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决定留下来,拼一把

老夫子今日特地穿了一件花哨的外袍,清了清嗓子,“诸位学徒请注意啦,今日秋高气爽,丹桂飘香,咱们贡绣族有幸能够请来咱们的小王子殿下,嘿嘿,殿下,您要来说两句么?”

严肃一瞬间变得狗腿。.

清贵的陈幼圆手一摆,带来些许凉意,“不必了。”

“好的好的,嗯哼!”他又恢复严肃状,“那老夫便来说说今日召集诸位来的原因。这个嘛,你们也是晓得的,咱们学堂念学早,是以结束得也早,眼下中秋将至,重阳已不远矣,我们一年一度的百秀节便在九月九重阳开赛,届时诸位带上自己的大作,今年尤为特殊,特由殿下为我们评选出最优秀的作品!奖赏丰厚,还望诸位汇集才思,竭尽全力!”

此话一出,堂下霎时炸开了锅。

陈幼圆做评审的话,胜算还是挺大的,路伊白看了一眼颜容,问,“容容,咱们要不要也参加?为了东兴国的荣誉而战?”

颜容现在一门心思还在追求慕卿雪菲有望这件事情上,谁还管什么根本不存在东兴国呀?“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你讲,凡是什么奖赏丰厚的,一般都是噱头,实际上根本没什么意义的!”

起码以他闯荡江湖的经验来看是没有的。

当下便有绣娘问奖赏是什么了。

“这个嘛,”严肃的老夫子略略失望地看了看那名绣娘,“我们的目的重在展示才华,你不要那么粗俗好吧?”

其实她也想粗俗地问一下。

“夫子,那此次展示的服饰有何要求?”

“哦,”夫子终于见有人不那么粗俗了,颇为满意,“我们这次展演有何要求?我们的要求就是——没有要求!各位尽情发挥,只要殿下满意就好!”

于是乎一下子胭脂水粉朝着陈幼圆蜂拥而至,任凭族长大人怎么阻止也无用。

“殿下,您最喜欢哪种款式?是要贤良淑德型的呢还是卖弄风骚型的呢?”

“殿下,奴家不是自夸,不过奴家的绣工可是族里一等一的好的哟,殿下一定要记住奴家呀!”

“殿下,奴会的可不知裁衣针线哟……”那媚态可不是一般的酥人。

路伊白凑到颜容耳边,“你后悔了么?”

想不到小王子的身份在贡绣族大家闺秀的眼里如此吃香吧?

“庸脂俗粉算得了什么?老子也是洁身自好之人,你别跟着俗气好不好?”他不满道,翘着二郎腿。.

其实若唤作是他,未必就有这等的壮观场面吧?她笑道,“你个采花大盗还洁身自好?”

那边陈幼圆见她似乎在与颜容打情骂俏,实在被扰得不得安宁,最后浑身一震,扑过来的莺莺燕燕顿时被弹出一米远。

身影高壮的他起身,微微发怒的前兆,“够了,停下来!你们只要尽力而为,本殿下自会秉公评定的!”

说完也不等众人回过神,自己先走了。就连他自己也闹不明白为何会莫名发怒。

颜容不愧是采花大盗出身,狡黠一笑,某人大概是吃醋了,那样他的胜算也就更大了。

犹不知觉的路伊白还是忍不住问吟少,“你猜夫子讲的丰厚奖赏会是什么?”

“这还用猜么?肯定是金丝蚕绸缎,年年如此,本来还以为殿下来了会有所不同的。”吟少无所谓道。

“金丝蚕绸缎?”是什么东西呀?

“这你都不知道?”颜容鄙夷地看着她,继续道,“金丝蚕绸缎可是宝物,它是由特殊的蚕丝织成,经过寒冰冻结烈火锻造,柔韧与保暖效果奇佳,用它裁成内衫亵裤,冬暖夏凉!”

“哇塞。那可真是宝物!”她惊叹。

“宝物又如何?这就是个噱头!”连身为族长嫡子的吟少也分外瞧不起这种诓人的奖赏方式了,“金丝蚕绸缎乃本族的震族之宝,你说可能轻易就许诺出去么?这么多年本少也没见谁拔得头筹,不过此次有殿下,怕是保不住了。”

冬暖夏凉的功效对于她而言吸引力还是相当大的,倒不是她有多媳,而是她想到临安侯府她的那个病弱的表哥。

年年过冬对于孔立寒而言都是一道难过的坎儿,他常年坐着轮椅,冬日里怕着凉夏日里怕热出痱子,日子分外难熬。

她也就这么一个表哥,况且还谈得来,一直以来都是他在关心自己,她都没为他做过什么事,实在是惭愧呀!

于是她决定留下来,拼一把!

