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绝
顾庭枫听见开门声,慢慢地抬起头。.偌大的空间里只有他一个人,所有的办公桌上都堆满了东西,唯独他的桌上收拾得干干净净,一丝灰尘都没有,只有一个浅浅的箱子,里面装着简单地办公用具。苏幕念的心情顿时沉入谷底,他果真是要走的。
“有什么事?”
他目光清冷地像雾,湛黑的眼底如同深邃的黑洞。别人都惧怕这种无声的吞噬,可在苏幕念眼里,那里群星璀璨,她割舍不下这道星光。
她慢慢地走过去,把假条放在桌上,手指都是颤抖的,说:“这是马文才的请假条。”
“你应该把它交给今天上课的老师。”顾庭枫甚至都没有看,声音平淡如水。.
苏幕念安静地凝视着他,清浅的目光里藏着太多的情绪想要表达。她每次想开口,可总有一只手硬生生地掐在喉咙,连呼吸都变成挣扎。
“你。。。你真的要回国?”
终于还是忍不住问出来,苏幕念不敢眨眼,害怕错过他神情里的迟疑。哪怕只是一点点转瞬即逝的尾巴,这对她来说都是莫大的希望与鼓励。可是,顾庭枫没有任何情绪变化,似乎在看她又不在看她,语气礼貌而疏远地说:“对不起,这是我的私事。”
整个世界在一片轰隆隆的雷声后只剩下一片黑暗,苏幕念垂着手,眼眶泛红地走出办公室,关上的门彻底把他与她分成两个世界。至今为止,她尤为记得那时刚来西雅图不久,偶然一次在北区教学楼的公共信息栏里看见他的照片。她以为自己眼花了,揉了揉眼睛,走近后才看清照片下的名字。
她曾以为,他会是自己一个永久的梦,少女的悸动犹如湖水的波澜,一圈一圈在心脏表面扩散。他无数次地走进自己的梦里,可那张脸一直都是模糊不清的,浑身包裹着神秘又疏远的雾气,像是沉坠到大海深处,光线稀疏可数,又透出幽蓝的温度。那时白敏思走在她身边,看见她突然停下来,对着那块被擦得发亮的玻璃簌簌落泪,还以为她对这里的空气过敏,差点没叫救护车。
从那天起,苏幕念开始整夜整夜地失眠,白天又不停地往北区跑,只想着能够与他偶遇,哪怕一次也好。用尽一切威逼利诱的手段才得到一张满是他授课的课程表,她欣喜若狂,从此便彻底成了北区经融学院的走读生。
整整一年,苏幕念顾不上自己的专业课,每天清早提前一个小时起床,从西区步行半个小时到北区,只为了能够在他的课堂上占据第一排的位置。这些事情别人都不知道,她以为早晚有一天自己能走进他的眼里。可是现在看来,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都不用等到他离开,时间对他的记忆做出选择,他恐怕只觉得自己只是个陌路人,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的陌路人。她在他面前实在太渺小了,如同蚂蚁比于山峦,只是他身边空气里的一小颗灰尘,无关痛痒,开不出花。可是她却越发爱他,无法自拔也不想自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