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23

母亲的忌日快到了,每年她都和大舅舅他们一起拜祭,并不回去傅家,而且总与傅松错开时间,互不碰面。。.自从结婚后,她很久没有过去探望大舅舅一家子了,因此她特意抽空过去一趟,探望之余顺便商量拜祭的事情。

大舅舅和外婆住在一起,外婆的年纪大了,令人欣慰的是身体还算硬朗。外婆从小就疼爱她,母亲过世后,外婆经常要大舅舅接她过去住,舅舅说外婆是想念她母亲了,因为她那时长得很像少女时期的母亲,外婆这是通过她来思念天堂上的母亲。

母亲很年轻就过世了,外婆白头人送黑头人,那种悲恸的心情无人能够体会,曾有很长的一段时间心中郁结,身体变得不好,傅轻丝便经常过去陪伴她,开解她,这才慢慢好起来。

经历过亲人离世之痛的傅轻丝,格外珍惜亲情,爱惜亲人。这次她带了很多补品和礼物过去,舅舅不在家,舅母热情地招待了她。外婆原本要和几个老姐妹去听大戏,听说她来了,便把约会推掉,高高兴兴地待在家里等她。

外婆见到她进来,兴高采烈地向她招招手,说:“闺女,快过来让外婆看看。”

“外婆。”傅轻丝微笑着过去拥抱外婆。

“看起来怎么瘦了,是不是姓曲的小子没有照顾好你?”外婆拉着傅轻丝的手暄寒问暖,絮絮不停说了一番。

曲先生,不好意思啊,让你躺着中枪了。她每次回去,外婆都说她瘦了,总是让舅母煮一大桌补品给她吃,这是老人家的好意,即使她不喜欢吃也要咽下去。

外婆拉着她东南西北说了一通,最后说到林恺的时候,眼睛眯成一条缝,“你表哥说他过年的时候就带他媳妇回来,到时候一家子就能团团圆圆了。”

傅轻丝听到这个消息,欣喜不已,扳指头算算,还有一个月左右就能见到表哥以及表嫂了,哈哈。

大舅母一直坐在旁边听她们说话,当外婆说到表哥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僵住了,神色黯淡,愁眉深锁。傅轻丝侧过头,不经意看到大舅母的表情,心中纳闷,疑惑不已。

“我上个月说要去英国看表哥,谁知表哥说他要带表嫂去旅游,没空接待我,气坏我啦。.舅母,等他回来你一定要好好说说他,不要让他有了老婆就忘了我这个妹子。”傅轻丝笑着对大舅母说。

大舅母苦笑地点点头,外婆还沉浸在欢乐里,没有注意到大舅母的不对劲,她点着傅轻丝的额头说:“你这个丫头,别老是去捣乱,我还等着当曾祖母呢。”她说完后就把目光投到傅轻丝的肚子上,“你肚子还没有消息?”

傅轻丝闻言,脸热了起来,外婆拉着她上下看了看,皱着眉说:“我要交待厨房给你炖补品,好好补一下才行。”说完就站起来,脚下生风,蹬蹬蹬地走去厨房了。

傅轻丝知道外婆有一个习惯,她每次进去厨房,都会在那儿待很久,除了吩咐厨房阿姨做事,又与她唠叨,不到小半天是不出来的。于是她便放心地坐到大舅母的身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问道:“大舅母,我看您的脸色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事了?”

大舅母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容,摸摸脸说道:“是吗,肯定是昨晚睡得不好了。”

傅轻丝不相信大舅母的说辞,拉着她的手,轻声说:“大舅母,您不要骗我,我刚才和外婆聊天的时候,察觉到您的神色不对,现在趁着没有其他人在,您就小声告诉我吧,看我能不能为您分忧。”

大舅母拍拍傅轻丝的手,说:“乖孩子,我真的没什么事,你多心了。”

傅轻丝见大舅母不肯说实话,有点无可奈何。她刚才明明看到了外婆说到表哥的事情的时候,大舅母变得一脸愁苦的,但这时大舅母坚决说她没事,难道真的是她自己多想了?又或者大舅母心中忧虑的是她个人的私事,所以她不想让其他人知道?

想到此,她只好转开话题了:“舅舅怎么不在家,他去哪儿了?”

“你舅舅公司有事,他到国外出差了。”大舅母说。

“哦,那舅舅什么时候会回来,我好久没见到他了。”傅轻丝问。

“这个我也不太清楚,可能过几天吧,我怕他赶不上小姑的拜祭了。”大舅母歉意地说道。

傅轻丝闻言,秀眉轻蹙,以往每年母亲的忌日,大舅舅都会特意为此挪开事儿,留下时间来拜祭的,今年怎么就例外呢?她想了想,说:“那我待会打电话给舅舅,问候一下他。对了,舅舅去了哪个国家?”

