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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就能阻止他们的攻势了么?”李铁疑道。.

“不能,只能抵御一时罢了。”聂清然面色凝重的摇摇头,“上次我们取巧,利用他们相互之间的嫌隙狠狠打击了他们。这次他们学乖了,所有的人都换了相同的战甲,我们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就算想用上次那法子也不行了,只能靠硬拼。城中除了三万守军外,还有多少可以打仗的青年男子?”

“城中一共五万百姓,除去老弱妇孺后还有约一万五的壮年男人。”李铁如实禀报道。

聂清然阖了阖眼,沉声道:“立刻派人挨家挨户去问,有没有人愿意与我们一道守城,有愿意的立马发放武器,全数准备好随时候命。老弱妇孺收拾好东西,一旦情况不妙立马撤离,谁都不许停留,另拨五千将士护送他们离开。”

“是,我马上去办”李铁抱拳行礼后,转身离开。

“等等”聂清然突然喊住他,道,“你与城中的户簿官一道去,务必打听好,只有一个劳动力的家庭不必去问。其余家庭,不论本人是何意愿,每家每户至少要留下一个劳动力。就算今后宫不得已要撤离,总有一天我们还是会回来的”

“是,属下遵命”李铁标标准准的行了一个军礼。

此时此刻,他已经完全把这个女人当做他的长官了

聂清然皱着眉目不转睛的看着城下敌军的布防,希望能找到哪怕丝毫的破绽,借助那一丝破绽为落雁城求得生机。虽然做好了撤离的准备,但所有人都能走,她却不能

狼马大军不足畏惧,虽然有狼的天性,却又被生生的和马结合起来,本来在草原上狼和马就是敌对的,有着天生的矛盾。虽然狼马凶狠,耐力和攻击力都要好过普通马匹,但那天生的矛盾却是制肘它们的死穴,狄戎训练狼马都是尽量让其继承狼的特点,而压制马的天性。一旦唤醒狼马体内马的意识,两种不同的意识相碰撞,马又没有人的智慧,不懂得分辨和压制,所以很快就会陷入一片混乱,不再听从骑兵的指挥。

六年前聂清然正是摸清这个规律,所以将内力加注在琴音中,唤醒狼马群的潜意识,让其思维陷入混乱。

如今她当然也可以采用这种手段来对付狼马,但一则她怀有身孕,不敢催动太多的真气,怕伤到胎儿,二来当时落雁城有凌邺坐镇,城内有十多万兵马,但现在的落雁城却只有区区三万守军,就算狼马大乱,他们也没有迎敌的能力。.

而且除了狄戎,其余部落并未选用狼马,琴音不会对他们的战斗力造成影响。加之前几天的中计,如今那些部落的战斗意志肯定非常旺盛,恨不得将天曌将士撕得粉碎。士气在战争中也是极为重要的因素,所谓哀兵必胜,如今他们的战斗力绝对不能小觑。

到底要如何做才能保住落雁城?

“启禀夫人,已经统计完毕,一共有一万人自愿留下与我们一道守城,属下已经为他们配发了兵器,只等夫人一声令下,我们便可出城将狄戎蛮子杀得片甲不留”李铁抱拳道,黝黑的脸上满是兴奋与期许。

“他们已经开始进攻了,传令下去,所有人各司其职,不论采用何种方法,务必要将狄戎阻在城下至少两个时辰。”聂清然一挥手,果决道,“另外,立刻护送城中老弱妇孺从城南离开,两个时辰之后城中不得再有任何百姓。天曌的儿郎们,让蛮子看看我们的势力,大丈夫生而为国,死又何惧”

最后的一句话她用内力喊出,几乎整个城的人都听到了这句铿锵有力的话,无数的回应声从城池的四面八方响起:“大丈夫生而为国,死又何惧”

“大丈夫生而为国,死又何惧”

……

惊天动地的怒吼直入九霄,苍茫的天空风云聚会,厚重的大地发生阵阵颤抖,天地都为这振聋发聩的声音而变色

联军中有些胆小的士兵被这声音吓得浑身颤抖,就连手中的武器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随着怒吼声不断传来,越来越多的联军士兵的武器脱了手,接二连三的在地上扬起细微的灰尘。

阿耶那见状不由得怒火中烧,将令旗一挥,咆哮道:“草原的勇士们,大好的河山在等着我们,攻下落雁城,整个天曌就是我们的临阵脱逃者,斩”

下一刻,两个不断退缩的联军将士就身首异处,温热的血液溅了旁边同袍一脸。

“杀啊”

