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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夫人,我知道不该问,但我还是想知道,明明前不久还好好的,侯爷还很高兴你有了身孕,怎么没几天就成这样了。.不仅彻底冷落了你,还娶了个平妻,那个女人有哪点比得上你啊府里下人现在对她都是敢怒不敢言啊”小楠气鼓鼓的说。
聂清然沉寂了片刻,端木渠还以为她不会说了,没想到她的声音却传了出来:“有些事说不清楚,也不能说,总之我问心无愧,可他觉得我错的离谱,既然分歧这么大,又何必去求个明白呢?不如各过各的,得个逍遥自在。我还有星月宫要去操心,日后还有个孩子要照顾,何必总抓着那些不愉快的事不放。合则聚不合则散不是挺好的么。”
“夫人你就是脾气太好,所以那个女人才敢这么苛刻你。”小楠想了半天,发现自己根本无力阻止聂清然眼中哀伤的蔓延,只得没头没脑的说了这么句。
府里没人知道为何一向恩爱有加的侯爷和夫人为何突然闹翻,侯爷甚至在两天之内急匆匆的娶了个平妻。那女人一进门便如正室一般的管这管那,对不服的人动辄打骂,侯爷也由着她去,她甚至以夫人不会常住的理由不供给鸢飞楼任何物资。府中下人都对聂清然敬佩有加,所以知道鸢飞楼什么都没有的时候会偷偷送东西过来,被她知道后找借口狠狠打了一顿。
虽然如此,却还是有很多人冒着被打的风险送东西过来,聂清然知晓此事后便不要他们送了,转而让星月宫的人每日固定送东西来。那女人便要府内侍卫不让星月宫的人进来,奈何那些人都是凌邺的亲卫,见识过聂清然的作为,所以根本不把这莫名其妙钻出来的女人放在眼里,加之他们都有军籍在身,她没资格惩罚他们,所以只好由他们去。
聂清然愣了愣,笑道:“脾气要发在该发的时候,这种妻室间的动作不值得我发脾气。她爱管就让她管去,我不在乎。若不是、若不是因为一些事,我早就离开这里了,星月宫主不需要依附任何人生活。”
“夫人,你走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夫人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小丫头”聂清然笑骂道,“去了星月宫就要学武啊,你这个懒虫吃得了那个苦么?”
“当然当然我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像夫人以前那样笑傲江湖,惩奸除恶”小楠笑着拍手连声应道,早把刚刚对欧阳宛的怒火丢到脑后了。.
“那好,到时你就随我去星月宫,我让袖舞她们教你武功,让你也做个叱咤江湖的女侠。”聂清然点头笑道,她知道小楠终究年龄太小,对这个世界还有太多幻想,就如当初的她自己一样,“不过行走江湖都要有个很响亮的名头,你以后要叫什么呢?”
“嗯,就叫白衣慕清好不好?”小楠想了会儿,拍手笑道。
“白衣慕清?为什么要叫这个?”聂清然顺着她的话问道。刚刚的话题她不喜欢,会勾起她的伤心事,不如和这个小丫头一起畅想一下江湖生活来的有趣。
“闯荡江湖的话肯定要穿一身白衣服啊,多飘逸啊。”小楠双手合十,微抬着头,笑容灿烂,“慕清,就是仰慕聂清然的意思。夫人你就是我最大的榜样”
聂清然失笑问道:“为什么要仰慕我,我有什么好作为榜样的?”
