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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是有人故意算计我们”端木渠也忍不尊气了,他往一旁走两步,拉住小楠问,“你们离开房间后,有没有人来找过夫人?”
“没、没有啊我们没见过有谁来找夫人啊”小楠被吓傻了,连连摆手道,“真的没有”
端木渠这么一问,凌邺也突然联想到什么,他平复下心情道:“娘,你先回房休息,这里的事我来处理。.”
“邺儿,不论如何,不能让清然有事”赵素娴虽然不理世事,但从凌邺的反应来看也知道是有人故意算计他们。当初她闯过江湖,经历过那么大的风浪,后来又青年丧夫,独自在西北苦寒之地养育凌邺,其眼界心智岂是一般的老妇人能比的。此时此刻自然知道拿捏轻重,取什么舍什么了。
“娘,我知道”凌邺郑重的点点头,以安母亲的心。
赵素娴知道凌邺能把所有的事处理好,自己留在这里不过是徒增担心,不如回去等消息。
待赵素娴走后,凌邺又把所有的下人遣走了,只留下御医和端木渠二人。
“你说句老实话,不打掉孩子,又要护住夫人的话,以你的能力,能支撑多久?”端木渠已经大概能猜到凌邺的心意,知道他需要时间思考,便代替他把他想要问的说出来。
那御医擦擦额头的汗,思考片刻后,肯定道:“以微臣的能力,最多能支撑一个月,一个月后必须取舍。到时孩子已经五个月,再不打掉的话以后就算再打掉的话,夫人也还是会有性命之虞。”
“一个月,好,除了补天丹,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但你必须要倾尽全力保住夫人和胎儿,一个月后必会有个取舍”端木渠说完这句话时发现自己的手心和背后已经是一片片冷汗了。
若是由他选择的话,肯定会毫不犹豫的马上打掉孩子,就算没有孩子又如何,他爱的是她,而不是别的什么。可现在要做出选择的是凌邺,而且附加条件是日后都不可能有孩子,即使是凌邺愿意放弃,聂清然呢?如果不经她同意就拿掉孩子,她会怎么想?会不会怨恨他们?
不管是他还是凌邺都不敢冒这个险
“凌邺,你想到什么了?”
“府内有奸细。。.”凌邺声音低沉,左手已经把床帘揪得凌乱不堪,“当初御医说能尽力保住大人和孩子,如今却保不住,他应该没这胆量说谎。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今晚有人见过清然,而且连守卫都没惊动,自然是府内的人干的。”
“是是是”那御医一听这话立马接过来,“微臣不敢欺骗侯爷微臣第一次给夫人把脉时夫人身体消耗并不严重,只要调理得当,绝对能平安生下孩子。可今天微臣再次把脉时却发现夫人身体十分虚弱,胎儿正在源源不绝的吸取母体的能量,这真是太反常了”
凌邺与端木渠对视一眼,知道此事不再那么简单了。从引他们去国色苑拍卖补天丹,到欧阳宛的出现,再到现在聂清然身体的反常,有人布了一个大局等着他们入局。他们纵横年半生,什么情况没见过,既然有人敢挑战他们,那就要做好被毁灭的代价
两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因为爱而摒弃所有成见,共赴这场赌局
“你马上开药方,我去调度药材”端木渠拎起跪在地上的御医,将他推去桌边,“快点不许跟任何人透露此事,不然小心你的项上人头”
“是是是,小人必当封住自己的嘴巴”御医一手捂住自己的嘴,一手拿过笔龙飞凤舞的在白纸上开药方。
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御医,虽然深得家传学到了一身好医术,但却只能做一个小小的御医。朝廷争斗他不参与,他只会脚踏实地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在这件事里他是大夫,聂清然是病人,医者父母心,他自然要用尽全力保住病人。另一方面来说,他一向佩服聂清然的为人,如今能为她出力,自然也不会有所保留。不参与朝政不代表不懂,如今的皇帝和定北侯势成水火是天下人都看在眼里的,他有一种很强烈的直觉,定北侯早晚会仁帝而代之,站在识时务的角度他更知道自己该如何做
端木渠拿过他写好的药房,对凌邺说:“我去调度药材,有几味药是黑水国特有的,我会尽快调来”
