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见（7）

周清婉没有回答她的话，甚至连一个眼神都没有给她，直接绕到张承浩和清妍面前，此时他已经把盛粥的碗，放到了桌上。.

她看了张承浩一眼，又看了清妍一眼，忽然笑了起来：“三少爷把我家小妹照顾得真是周到，不过小妹还小不懂事，一定给三少爷添了不少麻烦吧”

他也笑了，目光久久停留在清妍身上：“五小姐说笑了，令妹这样乖巧动人，怎么会给我添麻烦呢”

张承浩还是那样不可一世，而一旁的清妍却羞愧到无地自容。

周家家教向来严厉，母亲还在世时，生下了他们子女六个，却把管教的重任一并丢给了父亲，还没来得急好好爱我们，便于是长辞。.而父亲只有一根皮鞭，他填补母亲没有给我们的爱，毫不在意的放纵着我们，他对我们的严厉，只有一个皮鞭的距离。

父亲拿那条皮鞭抽过的第一个人，便是四哥。

那还在清妍很小的时候，也爆发过像三年前那次那样大的动荡，赵家希望周家给出一份力量，同他们一起把赤匪打回北方。

祖上有规定，本应该是大哥去的，但大哥前些日子在上海滩被人暗伤了一枪，胳膊至今都没能痊愈，四哥知道父亲的难处，便主动请缨，带兵去北方给赵家支援。

父亲当然是不同意的，且不说他年龄还小，作为周家的老四，这种事情怎么也轮不到他身上，但四哥好像铁了心一样，父亲不许，他便跪在父亲面前，直到他肯为止。

那晚下了一场雨，第二天早晨，四哥却仍在风雨中飘摇。

父亲气急，把他拉到家里的祠堂中，当着父辈的面，拿着皮鞭一下又一下地抽着她，嘴里还念叨着：“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傻儿子……”

第一鞭下去，四哥便皮开肉绽，再加上淋了一夜的雨，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只有嘴里还一直不停的喃喃自语着：“希望父亲可以让我替大哥出征”

三鞭下去，父亲终于忍不住俯下身子抱住了四哥，隐忍已久的泪再也忍不住地一涌而出：“傻孩子，你知道这有多危险吗，父亲不想让你早早丧命，你怎么就不懂呢”

然后他也哭了，此刻以全然感觉不到身上的皮开肉绽的痛，脑中任凭思绪万千，也只有父亲对他的最后一生叮咛：“一定要活着回来，父亲身体不好，还等着你回来给我捶背”

但是没有，知道战争结束，四哥都没有再回来，每日父亲都命下人细细打扫四哥的房间，但再也不会有人住了。

那一天夜里，在香樟树下，父亲抱着清妍说：“我早就已经决定好，不让你们任何一个人去，他亲自迎战，到时候自有全身而退的办法，只是天意弄人啊……”

这么长时间下来，周家六个兄弟姐妹，如今只剩下了他们三个，昔日热闹的周家小院，早已渐行渐远。

而后父亲那条皮鞭像是被岁月上了锁一样，再m没有拿出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