嘶吼从联军的阵型中爆出,将士们举着自己的兵器,向着染了太多同袍血迹的城池发动了进攻。投石机、箭木、云梯等攻城器械在弓箭兵的掩护下被推到城门口。一架架云梯被架了起来,联军的士兵靠着云梯渐渐往上爬。一个个投石机装好了石块瞄准城头上箭似连珠的天曌弓箭兵,只待主帅一声令下便可将那些士兵砸成肉酱。粗大的箭木也在士兵的肩扛手抬之下向着落雁城浑厚的大门攻去。

杀红了眼的天曌将士已经顾不上所谓的套路,完全就是在毫无章法的乱砍。只要看见哪个联军将士的头出现在城头,立刻就挥刀过去砍杀,还不顾自己暴露在敌军的射程范围内,冒险探出半个身子把架好的云梯推下城头。

许多联军的士兵就在半空中摔下城楼,被后续者踩踏得尸骨无存。

浑厚朴质的城墙瞬间变成人间地狱,惨叫声,嘶吼声,骨骼断裂声,皮肉烧焦声组成了天地间最悲烈的一首曲子。

聂清然对各种惨状视而不见,只是冷静的指挥着士兵应对一次又一次的攻势,没有人知道她已经腹痛难忍,浑身都是冷汗了。

长久的对峙对双方都是漫长的煎熬,双方的士兵都在不断倒下,所有的人都只知道杀杀杀,不知道前途在哪里,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所能看见的只有眼前的敌人,所能掌握的只有手中已经全是血迹的武器。

“启禀夫人,城中老弱妇孺都不愿离开,说要与落雁城共存亡,甚至有人以死相逼”一个小兵模样的人匆匆跑上城头,冒着被射成筛子的危险传递信息。

“什么?”聂清然大惊,她看了看城下的形式,知道己方损失惨重,已经支撑不了多久了,落雁城很快要沦陷了,现在居然收到这么个消息

“夫人,我们不走,落雁城是我们世世代代的家,我们不能让家被那些狼崽子们给毁了”一个中年妇人不知何时蹿上城头,拉着聂清然的袖子说,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坚持。

聂清然认得她,她是城东头一家布庄的老板娘,人们都叫她吴三娘,平日里嘴巴刻薄,许多人都不喜欢她。没少听见那些下人说她坏话,没想到此时此刻居然会如此深明大义。

“可是这里很危险,我们没时间保护你们”一旁的小兵焦急不已道。不断地有联军士兵爬上城头,天曌的将士都在全力以赴的抵抗,根本分不出时间来照顾这些老人孩子。

“没事,我们自己能保护自己,虽然我吴三娘平时是刻薄点,不讨人喜欢,但是打蛮子的力气还是有的,不信你看我”吴三娘躲过一枝来势已老的流箭,冲到城墙边,奋力一推,将一个刚架好的云梯推开,云梯上的士兵惨叫着跌下城楼。

“对,虽然我们是女人,但是也有责任保卫自己的家园,夫人你也不是女人吗?你连自己的安危都抛之脑后,我们这些土生土长的落雁城人有什么资格临阵退缩”

越来越多的老人和女人涌上城楼,此起彼伏的呼应吴三娘的话。

“大家不知道吧,这位夫人就是咱们定北侯的夫人,也是六年前带领我们帮助定北侯打得狄戎蛮子哭爹喊娘的女英雄”人群中有人大喊,“只要有夫人在,我们肯定能守住落雁城,侯爷也肯定能带来援兵”

“原来是夫人”人群再度骚动,大家纷纷喊着聂清然的名字,脸上是狂热的欣喜,他们全都相信她绝对能把胜利带给落雁城。

看着一张张热血沸腾的脸,聂清然只觉得眼前越来越模糊,不知是为他们保卫家园的勇气而感动,还是怕自己有负他们所托而担忧。她要怎么跟他们开口,落雁城以及成了凌邺的弃子,就算他们再支持一年,也不见得能等来一兵一卒?

聂清然握了握冷汗淋漓的双手,沉声道:“既然如此,那就血战到底,让蛮子们看看,我们天曌的女子也不输男,想要落雁城,还要看我们愿不愿意”

此时此刻她根本不能说实话,一旦说了实话,可能落雁城连一个时辰都守不住,军心的稳定对战争的胜败有着很大作用

就让她陪着落雁城战至最后一兵一卒吧,只要她还在,他们就会相信京城有援兵来,就会有继续战斗的意志,就会誓死守护天曌西北的最后一道屏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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