再回到桂花园,吟少还在缠着两人,问何时再带他出去见一见豆腐潘安,颜容听得烦躁,索性躲在屋里挺尸。直到听到门外的小厮说城中的百姓送了不少东西来,他才兴致勃勃地出来。

贡绣族部落族长的院落戒备不比皇宫森严,就是族长宠溺的嫡子吟少,他的院子守门的也只有两人罢了,在桂花园就更不必说了,守门打扫统共也就这么一个。

所以城里城外的百姓闲的发慌都可以来瞅一瞅。当然了,他们闲的发慌的日子也不多,否则吟少的门槛非得被踏破了。

他们这次来是送礼的。

这事还得从昨日说起。

昨日颜容在瓦脊上喝醉摔下来,在地上睡了一夜脖子不是抽筋了嘛,路伊白给他疗伤的时候就说,得赶紧把吟少那事给办了,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嘛,早办了早安心,目标就是城中的豆腐潘安。

歪着脖子的颜容想了想,觉得行。

于是颜容就在桂花园看门小厮的搀扶下歪着脖子去了豆腐潘安的小摊。带上小厮也是没办法的事,路伊白是个女子,还是个不知轻重的女子,颜容还是个如花似玉的美男子怎么能让她摸来摸去?

况且桂花园的主子没一个是正经的,小厮守着桂花园两天打渔三天晒网也是常有的事,一天不打扫也没什么,闲的发慌只能替隔壁养着的那只花猫抓虱子。

替人牵线这事路伊白原本想着能低调就尽量低调,不想再带个小厮的,不过想着颜容歪着脖子没个人在路上撑着也委实难受,那带就带上吧!

况且桂花园也没什么宝贝,若是有访客大门敞开,他们转悠一圈见没人那也就是没人了。

两个人在豆腐潘安那儿待了有一会儿,颜容说最近倒霉,要不要去抱抱佛脚沾点如来佛祖的脚气什么的,路伊白有个礼佛的老师,对佛家不排斥,反正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于是她就吩咐小厮回去叫吟少来见见他未来的相好。

后来吟少一见潘安小哥两眼直勾勾的不肯转开了,两人又费了好大劲才劝他安心坐下干一碗豆腐花。

吟少魔怔了一般还是不肯坐下。

歪着脖子的颜容只得耐着性子说服他,“吟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来来来,听话啊乖啊,坐下来喝口豆腐花压压惊,你且放宽心,老子,哦不,本皇子与他熟得很,来日方长嘛,你别吓着人家了。”

吟少总算勉强坐下乖乖喝他的豆腐花了。

不过邀他去拜佛他无论如何也不愿去了。“白家兄妹,你们鲜少见识这些东西去见见也好的不过我就不去了。本少口味刁钻是出了名的,那些小沙弥的确不是本少的菜。”

“城东有座往生寺是贡绣族内最有名的了,你们就别进去了,如今烧个香拜个佛也是挺烧钱的了,你们没见过世面,里面的香火钱忒贵,到时别被坑了。哦,外面有个硕大的菩提树,那个算卦的就在树底下坐着,你们别看那老者眼盲腿残,算卦贼准。”

任性的吟少向来不知道尊敬是个什么玩意,对一个神棍尊称一句老者,看来那人的确德高望重。

路伊白颜容对眼,两个人皆是路盲成痴之人,自己去忒不靠谱,说什么都得拉着吟少作陪。

“吟少去吧,闲着也是闲着。”

“本少忙着呐!”

“老子,呃,本皇子跟你说,你这事真急不来的,潘安小哥跑不掉的。”

颜容不遗余力地劝说,可吟少就是铁了心不为所动。

最后还是路伊白的话起了作用,“吟少,咱们得这么想,你去算一卦,看看与潘安小哥的缘分如何?日后你好歹也有个谱不是?”

对哦,他光顾着别人算卦,怎么不去给自己算一卦呢?

一辆马车便在一片萧瑟秋风中缓缓而行,激起一行尘土。

远远瞧着那青布方帽的算命先生,还算有模有样的,他似乎早早便预料到今日会有贵人来,静坐凝神,耳听八方。

吟少才爬上青石板阶,回头看看气喘吁吁的路伊白和龇牙咧嘴的颜容,“你们快点呀,你们看,那老头似乎还知道咱们从哪个方向来呢。”

于是小厮扶着歪着脖子的颜容,路伊白,吟少一行四人便风风火火地往城东去了。

贡绣族的城内城外历来按照与族长亲厚的程度来分,当然,外来人也可以进来,不过得先在城外城中住个十年八载的,就好比豆腐潘安。还有些譬如寺庙也在城外。

临近中秋,城外的秋意更明显了,枯藤老树,枝叶泛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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