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皆伤
灵絮再躺了四天,每一日都像度日如年一般,每一天翠朱翠缕和娇芜都回来陪她说很多话,可是她一想起翠朱那日飞身踢开那个马夫的情景,便反复捣鼓着,那些背后她不知道的事到底是什么,她想要弄清楚,却又不自觉的害怕弄清楚,每一日,灵絮就躺在床上,看着窗口活泼跳跃的小鸟,忽然就想起了那只死去的鸟来,无聊时总会倍感伤怀,觉得自己残害了一个生命。。.
张楚阳有时会来跟她讲一些她还未曾学过的药方,有时就只是来看看她,陪她讲会儿话,还有的时候,她会无理取闹的缠着他让他一遍又一遍的给自己吹曲子。总之,一切过的很好很好
黔墨院,一切,都似水平静
一日,柳叶路过南嫣房间,听见里面全是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她推门进去,看见一脸怒气趴在桌子上的南嫣以及这一地的狼藉,连忙问‘南嫣姐,你怎么了’
南嫣抬起头来看着她,眼里除了怒气还全是红红的,她讶然的看着她南嫣有些悲凉的笑了‘柳叶,你看,我做了那么多,却还是比不了那个丫头’柳叶迷茫‘谁啊’‘谁,呵呵,还能有谁,穆灵絮啊’突然地她就笑了起来
柳叶觉得她的笑声极怪‘南嫣姐,你别多想,公子又怎么会看上她呢;’
她这一说,南嫣就笑的更厉害了,只是这笑声里还牵杂了许多苦笑和无奈,南嫣怔怔的看着地面,他张楚阳也是一个会动心的人,这些年,她看着那些对他殷切至极的女人,始终知道她们是入不了他心的,,
可是那颗红珠的意义,他对她的好,以及昨晚,她看着他走进她的房间,床榻上的女子安静的睡着,他轻轻的为她掖了掖被子,又生怕吵醒了她,那柔美温润的脸上透露出来的分明就是怜爱,他的手放在她的鬓角,缓缓地俯下身,那两瓣薄薄的唇印在她白皙的额头,只是淡淡一吻,那眼中藏不住的情意被站在窗口的南嫣看的明明白白,她失神的跑回前院,始终不敢相信,她抱紧了自己的身子忍不住的颤抖起来,此时,她多想自己是个瞎子,什么也看不到,那样,心便不会疼了,她等了这么久,就是期待他有一天可以接受自己,她以为这一切已经离她不远了,可是,却等来了她难以接受的事实。
灵絮觉得这日子很快便过去了,在床上躺了差不多一个月,脚上的伤好得快差不多了,便风风火火的从床上爬了起来,跑到院子里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新鲜空气,顺手摘了一朵木槿花别在发间,笑意盎然的向后门走去
‘你去哪’灵絮一听是娇芜的声音,回头‘我想去玉佛寺上柱香,’
‘上香’娇芜边说边走近她‘怎么想起要上香了’
她咧嘴,笑的有些苦涩‘今天是我爹的忌日’
娇芜看着她,脸色渐渐地有些尴尬‘早去早回,不要太引人瞩目了,小心点为好,还有,注意脚上的伤’
‘嗯’她点头,向门外跑去
今日寺中显得有些拥挤,灵絮好不容易才混到了后堂,当今皇上为了彰显公孙信的护国功绩,特地在此修了一座忠烈祠,长次供奉以让逝者安息,灵絮给了一个杂扫的小师傅一些银两将她带到祠堂里
灵牌上,护国元老公孙信之灵位几个字是用金漆写的,晃得人有些刺眼,灵絮跪在灵位前,许久都未说一句话,眼中的情绪也是不悲不喜,门外的型尚看着她觉得有些奇怪,正要上去问缘由时,又发现灵絮已经站了起来,取了香准备点上,可是,就在上香时却发现香炉里竟有刚点上的香,她觉得好奇连忙问那个型尚‘刚才谁来这里祭拜过’
‘哦,刚才是都卫王来过’型尚处在门口大声说着
她拿香的手抖了一下,上完香,脚步有些虚浮的跑向门外,侧门处,一身玄衣锦冠的身影快步离去,灵絮也快步跑了上去,直到一座亭心台处,一身蓝色的女子笑容明媚的坐在那里,隆起的腹部更显韵味,玄衣男子走向她,温柔的伸手牵起她,似乎是在问什么,女子温婉的摇头,笑的灿烂如花。.
