜欢瑶瑶,那就去祝福她吧,顺便向她解释一下之前的事,免得她胡思乱想了。
幽若宫如往常一样清幽安静,她轻车熟路的直奔碧洛瑶的房间,却看到房门紧闭,难道就已经睡下了吗?现在虽然天黑了,但是并不晚啊?她觉得有些奇怪,一个大胆的想法突然跃入脑中,难道她是和石无心在里面?他们该不会要把生米煮成熟饭吧?
“嬷嬷,你觉得石无心此人如何?”抬手正想敲门,里面却传出碧洛瑶的声音,而且问的是这样一个问题。
阮玉玲闻言立刻收回了手,虽然很不道德,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偷听了起来,暗想反正自己又不是什么君子,只是一个如某圣人所曰的和小人一样难养的女子而已。
“姑娘,这石无心身份神秘,也不知是敌是友,你最好还是离他远一点好,以免暴露了身份。”王嬷嬷担忧的说道。
“你说的虽然很有道理,可是嬷嬷,我已经喜欢上他了,这该如何是好?”碧洛瑶无助的看向王嬷嬷,“你说他会不会是我们靖国的人?如果真的是来找我的,那就两全其美了。”
“这个我们很难判断的,当年颜毓堂明明把你关在了这里,却故意派人四处寻找你,以一招障眼法欺骗了世人。大概连你们靖国的人也猜不到,其实你一直就在南诏皇宫。”
靖国人?!阮玉玲心里一震,靖国这个词颜郜然在她面前提到过多次,而且还一直怀疑她就靖国人。还有宗凌,让她替嫁南诏的目的之一也是寻找一个靖国人,难道这瑶瑶就是所谓的靖国公主碧洛瑶?瑶瑶,碧洛瑶!她恍然大悟,没错,瑶瑶就是碧洛瑶!
“谁?”王嬷嬷突然走过来把门打开,她的耳朵竟是如此的灵敏,连阮玉玲大惊之下发出的暗呼之声都听到了。
“是你!”碧洛瑶站来起来,走到她面前,“我们刚刚的谈话,你都听到了?”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的恐慌。
“是的。”阮玉玲偷听被抓,很是尴尬,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解释。
“偷听者,该死。”王嬷嬷突然伸手掐住了阮玉玲的脖子。
阮玉玲立时觉得呼吸困难,开始奋力的挣扎了起来,想要掰开王嬷嬷的手。.心中悲叹,不是吧,阮玉玲才说过责重生的话,她这就要一命呜呼了吗?那这个素玲阮心还真是乌鸦嘴啊,难怪颜郜然至今还被她的预言制约着。
“姑娘,快来帮忙啊。”王嬷嬷只觉得自己的手已经掐不住阮玉玲了,连忙向碧洛瑶寻求帮住。
“公主,我有话要说。”阮玉玲奋力的掰开王嬷嬷的手,终于挤出了一句话。
“嬷嬷,先放开她。”一声公主,让碧洛瑶立刻下令放人,因为在这里这么久,从来也不曾有人唤过她公主,而阮玉玲叫了,那说明她必然是知道一些内情的。
“可是姑娘,万一她……”王嬷嬷手上的力道慢慢变弱,但是依旧没有放开。
“你们有两个人,我才一个人,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咳咳……”阮玉玲趁机一把掰开王嬷嬷的手,摸着被掐出了红痕的脖子喘着粗气。
“你是什么人,又知道些什么?说!”碧洛瑶的眼神突然间就变了,变得咄咄逼人又冷漠无情。
靖国亡国,兰斯王朝也是刽子手之一,阮玉玲自然是不敢说自己是宗凌派来的,但是楚南歌是绝对是靖国的人,拿他做幌子必然是没有问题的,于是她赶紧说道,“我只是一个替嫁的小宫女,只不过当初在兰斯王朝当差时遇到过一位公子,他叫楚南歌,他是靖国的人。”
姓楚?难道是楚家的后人?碧洛瑶暗想,然后才接着问,“你怎么知道他是靖国的人?”
