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零一、快乐吗

人生如诗,有醉人的浪漫更有严酷的现实;人生如歌,有高亢的欢愉更有低旋的沉郁。.人生如旅途跋涉,难免会有凄风苦雨相伴。磨难就是人生最好的试金石。猝然临之而不惊,无故加之而不怒淡定;任凭风浪起,稳坐钓鱼台的从容;笑看庭前花开花落,静望天上云卷云舒的洒脱,只有拥有豁达才可能真正拥有快乐的人生。

————俺是信儿的分界线————

傍晚时分洒在大厅的夕阳余晖,把室内的一切都染上了相同的颜色,金黄中透着朦胧、梦幻般的飘渺。

鲁冰从楼梯上走下来,似乎刚刚睡醒,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上去有些浮肿,只是那眼睛看上去像干净、澄澈的像雨后的天空。虽然看上去有些慵懒的狼狈,却依然掩盖不住她那种矜持和骨子里凛然不可侵的高贵。

“爸爸,您什么时候回来的?”看着坐在夕阳中的父亲,鲁冰诧异地问道。

“有一会儿了。”鲁常青富有磁性的声音不急不缓地说道。

“小燕子呢?”鲁冰走进餐厅过了一会儿,端着两杯茶走到父亲的身旁坐下。

“和小崇一起去买东西了。”鲁常青端着女儿沏好的茶,看着浑身散发光芒的她有那么一刻的欣慰。

“泰岱B股上市的事情办得怎么样了?”作为泰岱行政长官,现在鲁冰还是蛮关心公司的运营。

“在等关于固定资产立项的审核通过。”鲁常青最近一直在香港和内地两头忙,也很疲惫。

“爸爸,我帮你按摩!”鲁冰走到沙发后,用手轻轻的揉着父亲的头,

“冰儿,你打算怎么打发何炯明?”鲁常青的声音略带疲惫。

“没想好,要不您给个意见?”鲁冰停下手中的按摩动作,揽着父亲的脖子说道。

“那就把他暂时调到别的部门吧。”

“您知道他一个晚上在澳门赌输了多少吗?而他那些个钱又是从哪里来的?”鲁冰松开父亲的脖子转到沙发旁坐下。

“爸爸当然都知道。可是冰儿你有没有想过牵一发而动全身。何炯明虽然算不上跟随爸爸打江山的老臣,可是他也跟随我多年了,为了泰岱也立下了不少功劳,爸爸不能让那些老臣们寒心!”鲁常青知道鲁冰做法是为了泰岱着想,可是却过于激进了,殊不知,欲速则不达的道理。

“您这样无异于姑息养奸!”鲁冰看着父亲,不知他从什么时候起变得这样瞻前顾后了,完全没有了往日狠绝铁血手段。

“那依你呢?”鲁常青饶有兴味的看着女儿此时如小兽一般闪动着嗜血光芒的双眸,就不知她会有怎样动作。

“爸爸,您听过万三这个人吧?”鲁冰浅笑着看着父亲,见他没有说话就又说道:“当年不是有着这么一句话嘛:金枭一叫,事不过三。。.金枭就是金万成,而这个事不过三的三就是万三。据说,这个万三很有趣,他不管做什么,一天之内绝不会重复三遍,所以就得了这么一个绰号,事不过三。”

“你这都是在哪听的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鲁常青这次是真的有些生气了,自己娇养的女儿,小心翼翼的呵护在温室里,怎么转眼间就变得如此世故、诡秘了呢?