待人走后,灵絮无力地瘫坐在地上眼中沁出的全是泪水,却始终没有落下,她想要的不是这样的,从来都不是,可是这一切是她早就该明白的,在她还是公孙槿时,有他的朝夕相伴,却在给与她穆灵絮的身份后远离了她的世界,这一切,她都无法猜测,无法明了。
怔怔坐在了地上,眼里空落落的,显得那样哀伤。一侧的梧桐树却不停的飘下枯叶,她一低头,头上的木槿花却落了下来,却没有如预料的落在地上,花稳稳地停在那双修长的手上,指尖轻抚花瓣,声音低沉的说‘地上不冷吗’
灵絮不用抬头也知道,那一身白衣除了张楚阳还有谁
偏偏她不想在这个时候让他看见,想侧过身背对着他,却在转到一半时被他强扳过来‘你想躲我’
四目相对,灵絮却有些不好意思的眨了眨眼,又半带着认真的抿着唇说‘我现在心里有些难过,不想让你看见’
张楚阳眯着眼看着她,像是要看透她什么一样‘你难过,是因为籍桑吗’
灵絮惊讶的看着他张楚阳继续说着他要说的话‘你冒死救了李阙云,而他却没有一点动静是因为这个吗’
‘你’灵絮忽然觉得害怕了他的一切都了解,什么都明白,她在他面前,什么都隐瞒不了
‘你这个傻丫头’张楚阳忽然伸手伏在她的脸颊上,语气怜惜的说‘你不该去救那个女人,她并没有把你救了她的是告诉籍桑,对她而言,你是她最大的威胁,这种威胁,我想你应该明白’
她看着他,有一丝的慌神,李阙云隐瞒了这一切,就代表她认识自己,心中有些嘲弄,她救了她,如若不是她在马车撞上来的时候想到了她的肚子里还有籍桑的孩子,又何须去冒险拦马车,偏偏着结果是伤了自己有又伤了心,她都不知道是该赞扬自己舍己为人还是自作自受,心里一阵一阵的痛楚袭来
她眼神有些无助的看着他‘到底是我傻还是她傻,他的心里只有她啊,我又如何能威胁的了她’
他说‘在爱情面前,哪怕一点威胁,都能让人迷失’
灵絮一愣,张楚阳的话让她瞬间便想到了南嫣,那个曾今用发钗抵在她脖子上的女子,不正是应了他的这句话,灵絮缓缓推开他的手失神的笑了笑‘原来是这样啊’
张楚阳觉得她笑的有些没心似的,又见她推开自己的手,脸上的表情有些落寞,他甚至都不敢去想,籍桑在她心里到底占了多大的位置
那个型尚一路找了过来,方丈说过,这个院子是不能让外人乱闯的,他深怕如果被方丈知道他私放人进来,他可就不好过了,在树下找到灵絮时,他松了一口气,但当他看到她身边的张楚阳时,却一下笑了‘张公子’
张楚阳转过头,未觉惊讶的看着他说‘矛竹,你好啊’灵絮见他们认识,倒是十分惊讶起来
只见那叫矛竹的和尚边走边说‘张公子好久没来了,是来找杨姑娘的吧,我现在去叫她’
灵絮一愣,杨姑娘,那个杨姑娘,不过,与她无关吧,这样想着,便拂去了心中的那份涟漪
张楚阳立即叫住他‘矛竹你站住,我是陪一个人来的,不用去了’
‘哦’矛竹会意的站住了脚,看着他身后的灵絮笑嘻嘻的问‘张公子是陪这姑娘来上香的吧,矛竹一看你们二人便有夫妻相,公子一定要幸福啊,既然如此,那矛竹就不打扰了’
灵絮听了他的话顿时目瞪口呆,夫妻相,这出了家的型尚怎么会说出这么六根不净的话
她连忙摇头把目光转向张楚阳,却见他依旧一副从容淡定的样子
她慌忙说‘你解释啊’
张楚阳理了理袖口,悠闲淡定的走到矛竹面前‘我和她还要在这呆一会,有事的话你就先去忙吧’
‘好嘞’矛竹走后,灵絮走到张楚阳面前‘我不是说解释的吗,我看你们认识,万一以后误会了怎么办’
张楚阳对她笑笑‘你让我解释我就解释吗’
她一本正经的回他‘我们本来就没有关系’
张楚阳似乎很反感她的这句话,在她说完后皱了皱眉毛‘以后我会解释的’
他这一说,灵絮忽然觉得气氛变得尴尬起来,心里又像是翻江倒海似的。
回去的路上,灵絮还是打破沉默问‘你和那个型尚怎么认识’
张楚阳平淡的说‘就是认识啊’灵絮见他也不想跟她说话,便站住了不走,张楚阳走了几步又回头来‘干嘛不走了’
‘你为什么生我气了’灵絮问
‘你不想和我扯上关系,也用不着了解我的事啊’灵絮方才明白,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从那日回到黔墨院后很久,灵絮就除了吃饭时出房门,其余时候就只在房间里,不管是谁都不理走,而奇怪的是,张楚阳也是早上出门,很晚才回来。五天里,灵絮都未曾见过他一面,只是有时依稀的听到娇芜喊他的声音,等她出门看时,早已没了人
许久都未做梦了,可是这次,却生生将她吓得从床上惊醒过来,灵絮从床上坐起,用衣袖擦了擦额头的细汗,眼中惊魂未定,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太累了,才会梦见张楚阳将剑抵在籍桑的胸口双眼含恨的说着血债血还的话,她觉得有些可笑,怎么会做那样的梦。
可是,那一晚,她却没有再睡过,因为害怕,从未有过的害怕
从来到这里的这些日子里,清晨有娇芜叫她起来吃饭,晚上听着前院的那些靡靡之音入睡,无聊时有翠朱翠缕陪着自己玩闹,甚至那时钟子锦每日的调慨,灵絮都觉得这样的生活很好。更何况,张楚阳对她的关心,那温柔的笑,还有他给她讲各种药草的作用的细心,不厌其烦的教她配成治人疾病的药方时,有时她学累了,他便会给她吹奏那首蒹葭,那首她的母亲最爱的曲子,可是每一次她都觉得张楚阳吹奏出来的曲调好想有什么不同,却又不知道哪里不同像是多了几分情殇和忧愁她不懂曲,也无法知道它本该的音是怎样的
‘不能再想了’她摇摇头,重新翻开那本制毒手札,那是她去竹屋拿的,上面全是她娘亲手写上的天下各种奇毒,这些时日里她亦是足不出户的在研究,可是她看得时有不懂,偏偏这些日子里张楚阳都只闻其声不闻其人,想问也找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