“药材没来这段时间夫人怎么办?”凌邺拧眉问御医道。
“这段时间请侯爷先用千年人参切成片给夫人含着,千万记住不能让她吞下去”御医忙回道,“如今夫人身体太虚,千年人参又是大补之物,否则夫人虚不受补,麻烦就更大了”
“知道了。”凌邺顿了顿又道,“这段时间你就先留在府里随时听候召唤吧,太医院那边本侯自然会替你打招呼,你不用去报到了。”
“是是是,微臣知道”御医躬身行礼道。
端木渠看了看凌邺,毫不犹豫的转身出门,身形很快的消失在夜幕中。这里有凌邺看着,聂清然绝对不会出什么差错,他要做的就是早去早回,拿到那些药物
凌邺缓缓在床边坐下,凝视着聂清然的脸庞出了神。御医见此情况,很知趣的拿过摆在一旁的人参走出去切片,顺便用府里现有的药材熬药,在端木渠没回来之前尽自己的能力护聂清然周全。
虽然眼中是聂清然苍白的容貌,但凌邺的心思却在将最近发生的所有事串联起来,细细推敲每一个细节,看能否从中间找出是谁搞的鬼。
若说嫌疑,当然是董炎的最大,这次他受损最为严重,不仅被罚俸,还在这次清洗中失去很多门生,势力大减,完全不能和凌邺抗衡。但董炎的底细根本瞒不过凌邺的眼线,他不可能是国色苑的幕后老板,若他真有国色苑当后盾,便不会沦落到如今的下场。欧阳宛的出现,又将欧阳世家牵扯进来了。自从武林大会上欧阳昊被偷袭受伤后,欧阳世家就沉寂下来,几乎不管武林之事了。欧阳宛的出现,难道是欧阳家重新开始活动的征兆?而且,以欧阳世家的能力,拥有国色苑这么大的产业也不是问题。
难道真的是欧阳世家从中作梗?
聂清然醒来时已经是一天之后。那时凌邺刚好下朝回房,就见她靠卧在床头呆呆看着前方,原本清澈的眸子如今却毫无光泽,一头黑发未束起,散乱在消瘦的脸颊两旁,显得分外无助。午后的阳光虽然强烈,却仍然没能驱除房中的丝丝冷意,装饰精美的房间却处处透露着沉寂之气。房外是暖洋洋的白昼,房内却昏暗无比,她就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这片阴影中。
凌邺抿了抿嘴唇,走上前将窗户打开,然后来到床边坐下,强笑道:“清然,在想什么,今天的药有没有喝?怎么也不把窗子打开”
“凌邺,我想要补天丹。”聂清然一见他,突然急促的抓住他的手臂叫道,“我要补天丹”
“清然,你……”凌邺被她的话弄得目瞪口呆,谁跟她说什么了?
“没有人跟我说什么,但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我想要补天丹”聂清然知道他惊讶什么,但她现在没时间跟他解释那么多,“你知不知道哪里能弄得到?我想要这个孩子,我怕不要这个孩子的话,就没有下一个了你帮帮我好不好,这也是你的孩子”
“可是——”凌邺不知道要怎么开口说得到补天丹的条件,他何尝不想要这个孩子,可他更担心她的身体,即便没有孩子也没事,只要她能好好的活着。可现在是她想要这个孩子,她迫切的想要这个孩子
“你帮我啊,难道你不想要这个孩子?”聂清然死死抓着他的手臂,大颗的泪珠从干涸的眼眶中涌出,“你不想要他吗?你来感受一下他,你来摸摸他啊”
她拉着凌邺的手覆上她隆起的小腹,敲在此时小腹中传来一丝震动,好像那个孩子知道自己的父亲在抚摸他,所以弄出点动静让父亲知道他的存在。凌邺本已坚定不要这孩子的心被这一动瓦解了,那种血缘间的感觉是如此强烈,他的孩子在触碰他,在告诉他自己的存在,他怎么忍心不要他?
可是目光在看见聂清然消瘦的脸颊时他又动摇了,要孩子的话就是要了她的性命。她是他愿意用生命守护的人,真的要残忍的为了孩子而舍弃她么?
他做不到,做不到放开她的手
有史以来第一次他觉得要做出选择是这么困难的事,不管选择哪一方都足够让他心痛至死。
“清然,你知不知道拿到补天丹的条件是什么。”凌邺终于还是决定说清楚,按照她的心性,肯定是不愿他有别的女人的,大概也就会放弃这个想法吧。
“什么条件?”聂清然愕然的看着他问道。
“纳欧阳宛为妾。”凌邺闭了闭眼,无力的说。
聂清然瞬间呆住了,看向凌邺的目光复杂无比,难以置信、哀伤、无奈甚至是绝望。凌邺也不敢面对她这样的目光,将脸扭到一边,开口说话时觉得自己的声音嘶哑无比,似乎千万年没有说过话了,几乎要忘了如何说话:“孩子,没有就没有了吧,只要我们能在一起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