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国巫的回忆

一旁的舒夫人虽然恨舒国舅说出休妻的话来，但自小身在赵家的她，却也知道舒家对赵家的利用价值，便也不好继续对舒国舅撒泼。.

可一想到这一切的源头，都是舒浅，舒夫人却还是恨得牙痒痒——那个贱人的孽种，果然和她娘亲一样，都不是好东西。

“哥哥，这事不能那么算了，至少舒浅那个丫头，不仅偷习妖术，还烧了月儿的头发，这口气，我可以定要替月儿出！”

虽然舒国舅动不得，但舒浅那个死丫头却是个没依没靠的杂草。她赵芯倒要看看，自己如果弄死那个贱人的孩子，舒则远是否还要和他们翻脸！

舒国舅听了这话，脸色一下子煞白——这时他才明白，自己因为愤怒的举动，给羽娘的孩子带来了怎样的危险。

给梦泽大陆上每一个贵族孩子预言天赋，决定其发展的轨迹，常年来都是国巫的职责所在。公平公正地对待每一个孩子，对每一个孩子的天赋要毫无保留地说出，是作为预言者的国巫，最基本的道德操守。

因此，尽管朝廷上有着各种各样的纠纷矛盾，剑士派的各位大臣依旧将自己的孩子，放心地交给国巫预言，并相信着他说出预言的结果。因为，私人纠纷和仇恨，绝不影响孩子的预言，是梦泽大陆上传承了百年来的传统和守则。

因此，若是让人知道了当年舒浅的预言是国巫的一个谎言，那恐怕朝野上下都会大乱——每个大臣，特别是剑士派的大臣，恐怕都会怀疑自己的孩子当年的预言，是否真实。.要知道，那个预言左右着每个孩子的一生，若预言有假，恐怕每个为人父母的大臣，都无法再对国巫信服。这样严重的把柄，只要对立的大臣稍一利用，就可以毁了国巫和赵家。

因此为了预防这一切的发生，以国巫的心狠手辣，恐怕只会想在一切败露之前，将舒浅这个隐患斩草除根。

想到这里，舒国舅也不禁意识到一个问题——预言天赋，是这么神圣又严肃的一件事情，国巫向来稳重精明，怎么会为了妹妹的怨恨和嫉妒，就撒下这样的弥天大谎？要知道，若此事败露，对他和对赵家，都会是致命的打击。

舒国舅正胡思乱想着，一旁的国巫却已蓦地起身一跃，径直向舒府的后院飞身而去。

虽然舒国舅猜到国巫想要对舒浅杀人灭口，但他却没有料到他竟这般着急。大惊之下，舒国舅匆匆也起身追着国巫而去。一旁的舒夫人见状，也急急忙忙地提气紧随其后。

国巫一边掐指心算舒浅的方位，一边脚不着地地一路飞跃。他脑海里，不由想起十四年前，那个孩子被抱到自己面前的身影。

当年，当自己的妹妹哭着告诉自己舒则远和府里的婢女有了孩子的时候，他虽然生气，却也并未当回事。虽然妹妹几番哀求他要讲孩子预言成一个草包废物，以解心头只恨，他却也没有当真。虽然疼爱妹妹，他却也知道预知天赋一事极为慎重，若从中造假事，后被人识破就会让赵家万劫不复。

何况在他看来，那孩子不过是一个庶女，就算好好修习了术法、剑术或药剂，也不会成得了什么气候。就算她知道舒夫人害死了自己的母亲，一个无依无靠的庶女又能如何，还不得是讨好巴结着舒夫人这个正室，以求为自己谋得一门好婚事。

可当他真的把且听石放到那个女婴的头顶的时候，他却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力量——那样惊人的天赋，让阅人无数的他都感到恐惧——这样熟悉的恐惧，他只有四年前，在小王子萧忆云身上感受到过。

他顿时明白，这个孩子是人中之凤，只要稍加以调教，她就可以成为这片大路上最耀眼的女子。这样的一个孩子，如若长大了想给自己的母亲报仇，恐怕不要说他妹妹，整个赵家都可能在她手下覆灭。

在那个刹那，被这样惊人的潜力所震慑，不暇思索的，国巫就宣布了这个孩子毫无天赋。

担心预言的谎言被败露，他还补充了一句，这孩子是天生的残废。

只有断了这孩子未来的一切出路，他方能放心——不然有着这样才华的孩子，如果成了自己和妹妹的对手，其后果他不敢想象。

这些个中缘由，国巫从来没有和舒夫人说过。只是再三地叮嘱妹妹，一定不能让舒浅有机会习得药剂和法术。

后来的日子便是一年一年的过去，舒浅也一点一点地张大，不过至始至终，她都是以残废草包的形象，在舒府苟且偷生。时间一长，国巫也渐渐地忘记了这个孩子曾经给自己带来的恐惧。

前些日子里，国巫因东海和暗族的战事而忙得焦头烂额，而没有去观看朝云祭。朝云祭结束的当晚，下人却禀告他，舒浅成了朝云祭的冠军。

一时间，惊讶，恐惧，紧紧地困住了这些年只知得意的他。幸亏细细一问候，得知了舒浅并没有施展任何术法，而是用奇怪的纯格斗手法赢下了钟雨晴，他方才放心了一些。

可这些日子来，每每想到自己为舒浅预言时，那股莫名强大的力量，国巫还是担忧万分。就在国巫思考着是否应该调查一下舒浅的身手时，他就收到了舒国舅品茗的帖子，正想着借这个机会和妹妹商量一下，却不料舒国舅就告诉了自己，舒浅已经习得术法。

随着一点点地靠近舒浅的院子，国巫脸上的杀气更浓——当年他就不该心慈手软，留下这个小女孩，容忍她如今成为自己的祸患。今日，他一定要完成十四年前就该做的事情——不论是为了防止自己虚假预言一事的败露，还是为了解决自己的一个潜在敌人，今日的他，都不会再允许舒浅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