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37
难受的煎熬反反复复,她在睡梦中醒了又睡,睡了又醒。.最后一个梦,梦到了自己浑身的衣服都被扒光,周围全都是带着漠视眼神的人。
他们像僵尸一样围在她身边,眼睛眨都不眨的看她。她忘了怎么去维护最后的肌肤,蹲在那里,颤颤发抖。她害怕,怕的连头发都开始往下掉,最后,脑门子光秃了一片,只剩下稀少的几根发丝。
她想,她一定是快死了,不然眼前不会出现幻觉。她看见了华天修。看到他的时候,她浑身都在发抖。就是这个人,毁了她,也毁了她的信仰。他坐在自己床头,眼眸直勾勾地盯着自己。他的眼神依然阴暗,深邃得放佛要把她看进去了一样。
“你不在乎我可以,也想想那些在乎你的人。”
他的声音很遥远,像从远远的地方传来的一样。说完,他就往她嘴里塞了几颗药丸,用水给她灌了下去。他的手法很快,她完全来不及反抗,药已经顺着咽喉滑进肚里。
她想,她一定是快死了,不然不会感觉到这么孤单。华天修走了,她的耳边一直回响着他的声音。刚才是个梦,她很庆幸,但也心有余悸。到底,谁才是在乎她的人?
她是个害怕孤单的人,只是,她已经不敢再靠近别人,才会选择孤独的生活方式。当她终于认清这个问题的时候,才发现,可能会牵挂自己的人,自己牵挂的人,真的很少很少。
这就是报应吗?她要孤老而去了吗?才三天,她就像度过了三十年一样漫长,心一夜之间就老了。
第四天,屋里多了一个人,一个让念知意想不到的人,优子。
优子是泽冶带来的,他对她说:“我听华总说,你在这里度假,优子放寒假了,你喜欢的话,我让她留在这里陪你。”
“她是人,不是宠物。请带她回去。”
泽冶又留下一句就走了:“来这里,是优子的意思。她很想你。”
优子的到来,让她想起无名刚来到她身边的时候。此刻的她,不喜欢身边任何人,包括优子。她只想跟她保持距离,既害怕那个孩子对自己有所期待,又害怕那个孩子因为对自己有所期待而产生失望。.
她依旧坐在窗前,一声不吭,目光呆滞的看着外面的雪地。小不点现在也快放寒假了吧?找不到她,他会着急吗?会不会想她?他知道自己在这里吗?他会不会,等着她带他去长白山看雪景?
不能再想那个小不点了,告诉自己,那是大恶魔的儿子。
好在优子不是吵闹的孩子,她安静地倚靠在她旁边,抱着怀里的娃娃,凝视着壁炉里的火焰,一坐就可以坐一上午。她差点忘了,保持安静就是这个孩子最大的天赋。垂下眼眸,瞥了眼多日不见的她。她穿着格子斗篷大衣,及腰的长发扎成两根辫子,发梢的地方卷成蓬松的云雾形状,看上去真像一个天赐的小天使。
她6岁,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她25岁,正值花样年华。可是,她和她都是可怜的人。她感觉,这辈子已经没有什么指望了,可是这孩子,她还这么小,不应该遭受这种命运。命运,从来都是不公的。
俄罗斯姑娘进来的时候,优子身子微微一颤,然后就往念知身上蹭。念知的身子稍稍有了一点反应,手禁不住搭在她细细的肩膀上,轻轻抚摸。
“小姐,吃点吧。”女子把两份午餐放在桌子上。她已经能把这句话说得很熟练了。
优子因为认生,不敢到处乱动,也不敢动食物。午餐被搁置了一个小时左右,念知终于对优子开口了,让她去吃饭。优子抬起被长睫毛覆盖的眼皮,小声的说:“念知一起吃。”
接下来的几天,优子成了念知的酗伴。优子吃饭的时候,念知跟着吃,优子有时候想说说话了,念知就陪她聊天,给她讲故事。维萨偶尔过来看她,她就不说话了,依然保持安静的坐姿,一声不吭。
直到有一次,优子刷牙的时候,血丝伴着口里的水流了出来,她才着急地喊着维萨的名字,她也只是条件反射的叫人,没想维萨过不了一会儿真的上来了。
念知慌乱的翻找维萨之前时不时就会送来的药,发现真是什么都有,药物齐全,从敷的,到贴的,到吃的喝的,各类的药,样样具备。随手抓起消炎药就要往优子嘴里丢,却被维萨制止了。
