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么痛彻心扉的悔悟

没想到他这么豪爽,于是路伊白更加大胆了,“你也晓得,身为南盛人,对于北燕的菜色总不是那么可口的,要是有几样是南盛的……”那就太好不过了。.

“你记住了?”他眉目依旧。

小厮照样点头。

“……”于是乎路伊白尽数吩咐。

吟少再来找她,她正闲闲地品着并不怎么昂贵但新鲜的豆腐花。

一大清早,吟少兴冲冲跑进来,大汗淋漓。

路伊白怎么也受过他的恩惠,今时今日难得她翻身做主人,于是很大方地分了半碗豆腐花给他,好让他品味思佳人。

当然,佳人指的是城中那家豆腐花的小掌柜。

吟少浅浅喝一口,细细品尝,一口分三次咽下去,好似品着什么精贵人参,,每每咽下去,总要赞叹三声。

总算喝完了,他左顾右盼,见不到王子殿下,颇为失落地问,“大清早的,白尹公主你晓得殿下去哪儿了么?”

其实她也不知道,陈幼圆买了豆腐花回来,应该没什么事了吧?

陈幼圆适时携着雾水缓缓而来,路伊白见他发丝湿漉,不禁感叹他也是上道之人。

吟少见他终于来了,这才拿出袖子里的折子向他鞠躬作揖,“殿下,龙吟在此等您好久了。”

“何事?”他尽管起得早休息不够,仍旧神采奕奕。

“是这样的殿下,龙吟苦思冥想几日,想了许多法子,嗯,当然了,也让园子里的小厮丫鬟想了许多法子,龙吟筛选了一番,最后觉得以下两份礼是最投其所好的了。其一呢,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龙吟觉得送礼得送到人心坎里去,人都是有虚荣心的。龙吟就觉得得送几件像样的稀世珍宝给他。”

路伊白被吟少的几样稀世珍宝迷住了,要是夜明珠子什么的,可别大手一挥说送人就送人呀,“吟少你备了什么稀世珍宝?”

“这个嘛,本少少说也活了十数载,收的礼林林总总加起来也有好几间厢房了,随便挑几样都是拿的出手的。”

具体要送什么,他还真没个谱,“白尹公主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你不提本少还不知该选什么呢!”

“没关系,到时我就勉为其难地替你参谋参谋。。.”探宝什么的她最喜欢了。

“真是太感谢公主了。”吟少道了谢,才问一直保持沉默的陈幼圆,“殿下您怎么看?”

“先说说你的第二个法子。”他瞟了瞟顿时化身为小财迷的路伊白道。

“哟,殿下你不提龙吟还给忘了,其二呢,龙吟是想着得挑一样他真正用得上的物什,本少想给他制一根轻便的铁棍,一来是因为他是卖豆腐的,少不了需要个扁担,二来以他堂堂的相貌,难免招来登徒子,这铁棍可以用来作打狗棒,三来么,也算是本少与他定情的信物,寻常物虽平淡无奇,可也容易睹物思人不是?”

吟少说到最后,忍不住小脸通红。看了看做工精良的折子,又莫名地笑了。

陈幼圆抱胸,倚着窗,“你不是已经想好了不是么?何故跑来问本殿下?”

他看吟少说到最后的表情,明显是偏向后者,还出两个法子让他做决定。

吟少的小心思被拆穿,觉得不好意思,嘿嘿笑了,“殿下果真好眼力,这都让你看出来了哈,那什么,龙吟其实很纠结的,毕竟道白那么风花雪月的事,送根铁棍显不出本少财大气粗情意绵绵呐,可是那些稀世珍宝总归不是本少的,显不出本少的心意。好为难的,公主你说是吧?”

“嗯,吟少可真为潘安小哥费劲了心思,白尹佩服,不过风花雪月之事讲究的是一个情意,不顶在乎什么金不金贵的,能显得吟少你财力雄厚是好事,显示不出来,也可以衬得你为人低调不是?所以白尹还是觉得送铁棍好,送宝物太俗气。”

宝物什么的最好通通归她!暗自猥琐的某个小女子似乎觉得满天飞着金灿灿的元宝。

“真的么?白尹公主你也是这么认为的么?”吟少一时喜不自胜,“不过,制铁棍太难了。本少不大懂这一行。”

他登时变得失落,这才是他跑来的原因。不过他想着相比殿下的那些变态的经历,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这个铁棍呀,不是一般的物什,它是能卸下来当菜刀使的,好让他用来切豆腐,合在一起就是扁担和打狗棒。”