鲁冰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父亲越来越黑的脸,突然抿唇一笑,双手一拍沙发站了起来:“算了,既然您不想听,我就不说了。”

“冰儿——”鲁常青不知道这个乖巧的女儿从什么时候起变得看不透了,好像带着一张面具似的。

“好了,好了!您放心,我不会再说了!”鲁冰扬起双手表示无条件投降,脸上那隐忍的不屑竟让她有着一股居高临下的气势。

“冰儿,你记住,做我们正行生意的,一定要和黑道保持距离!”鲁常青眼神中带着肃穆正色注视着鲁冰。

“爸爸您多虑了!我可没那个胆量去招惹黑道。我只是想告诉您,何炯明还和万三借了一百三十万。”

鲁常青脸色悚然一变:“什么时候的事?”

“那很重要吗?”鲁冰的脸上是疏离而冷酷的笑,说话时齿缝里都在咝咝的冒着寒气:“您不是正为怎样处置他发愁吗,那现在不就是一个绝好的机会吗?”

“冰儿,你不觉得这样做有点太冷酷了吗?”鲁常青突然感觉面前的女儿是那么的陌生,好像从不认识一般。

“哦,是吗?我很冷酷吗?”鲁冰困惑地看着父亲,“其实我只是想帮您解决问题,既然您认为这个建议不好,那么不用就是了。不过,他借的那些钱,我看就由您替他还了吧,省得他又打集团的主意。要是哪天被那些个董事们知道,就没有现在这么容易摆平了。”

“冰儿,你干什么去?”见鲁冰门厅走去,鲁常青急忙唤住她。

“屋里很闷,我出去走走。”鲁冰没有回头,只是淡淡说道。

“冰儿,你再生气?”鲁常青已经站起身向鲁冰走了过来,手搭在她的肩上。

“您多心了。我早就过了那种动不动就生气的年龄了。”鲁冰轻巧的、却又不容拒绝地拿开父亲的手,不论是表情还是动作都这样慢条斯理而又波澜不惊,正常得如同平时喝茶。

“冰儿,就因为爸爸没有答应你处置何炯明,你就要给我脸子看吗?”鲁常青一把攫获过鲁冰的双肩,神色不善地问道。

鲁冰默默地注视他,完全无动于衷的样子。

“好,好!我答应你,不管你把何炯明是蒸了还是煮了,我都答应你,这样总可以了吧?”

“爸爸,您听过农夫和蛇的故事吧。您还认为我是为了一己之私才想要处置他的吗?”

“好,是爸爸错了,是爸爸不对!”鲁常青安抚的把女儿拥进怀里,在她耳边低声说着。

“您总是这样!那您说您错哪了?”鲁冰恨恨地看着一心想要和稀泥的父亲不依不饶道。

“呃?”错哪了?鲁常青还真没想过,只是一对上这个娇蛮的女儿,他就自动自觉的先承认错误。

“冰姐,俺回来了。”随着开门声,小燕子那欢快的声音也传了进来,即使解救鲁董事长于水深火热中。

“哼!”鲁冰下巴一扬,哼着走到沙发上使劲地往下颠了颠。

赵晓燕以她八卦小组长的敏锐触觉,发现客厅内正涌动着一股暗黑气息:“叔叔,今晚煮海鲜粥好吗?”

“嗯,好。”鲁常青看着一起进来的崇元昊说道:“小崇,今晚你就在这吃完晚饭再回去。”

“谢谢董事长。”崇元昊淡淡的一笑走了进来。

“小冰怎么不高兴了?”崇元昊看着嘟着嘴的鲁冰问道。

“怪我,是我又惹咱们鲁总监生气了!”鲁常青的本意就是有外人打圆场鲁冰不好发作,所以才留崇元昊在这吃饭的,“这个何炯明这次闹得也太不像话了,居然跑到万三那借高利贷。”鲁常青真是有点恨铁不成钢。

“我听说万三早就收手了,会不会是他手下的小弟呢?”崇元昊看向鲁常青说道。

鲁冰听了崇元昊的话,眉梢轻轻跳动了一下说道:“他是在万三名下的财务公司借的,老妈那有借条。”

“小崇,你明天就把何炯明给我送到泰岱第二分部去。告诉他,什么时候戒赌了,干出个人样,什么时候再回H市。”鲁常青说道,然后又看着身旁的鲁冰低笑道:“好了,爸爸处置他了,你有没有高兴点,开心点?”