“因为他杀了兰斯王朝的先皇。”阮玉玲虽然当时有这样怀疑过,但并没有证实过,所以这绝对是为保命而信口胡说的。
“那你能联络上他吗?”碧洛瑶像是终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一把抓住阮玉玲激动的问道。
自己都身锁深宫,能联络上才怪,阮玉玲暗想。可是看看自己现在的处境,一对二啊,她是毫无胜算的,所以也只能继续撒谎,“可以的。”
王嬷嬷看她想了这么久才回答,觉得其中有问题,便紧紧相逼的问道,“那敢问娘娘,你已经是笼中之鸟了,又有何方法联络上你所说的楚公子呢?既然可以联系,为何又甘愿留在皇宫之中做一个没有自由的弃妃?”
阮玉玲真想一头撞死,她这是遇上还珠格格里的容嬷嬷了啊?你丫也太忠心护主了吧,还让不让人活了?
“嬷嬷说的对,何以证明你不是在骗我?”碧洛瑶后知后觉的也发现了漏洞。
阮玉玲搔了搔头,眼神闪躲不定,谎话编不下去了,难道真的是必死无疑吗?突然她眼前一亮,碧洛瑶绣架上的绣花针在烛光下闪闪发亮,她连忙伸手在怀中掏出了三枚银针,递到碧洛瑶面前。
“呐,这是楚南歌给我的,他说这三枚银针可以满足我三个愿望的。若是没有办法找到他,那他岂不是要对我食言了?”她如释负重的暗呼了口气。
碧洛瑶接过银针拿到油灯下细细的查看,果然发现针头上刻着一个蝇头小字:楚。这才相信阮玉玲的话,将银针还给了她,紧接着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玲玲,求你赶快把楚南歌找来,那你就不用向南诏的皇帝求情了,我可以让楚家的人带你一起走,等我们靖国复国成功,我还能让太子弟弟封你为公主,享尽荣华富贵。”
阮玉玲嘴角抽搐了几下,愣是没有吐出一个字来,这变化也太戏剧性了吧?刚刚还要对她杀人灭口的,现在却又跪下来求她了。
“娘娘请恕罪,奴婢刚刚也只是怕娘娘会泄露姑娘的秘密,惹来杀身之祸,还请娘娘大人不记小人过,大发慈悲帮姑娘一把。”我们也赶紧跪下,扯着阮玉玲的裙角求道。
真是活脱脱一个翻版的容嬷嬷啊,就你的主子的命是人命,其他人都是畜生命么?由得你来草菅。阮玉玲无语的将碧洛瑶扶起来,为了赶快离开这个危险之地,她毅然点头答应。
碧洛瑶和王嬷嬷感恩戴德的请她留下来吃饭,她却坐如针毡,借口已经答应和莫水心一起用晚膳,要先回去了,这才得逃脱她们主仆的魔爪。
走上吊桥的那一刻,她回头望了一眼幽若宫,不禁觉得此刻的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头凶猛的野兽,阴森恐怖且杀气腾腾的,于是她加快步伐离开这座小岛,再也不想回来了。
王嬷嬷站在楼上看着她匆匆离去的背影,不太安心的问碧洛瑶,“姑娘,你觉得她靠得住吗?”
“靠不住又如何,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死马当作活马医了吧,如果是天要亡我,那我又如何逃得掉呢?”碧洛瑶哀声叹气的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向自己的房间。
阮玉玲摸黑回到未名居,莫水心正在客厅里坐立不安的走来走去,看到她回来了连忙迎了出来,担忧又焦急的问道,“玲玲,你去哪里了,石公子都找了你一下午呢。”
“水心,什么话都不要说了,赶紧给我倒杯水来压压惊,丫丫个呸的,吓死我了,差点就没命回来见你。”阮玉玲扶着椅子坐下,看外面并没有人跟来,这才敢抬手去擦那满头的冷汗。
虽然她是死过一次的人了,但是被王嬷嬷掐住脖子无法呼吸的那一刻,死亡的感觉是那么的清晰,几乎可以看到死神拿着镰刀站在她的面前,她又怎么能不害怕,因为她现在还不想死。
“玲玲,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全身都在发抖啊?”莫水心给她倒了一杯茶,交到她手中却看到她的手颤抖的连茶杯都几乎端不稳。
“没事了,现在已经没事了。”阮玉玲看着莫水心那一脸担忧的神色,原本想诉的苦又全部咽了下去。碧洛瑶的事她从一开始就不知道,所谓知道的越多就越危险,还是不知道为妙。
“你这也能叫没事?”莫水心皱着眉头看着她,“是皇后要对你不利吗?”