原来,这是优子第一次换牙。小小的乳白色牙齿从水槽里捞出来的时候,念知心里泛起一种莫名的异样感觉,大概和优子一样,受到了惊吓。牙齿掉出来的时候,应该很疼吧?她似乎能体味到血丝充斥口腔的恶心感觉,忙轻轻安抚蜷缩在自己怀里的优子,也安慰自己,这是每个孩子都必须面对的成长历程。
为了消除优子的顾虑,念知找了个小塑料盒子,把牙齿洗干擦干,放进里面去,“等这个行子装满了,优子就能长出一口比现在还要漂亮的牙齿了。”
优子换牙的地方跟无名一样,也在门牙。她估摸着,换牙都是从门牙开始的吧?不过,那小不点的门牙现在应该已经长全了。
跟优子相处的第五天,念知终于踏出呆了接近两周的房间。只有这时,她才知道,这里不是华天修的家,并且,这个地方,她认识。那些让她悔恨的诺言,那个让她不敢再想起的夜晚,统统涌上心头。
她像脱了缰的小马飞奔出去,脚却被一次次地覆盖进地上的雪层,快跑出院子的时候,她终于跌倒了。因为穿的是拖鞋,脚上只穿了一层袜子,所以又不好走,脚又冷。
一只大手将皮面手套摘下,伸出横在她眼前,她抬起脸,看到阿潘。阿潘的眼神非常复杂,似乎带着隐忍。只有他知道,念知在经历着自己认为难以忍受的两周里,外面的世界正在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他们的华总,事业已经到了岌岌可危,一触即发的地步。
过去的半年,受限的资源让Leo放不开手脚,只能一笔单子一笔业务的谈,《Gamer》每一步都走的举步维艰。原本顺利的节目筹划根本施展不开,不仅跟外界的不合作有关,更与公司内部有人挤兑撇不开关系。内忧外患的Leo,只能靠多拿几个项目扎稳脚跟,一个个都是巨额款项,谈何容易?现在集团里的人对他虎视眈眈,最坏的结果,也许会让他出让大笔股份,如果真的做到这一步,那Leo在Winner,甚至在圈内的地位足以被摧毁。
“想不想去看看Leo?”
念知手按住一只膝盖,吃力的站了起来,拍掉衣服上的雪。这么多天以来,她终于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见到的人,是眼前这个半生不熟,跟自己一点关系都没有的人。
“想不想去看看Leo?”
他的语气,自然得跟朋友说话似的,只是没有称呼她。她不知道为什么他会突然出现,只觉得,这里已经是华天修设的局,不管她在哪儿,总会被华天修的眼线所监视。
她被重新带入别墅内。这里是她这辈子噩梦开启的地方,7年前是,现在依然是。进大门的地方铺着红地毯,一层的大理石地板把房子映射得通亮。中间是会客大厅,左边是厨房,右边是书房,卧室全部在二楼。这个房子里,充斥着太多的回忆。对抗了这么多天,她想,也是时候跟华天修有个了解了。从这里开始,就该从这里结束。
阿潘带着她一路向书房的方向走去,她在脑子里编造各种理直气壮,波澜壮阔的对话,脚步也犹豫不前,阿潘的声音打断了她。
“Leo生病了,我认为你该看看他。”
果然是华天修身边的人,讲话的风格跟他一样带着命令的语气。
“生病就该去医院,我看了也没用。”
“这里就是最好的医院,维萨手里有最好的医疗团队,已经给他做了全方位的治疗,所有伤口都清理包扎过了。只是以Leo的工作方式,要悉心调理是很难的。他这段时间过于操劳,到处奔波,现在各地都在降温,他有些伤口发炎了,现在正在发烧。”
这说的都是谁的事啊?是华天修吗?都是怎么回事呀?念知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消炎的方法都用过了,他现在已经恢复意识,就是不肯吃东西。你好好劝劝他吧。”
不肯吃东西?她心里暗讽,他有什么想不开的,学她一样绝食?这男人也真矫情。
阿潘似乎看出她的不屑,语气变得冷厉:“你闭关的两个星期,Leo的日子一点也没有比你好过。”他还想说什么,可是却不知道从何说起。
起初,Leo派他在她身边秘密安插保镖,是出于遏制那起谣言事件,保护艺人的需要,可是直到渡过危险期,Leo仍然坚持每天确认她的每日行程和跟在身边的人,他才发现Leo的初衷或许没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