“你是想让本殿下帮你制铁棍?”陈幼圆总算听明白了,这厮是要他当火夫呐。

陈幼圆长到这么大,还没人敢劳他做这等苦差事呢,当然,除了要他下厨当跑腿的路伊白。

吟少难为情地挠挠头,“殿下,嘿嘿,您也晓得的,人嘛,总归要豁出去一次的,龙吟毕生的幸福可就系在您一人身上了呀。”

“龙吟在族中数来数去,就数您武功最高强了。龙吟也不求您多少,只求能借您的长月弯刀将那铁棍有技巧地截成两段即可。那什么,那铁棍其实不是一般的铁棍。”

原来如此,这不是什么难事呀,反正长月弯刀也不是他的,大不了斩钝了,让那只泼猴找吟少便是。

于是陈幼圆大方地点了点头。

吟少那个兴奋,当天下午便命人送来了他当宝贝一样的铁棍。

铁棍是经过精心包装的,里三层外三层,由三名小厮亲自扛着,外还有三名小厮负责护送。

路伊白好不容易拆了包装,见铁棍是经精心打磨过的,黑里透着光,而且黑得深沉,锃亮锃亮的,显得格外小家碧玉秀气中外。

陈幼圆把精贵的铁棍架在架子上,比了比,见她凑得太近,把长月弯刀拍在桌上,“你过去点。”

于是路伊白就真的挪过去一点点。

陈幼圆原本拿起刀的手一顿,指了指桌子边上的圆凳,有些不悦道,“去那里乖乖坐着。”

见她撇着嘴不过还是乖乖坐着,这才单手拔刀,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铁棍从外层斩断,一分为二。

路伊白兴高采烈地将铁棍捡起来,合起来,拆开又合起来,如此反复。十分好奇这么个貌不惊人的玩意究竟能不能一举俘获佳人芳心。

听吟少说,他送礼还得过几天。因为他那件霓裳蝉衣缝还未制好,他穿上再送过去,这几日只能依靠她带回来的豆腐花一解相思之苦,俗称望花止渴。

想想吟少对个男子都那么用心,再想想陈幼圆给她送的《女戒》,多么痛彻心扉的悔悟!

路伊白顿时对陈幼圆恨铁不成钢!

她十分好奇卖豆腐花的小哥在见到吟少精心准备的铁棍后,会有何反应。

于是乎她扯着陈幼圆,连带着那个从燕都带来的小厮,在悠悠的午后出了城中心。

这次她没带颜容,那小哥见了路伊白带了生人来,不免有些意外,不过仍旧带着令人如沐春分般的和煦笑容,先是擦了擦桌子,引两人落座,给二人倒了茶水,“白姑娘好些日子没来了,还是照旧?”

“嗯。”路伊白庄重地将手中的铁棍放在桌上,才回答。她生怕小哥没瞧见,还特意将手指放在铁棍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敲着。

小哥倒了很快扫了一眼,不过没说什么,回身进厨房,送上丝滑柔顺的豆腐花。

她满满地舀了一勺送进口里,任鲜嫩的豆腐花滑过喉咙,满足地感叹一句,“真香!”

陈幼圆向来不碰这些东西,不过见她陶醉不已的小模样,也有模有样地舀了一勺送进口里,没什么味道,不过胜在口感好,加上店主秀色可餐,难怪生意好。

潘安小哥的生意还兼营外送。

少时,路伊白便见他挑着一担沉甸甸的水豆腐,看那扁担弯得都快断了。

机会难得,她马上拿着铁棍凑上去,“掌柜的,你这扁担要断了,这样,姑娘我吃点亏,借你个铁棍试试?”

小哥是个矜持的人,马上拒绝道,“姑娘您是客人,我怎么好意思用你的东西呢?”

“别客气,咱两谁跟谁呀真是的。”路伊白顿时和他哥俩好似的勾肩搭背,反正这东西也不是她的,而且它很快就是他的了,“你千万别和我客气,不然我会生气的!”

“姑娘的心意,鄙人心领了,可是无功不受禄,这……”

“那是不是有功就受禄了?那你就看在我喝了你的豆腐花肤色变得白里透红的份上……”

如此云云。

路伊白正想问他觉得那铁棍如何,结果小哥脸色更差。

事情是这样,若论坚硬程度,铁棍自然当仁不让,可这东西在怎么轻便可好歹也是烂铜烂铁,肯定比一般的扁担沉哪,一段路走下来他差点闪着老腰。

若论说辞,谁还比得上从来不晓得客气是什么东西的路伊白?

陈幼圆在一旁看着她唾沫横飞,他真的相信有些人说话是会上瘾的,譬如眸子晶亮热心过头的她。

总之最后,小哥推辞不过,只得将木扁担换下,用铁棍担着豆腐走了。

弯腰起身时便觉得腰间一沉,小哥闷哼一声,还是硬着头皮走了。

不多时他便扶着腰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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