“不是,这事跟她没有关系。”阮玉玲的情绪稍微有些稳定了,“是我在外面玩的忘了时间,摸黑回来的路上看到一条大蛇,它差点咬到我。”
谎言信手就拈来了,虽然是善意的,但是阮玉玲的心里还是很愧疚,因为她欺骗的眼前这个待她如己的莫水心。但也正是因为她是莫水心,所以就更不能让她知道太多,以免引来杀身之祸。
淡日滚残花影下
软风吹送玉楼西
天涯心事少人知
为了保护莫水心,她的心事,以后再不可让诉说了。关于素玲阮心的出现和她莫名其妙的话语,关于碧洛瑶的身份,她一个字都不能说。
“原来是这样啊,吓死我了。”莫水心长长的呼了口气,然后才接着自己的话题,“玲玲,你和石公子怎么了,为什么他会那么急的找你呢?呀——”
一声雷响,莫水心吓得大声尖叫了起来,紧接着大雨倾盆而下,是谁说的雷声大雨点小啊,这个春雷带来的雨可是大的出奇的呢。
阮玉玲盯着屋外突然下起的大雨,听着那淅淅沥沥的声音,心情也变得像是外面的雨夜,阴霾遍布沉闷不已,屋子里变得异常的安静,莫水心见她突然陷入了沉默,想问又不敢贸然开口。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收回目光,看着莫水心良久,最后一字一顿的说道,“以后我们都不要提这个人了,就当是从来就不曾与他相识吧。”
“为什么啊?石公子虽然看上去浪荡不羁,但是和他在一块的时候是我见过的最快乐的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没有,也许从一开始就不该相识,所谓美丽的错误,大概也就是如此吧。”阮玉玲说着站了起来准备去厨房看看有没什么吃的,抬眼间却看到院子里站着一个人影,斜风细细,大雨瓢泼,无情的打在他的身上,她愣在了原地。
莫水心见她突然站住,抬头望向门外,“石公子,你来了。”她连忙奔到屋檐下,焦急的道,“外面雨很大,你先进来吧,否则会着凉的。”
石无心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雨中,双目紧紧盯着阮玉玲,“你要和我断绝关系,当真是因为你的身份吗?你怕他会杀了我?”
“不,不是,我只是怕他会变本加厉的凌辱于我。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你走吧,今后好自为之。”阮玉玲说着头也不回的向厨房走去。
莫水心愣在当地,反应过来后连忙找来一把伞撑开举到石无心的头顶,“石公子,你别听她胡说,她才不是贪生怕死的人,一定是皇上来找过她了,她不想你受到伤害才故意这样做的。”
“不可能,皇上他根本就不曾来过这里,只不过是自颜鹜然走后,流言蜚语愈加的肆虐起来而已,她退缩了,她不敢再面对,所以找理由借口逃避。”石无心一把将莫水心推开,转身奔出了未名居。
斜风细雨打在他身上,他的脑子也变得特别的清醒,可怜他一心系在她身上,费尽心思只为博褥颜一笑,最终得到的,只不过是她的一句“以后再也不要来找我”罢了。
阮玉玲走到厨房,对着莫水心做好的晚膳良久,始终没有端起来。因为戴着面具,她看不到石无心的表情,可是那双眼睛中射出的绝望目光,却深深的烙在了她的心上。他为什么要绝望呢?他喜欢的不是碧洛瑶么?自己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一个普通朋友。
莫水心缓步走进厨房,看着发呆的阮玉玲,低声问道,“玲玲,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之前见你们还好好的,突然间就变成了这样,真的是因为皇上吗?”