鲁冰没有说话,似乎很无奈的看着父亲,可是崇元昊却感到她那隐忍到极致的冰冷、疏离。

“小冰,你不是想学开车吗?”崇元昊适时地打断鲁冰那就要拧出水、纠结在一起的眉头站起身笑道。

“好啊,我们现在就去!”鲁冰第一时间摆脱父亲的手,蹦到崇元昊的面前。

鲁常青苦笑声:“冰儿,你这嫌弃爸爸也表现得太明显吧?”

“您那,还是面壁思过去吧!”鲁冰不满地说着:“人家好心好意地帮您,您却不领情!真是那什么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你个不孝的孩子,居然敢说爸爸是——”鲁常青没有说下去,可是也没有生气,只是笑着揉乱了女儿的头发。

“我说什么了?您哪只耳朵听到我说那个字了?”鲁冰拉着崇元昊往外走,还不时的回头冲着父亲做鬼脸。

“就快吃饭了,早点回来。”鲁常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天河北别墅区外,建好的公路一眼望不到头,两侧是一大片一大片黑黄色的土地,上面长着荒草和几棵歪斜的小树苗,可能是因为开发工程还未结束没有通车的关系,整条公路上杳无人烟,放眼望去竟让人感到满目的荒凉。

崇元昊不愧是万能人才,只是短短的十几分钟,鲁冰已经能上手把车开得平稳飞快了。

“小冰,保卫部新来的那四个人是你的朋友?”崇元昊淡淡地问道。

“不,只是熟人介绍来的。”鲁冰平静地说道。

“他们是泰国人。”

“对,我正在和他们学习泰拳。”

“前面十米处踩刹车。”崇元昊平静地说道。

“吱——”随着细小的刹车声音后,车稳稳地停在了路旁。

“小冰,你快乐吗?”崇元昊目不转睛地看着她。

“……”鲁冰也同样看着他,这个平时一贯执行着事不关已高高挂起的人,现在算是对雇主的额外关心吗?

“做了那些你就会快乐吗?”崇元昊用着看透一切的目光看着鲁冰,“其实,一个人的快乐并非因为他拥有的多,而在于他计较的少。生活中许多糟糕事,听了见了徒增烦恼,不如不听,不如不看。”

“那么就像我从前一样,闭上双眼、掩上双耳,装聋作哑吗?”鲁冰收回了目光,看向窗外,夕阳还在犹作困兽图自挣扎着攀在地平线上,车厢里陷入了一片静寂。“人生不如意事常八九,可与人言仅二三。与其自哀自怜、怨天尤人等待着救援,不如放手一搏。我深信,我命在我不在天。”鲁冰透过前风挡玻璃看着那最后的一抹猩红坠了下去,四周陷入了一片黑暗。

“小冰,你变了很多。”崇元昊深深地看了一眼就要融合到无尽的黑色之中的鲁冰。

“你们都错了!其实,我从未改变!只不过是从前一直活在大家所希望看到的面具之下罢了。”鲁冰看着前方的眸子中渐渐染上了夜色的迷茫,人看上去也没有了带刺的凌厉:“从前有肖红,有爸爸,而现在,我只有自己,只有我自己才能保护我自己。崇大哥,你能明白吗?”

“嘀——”鲁冰趴在方向盘上,汽车的喇叭发出了刺耳的声音,就一道霹雳划破了静静的黑夜。

在漫漫人生旅途,那个能够陪伴她一起面对风凄霜冷、大雪纷飞的人又在哪里?她不想再把希望寄托在别人的身上,那样换来不过是无尽的悲伤。

只有自己就够了,只有自己看那落英在晚春中凋零,看树叶在秋风中零落成泥,面对世事沉浮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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