“英国……”大舅母正在想事情,听到傅轻丝的问话,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英国?!“表哥也在英国,舅舅这次过去,会不会提前将表哥捎回来?”傅轻丝笑道。

“你表哥工作忙,不会那么快就回来的。”大舅母苦笑道。

傅轻丝嘟着嘴,说:“我上次去不成英国,觉得很遗憾,便打算在过年前再寻时间过去,给表哥来一个突击到访,哈哈,杀他一个措手不及,看他还敢不敢忽略我!”

“别……”大舅母急忙道,神色焦虑。

傅轻丝看到大舅母的反应,疑惑不已,觉得大舅母是有事儿瞒着她的,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大舅母,问道:“为什么?”

大舅母被傅轻丝盯得浑身不自在,她垂下了眼眸,静默了片刻,抬起了头,微微提高音量,用可以让厨房的人都听清楚的声音对傅轻丝说:“轻丝,我悉心种植的天竺葵开花了,我带你去花房看看吧。”

傅轻丝闻言会意地点点头,以同样的音量回答:“好啊,反正坐在这儿也没什么事儿干,那就去看看舅母的宝贝。”她说完就携着大舅母的手走了出去。

大舅母平日喜欢种植花花草草,舅舅便在林家的后院给她盖了一个小小的温室花房,那儿种了很多花卉,冬天的时候,外面萧瑟荒凉,里面姹紫嫣红。

花房里摆着几张椅子,大舅母带着傅轻丝过去坐下,艰涩地开口说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你舅舅不是出差,而是过去照顾你表哥。”

傅轻丝的心咯噔了一下,忙问:“表哥怎么了?”

“阿恺,他……他病了。有一天他突然间晕倒,被送到医院诊治,医生说他……说他得了……”大舅母说了一个病名,眼眶就红了。

傅轻丝对于这个学术性的病名不甚了解,按捺住焦虑,问:“这是什么病,严不严重?”

“医生说这个病……”大舅母向傅轻丝复述医生的话,但还没有完全说完眼泪就掉了下来。

傅轻丝的心跟着沉下去了,她突然想起了上次到寺庙抽到的那支签,大师说凶多吉少,病迟愈……这是一个预兆吗?虽说是病迟愈,但不是无法医治,总会好起来的,如今千万不能方寸大乱。她掏出纸巾给大舅母,安慰道:“舅母您不要太担心,如今科学这么发达,医术日益精湛,什么病都可以治愈,不怕的。”

大舅母抹了抹眼泪,还是禁不住抽噎起来,傅轻丝抱着大舅母的肩膀,无声地安抚她。大舅母估计憋得太久了,内心煎熬,又没人可以倾诉,在外婆他们面前还要强颜欢笑,实在难为她了,这时发泄一下也是件好事,憋坏身子就不好了。

过了一会儿,大舅母喘过气来,慢慢地说:“我们没敢告诉你外婆,她老人家年纪大了,怕她担心,接受不了,只好瞒着她。你表哥原本还打算瞒着我们的,我那次打电话过去,是你未来表嫂阿珊接的,若不是我察觉到她言语间的不对劲,仔细询问,她才说出来,不然我们还不知道呢。你表哥一直说他没事,情况良好,不用挂心,但我怎么放心得下,马上就想买机票飞过去,但家里需要人照看,走不开,只好由你舅舅过来照顾你表哥了。你表哥过年的时候能不能回来都是一个未知数。”说着说着,她的眼泪又流下来了,抹了又抹,还是流个不停。

“我听到你说之前准备过去看阿恺,但被阿恺找理由拒绝了,我看他瞒着你,估计是不想让你担心,所以就不打算告诉你的。但你这个丫头太精了,性格又倔强,发现了一些蛛丝马迹,势必要弄个清楚,与其让你胡乱疑惑猜测,不如让我直接告诉你好了。”大舅母哭了一会儿,眼泪才慢慢止住。

傅轻丝的心沉甸甸的,难受极了。她和大舅母在花房里细谈了一番,再静坐了一会儿,看到天色已暗,才走回屋里。

大舅母哭过后,眼睛红红的,外婆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问大舅母:“你的眼睛怎么了?”“外面风大,有沙子跑进大舅母的眼睛里,我已经帮她吹掉了。”傅轻丝挽住外婆的手,用撒娇的语气问道,“我的好外婆,我饿了,您给我准备了什么好吃的?”

外婆立即被转移了注意力,笑呵呵地拍了拍傅轻丝的手背,拉着她走去饭厅,献宝地为她介绍她精心准备的炖品。大舅母感激地对傅轻丝点点头,趁机回去房间洗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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