“水心,你还是别问了,有些事是天注定的。所谓天命不可违,你也明知我是身不由己,又何须多问呢?我们吃饭去吧。”阮玉玲端起饭菜往客厅走去。
莫水心拿着碗跟在她身后,越来越强烈的感觉到,阮玉玲已经不像以前那样对她推心置腹言无不尽了,她们之间有了生疏感,尤其是在来到未名居之后,阮玉玲不但整个人都变了,而且还愈加的让人难以捉摸。阮玉玲的心事,她再也不知。
第二天,阮玉玲怀揣着一丝幻想,认为像石无心那样浪荡不羁的男子必然脸皮也是较一般人厚的,自然是不到黄河心不死,不见棺材不掉泪,不会就这样轻易的放弃,甚至在为如何打发他而冥思苦想。
可是一直等到了晚上,石无心都没有再来未名居,她才彻底大失所望的放下了这份杞人忧天的烦恼,只是心里老感觉少了什么,人也变得闷闷不乐起来。
莫水心回到未名居,看到她那失魂落魄的样子,暗自叹气,“玲玲,既然已经把人赶走了,又何必再自寻烦恼呢?这不是你要的结果吗?”
“我知道,只是……”阮玉玲哀声叹气,“算了,还是不说了吧,这样也好,颜郜然就没有办法对他不利了。再说了,和瑶瑶在一起,总比和我这样一个奴妃纠缠不清的好。”
“瑶瑶?她跟石公子怎么了?”
“没什么,时候也不早了,我们就寝吧。”
阮玉玲站起来,有气无力的走向寝室,莫水心看着揪心,却又无能为力,只能悲叹造化弄人,有缘无分了。
近来颜郜然每日都去梅影宫,但是这两天却突然间再度失去了颜郜然的身影,生性多疑的梅若晴不禁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怕他对阮玉玲旧情复燃,连忙派了彩云去打听消息。
彩云来到承德宫找到张宪,张宪偷偷将她带到一个隐秘的地方,小声道,“你还请皇后娘娘不必担心,皇上一直都在承德宫呢,从来就没有去看过洛妃。”
“既然如此,那皇上为何突然又不去梅影宫了?”彩云半信半疑的问道。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皇上偶感风寒,怕传染给皇后娘娘,便决定暂时不去梅影宫了。又怕皇后娘娘担心他的身体会亲自过来探望,这才让我们不得对外泄露这件事呢。”
“那好吧,我这就回宫禀告皇后娘娘去。”彩云匆匆离开了承德宫。
回到梅影宫,梅若晴一听到颜郜然生病的消息就站了起来,“不行,本宫要去看望皇上。”
“娘娘请三思,”彩云慌忙叫住她,“既然皇上有意不让娘娘知道,那娘娘贸然前去,岂不是让皇上心生怀疑吗?张公公也就危险了。”
梅若晴恍然惊醒,她若是现在去承德宫探病,那就证明自己在颜郜然身边布有眼线,恐怕更会惹来他的厌恶。何不如暂且忍耐一晚,明天再以请安之名顺理成章的去呢。
第二天用过早膳梅若晴就去了承德宫,颜郜然已去早朝,刘喜也随行而去,宫里暂由张宪全权负责,梅若晴自是如入无人之境。
梅若晴斜倚着座椅,拈着宫女刚刚递上的热茶,心中惴惴不安。颜郜然乃是习武之人,怎会如此轻易的就染上风寒呢?是不是他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颜郜然退朝回承德宫,刚到宫门口就得到消息,皇后来了,已在承德宫等候多时。
“她突然来做什么?”颜郜然一惊,”刘喜,朕暂不回宫,有事来御书房寻朕便可。”
“皇上,您回来了,臣妾参见皇上。”梅若晴却是早已得到消息,颜郜然已经退朝,这才匆匆迎了出来,屈膝行礼。
颜郜然一见到她原本昏昏沉沉的脑子立刻就清醒了过来,暗道一声糟糕,勉强展颜,“皇后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