“夫人你武功又高,心地又好,还对侯爷有情有义,还掌管那么大的星月宫,天下哪个女人不羡慕啊”小楠认认真真的说。
聂清然唇角微扬,挤出一抹苦涩的笑容:别人都看得出我对你的心意,为什么你却看不透。
“那你可得努力了,为了练这身武功,我可没少吃苦”
“当然啦”小楠笑的欢快。
很多年后,当江湖人问起那个行踪飘渺、总爱穿一身白衣的白衣慕清为何叫这个名字,这个名字有何含义的时候。已经威震武林的女子会出神半天,然后缓缓说道:有些人生来就是被人仰望的,就算穷其一辈子也只能仰望她的背影,即使再困难环境她也会散发出令人不敢逼视光芒。白衣慕清的意思不过是仰慕那样一个女子罢了。
有好事者追问是怎么样一个女人能让骄傲如白衣慕清这样的人都如此仰慕,她只是轻飘飘的落下三个字:星月宫。
众人一阵了然,星月宫主聂清然,的确是一个有着太多传奇的女人,也足以使白衣慕清这般强势的女人仰慕。
可是每一段传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很多年后,现在的白衣慕清还只是一个十五岁的小丫环,还在给自己仰慕的夫人描绘自己对未来江湖生活的憧憬。她还不知道自己以后会驰名江湖,声势不亚于如今的聂清然。更不会知道在经历了很多年、很多事、很多人后,终于懂了夫人此时眼中的哀伤代表着什么,进而更佩服夫人,居然能在这种心境下和一个小丫环开玩笑。
夜渐渐深了,小楠也终于抵不过睡意的侵扰,一边迷迷糊糊说着要陪聂清然,一边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聂清然找了件屋子里最厚的衣服给她披上,然后打开门走出来,对着沾了一身夜露却还不曾离开的端木渠露出笑容:“端木,很久不见。”
端木渠迈动步子,走到聂清然跟前,眉梢眼角都带着笑意:“小清清,见到我是不是很开心。如果不开心,我就逗你开心,想做什么直说,我带你去做。”
“好像,真的是有点不开心呢。”聂清然吸了吸鼻子,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
“谁惹我们小清清不开心了,我去揍他,揍不过他,我就跑回黑水国点齐兵马来群殴他。”端木渠张开手臂,笑着将她拥入怀,怀中身躯的冰冷让他的心狠狠的疼了一下。
“你还真是老样子。”聂清然扑哧一声笑出来,也不抗拒他的拥抱。
“不开心就哭吧,我在呢”
简单的一句话,让聂清然瞬间崩溃,数天以来压抑的情绪在这一刻爆发,泪水肆无忌惮的流出来。端木渠听不到任何声音,却感觉到了衣襟上因为被沾湿而传来的阵阵凉意。
“哭吧哭吧,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有我在呢。”端木渠轻抚着她的秀发,细声安慰。
聂清然在哭,他又何尝好过。明明就是他才先认识的女人,却阴差阳错的成了别人的妻子。他不甘心,他不愿放手,所以用尽办法也要把她抢回来,甚至不惜与别人联手将她的夫婿杀死,只希望能得到她。可真的成功后又如何,那段时间他一直藏在暗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看着她大闹灵堂,甚至以死相逼不让葬礼举行下去,她声泪俱下的说凌邺不会死,一定会回来。看着她对着曲水河一看就是一天,甚至眼中还浮现出跳下那河的想法。看着她顶着巨大的压力抗旨不遵;看着她化作恶魔,除掉一个又一个隐患;看着她为了保全他的势力而不惜发动战争,造下重重杀孽;看着她对自己狠毒……
那些情愫,那些哀伤,难道都是装出来的么?端木渠不信,他绝对不会相信那些全是假的,全是收买人心的手段所以他怕了,他怕看到她了无生趣的眼神,怕看到她心如死灰的表情。于是他收手了,再也不针对那个男人,甚至愿意配合她发动一场战争,派出暗卫寻找那个男人的踪迹。只要她能开心,能快乐,他又何必非要得到她?就在一旁静静地守着她,看着她幸福不就足够了?
他选择了放手,以为那个男人能给她幸福。可叹那个男人却只凭几句话就完全抹杀了她这几年来所有的心血
“端木,谢谢你。”过了许久,聂清然终于抬起头向端木渠展开笑容。
她白净的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丝毫泪痕,除了红红的还带着点水光的双眼以外,丝毫看不出大哭的痕迹,擦干眼泪,她还是那个傲视江湖的星月宫主。
“我们俩啥关系啊,还用跟我说谢谢啊?”端木渠笑眯眯的摸了摸她头顶,“哄小清清开心本来就是我的分内事。”
“好像还真是,每次最落魄的时候都被你看见。”聂清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又似想起什么,抬起头问,“不过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你,知道省身庄的事了么?”端木渠犹豫了片刻,磨磨蹭蹭的说道。
“你是说我爹娘的事?”聂清然微微一愣,随即平静的说,“我全都知道了,欧阳啸做的好事,这笔账我会向他讨回来的。”
“那你以前小时候的记忆都恢复了?”端木渠见她这么说,便试探性的问道。
聂清然歉意的摇摇头道:“我不记得那些事,但我总觉得你似乎很熟悉,好像以前就认识,但我似乎以前不认识你啊。难道是我家出事之前认识的?”
听见她这么说,端木渠脸上浮出灿烂的笑意,且越来越大,直到俊秀的眉眼都笑成了月牙儿:“小清清,虽然你还是不记得我,但你能对我有熟悉的感觉我就很开心了,我们的确是在你家出事前认识的。不过那时候你大概还不知道我的名字,但我知道了你的名字。既然你想不起来了就不要想了,就当我们是在落雁城认识的好了,这并不影响我们的关系。”
“抱歉,我真的不记得了。”聂清然笑了笑又道,“我只能大概记起我家发生的一些事,别的全无映像,那就当在落雁城才认识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